一缕阳光照射在远处的山丘上,从山坡洒到地面。起初,阳光让整个空气温暖了起来,然而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气温变得炙热无比,整片土地被热气沉沉笼罩。这个时候,他们来了!
他们的脚步声在裸露的水泥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回响。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把自己蜷缩到最小,然后试着放慢呼吸来平复心跳。“千万不要,不要再这样了。”她喃喃自语道,因为她已经无法承受更多了。他们为什么又要打她,他们到底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能说的都说了,她已经毫无保留了。她已经无法承受更多的痛苦,身上每一处小小的伤口都在疼痛。有人被殴打的电影她曾看过不少,但一个拳头就可以让身体饱受折磨的痛苦她从未曾真正感受到。此刻,她只想一死了之,只有死了才可以免受这种折磨。
有点胖的大个子第一个出现在门外,她知道他肯定是个大人物,他身上的金色穗带、勋章、绶带、徽章都在彰显着他的地位,如有得罪,一定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处境。和大个子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守卫,虽然也穿着制服,但是身上的勋章就少了很多。
他们打开了锈迹斑斑的牢房大门,一个身材皮包骨的男人走过来,把她拎着站起来,翻过她的身子,用一段脏兮兮的棉质绳子把她的手反绑在背后。他来拽她衣服的时候,她本能地向后缩,他一把抓住她,把她甩向门口。其他人站在她身后把她推搡出房间,向一楼走去。
她想应该又是去左边的那间房子吧,就是在那间房子里,他们强迫她在一个小椅子上坐了很久,当她回答不上来问题的时候,他们就变得很暴怒,朝她大声吼叫,他们越吼越生气便会开始打她。
在这待了几天还是几周?她不知道,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在清醒和昏迷中挣扎,眼前的一切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她从前的生活已经模糊不清,而在牢房的墙上记录时间又太晚了。
可是这一次,他们没有左转。他们在最后一个台阶上右转,把她拽向走道的另一端,远远地,她似乎看到尽头处的阳光反射在斑驳的白色墙面上。在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希望,他们,要放她走了。
她听到远处传来人们低语的哝哝声,也听到大街上人们的吼叫声。
这太不真实了。就在监狱的墙外,有这么多人每天在为自己的生活奔走,有早起的供货商把周边地区的货物卖给集市上的小摊贩,两边扯着嗓子讨价还价。可是没有人注意到她,没人察觉到她的伤痛和绝望。即使这些人察觉到了又怎样呢,他们不会为她停留半刻,他们为什么要在乎一个陌生人?就在几年前,她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国家。墙外传来的声音曾经是陌生的异国腔调,此刻却又是如此熟悉。在监狱的那段时间,她几乎都忘记了,现在那种熟悉的记忆又扑面而来。她听到了属于集市的喧闹声,绵羊在叫、鸡在叫、孩子们时而尖叫时而牙牙学语。但是这些声音仿佛从外太空传来一般,让她触不可及。
一线希望闪过脑海,也许俘虏她的人意识到她是无辜的了。因为这些人从来没拿出一个合理的罪名,所以她依然不明白自己为何被抓起来,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她的思维开始有点不受控,她试着让自己相信,噩梦终于过去了。
走廊两边的门都紧闭着,艾米被半拖半拽着带到了走道的尽头。离那一头的门越近,艾米心中的希望就越来越大。他们要把她放了,她马上就要自由了,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当这些人把她推出大门外的那刻,她的眼睛被刺眼的光线照得睁不开。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他们到了一个露天的院子里,三面都是高耸的围墙,环顾四周,她发现没有任何出口可以通向外面的世界。
然后她看见远处的地面上有一根柱子,这些人粗暴地把她往那边拽。她想要抵抗,但是实在是太虚弱了,身上到处都是伤痛。走路也变得很困难,但是她还是坚持着一步一步地,艰难前行,因为她要尽自己所能保持着尊严,不能让这些士兵还是警察还是什么人的从羞辱她中得到任何满足感。
这个瘦的士兵把艾米转了个身,背对着柱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长长的绳子,绕在她的胸口处,把她和这个木头柱子绑在了一起。她低下头,惊恐地发现地上的尘土里有一些棕色的污点。
没有自由可言。这就是终点。她紧紧地闭着眼,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但是一阵行军的脚步声让她不得不睁开眼看看。她看到又来了四个男人,全部穿着棕色的制服,他们带着再熟悉不过的枪列队站在她对面。这一队士兵相貌粗野,制服不仅不合身而且还有污渍,靴子也没有擦亮,上面满是泥土。
她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是应该睁眼看着即将发生什么还是闭着眼睛,假装这只是一场噩梦。她内心已经崩溃了。有一部分的她想要一切结束在此刻,而另外一部分的她只想大声喊叫:“放了我吧!饶了我吧!”
那个个子很高,有点胖的男人大喊一声令下,她听到了枪被粗暴地拿到手上,然后装上子弹,上膛的声音。
由于太害怕了,她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大腿处流了下来。在这最后一刻,所有的自制力和尊严都被抛到脑后。他们连眼罩都不给她,她只能紧紧地闭上眼,回想这场噩梦开始之前那些美好的时光。她悄悄瞥了一眼天上飘浮的云朵,也是在这一刻,听到了“开枪”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