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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巴黎,1944年8月

1942年8月的一天,我终于平安无事地结束了抵抗运动的活动。自始至终我都确信一点,那就是我不具备执行这类任务的基本素质;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大约在我最后一次完成任务之后的一个星期,我的上级再次派我去圣罗曼给他的同事送一封信函。我寻了个借口——告诉他我母亲病了。一个月后,又来了个任务,我告诉他我有个钢琴考试。他批评我“缺乏责任感”,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找过我。我缺乏责任感的行为也许很懦弱,然而事实证明,很明智——大概六个月之后,盖世太保横扫整个村庄,逮捕了一大批男人和女人,包括我的上级。大部分人在几个月后都回来了,被摧残得不成样子,而我的上级,作为帮派头子,被处以死刑。

德军继续占领着我的周遭,但并没有实质性地影响我的生活。当我外出办事的时候,经常会被拦下来要求出示身份证,然而除此之外,我依然可以自由追寻音乐梦想。我极度渴望离开这个死气沉沉的村庄。母亲总是和我吵架,父亲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我对这个地方无牵无挂,非常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过我懂得要耐下心来——很清楚我的黄金时代终会到来。我也许失去了就读音乐学院的机会,但我会前往圣罗曼拜访我的钢琴老师。偶尔,我会在当地的教堂表演钢琴独奏。娱乐活动匮乏的缘故,独奏会总能吸引一大票听众,也包括很多爱好音乐的德国兵。

1944年8月,巴黎解放了,纳粹终于被赶了出去。我即刻与母亲道别,动身前往首都。我醉身于那喜庆的气氛之中。我看到美国坦克行驶在街道上,我混在人群中,跟随其他人一起为战士们喝彩。那种氛围极具感染力;我从未见过人们如此欣喜若狂。我跻身于一群学生堆里,交朋友,喝酒,参加派对,挥舞旗帜。我跟大家分享自己曾参与抵抗运动的故事,给自己杜撰了一个全新的人设。没有任何人怀疑我,哪怕一刹那。我看到一些女人因为陪德国兵睡过觉而遭到了谴责,“妓女通敌者”,大家是这么称呼她们的,愤怒的暴民控制住她们,扒掉她们身上的衣服,大把砍下她们的头发。人们放声大笑,将其嘲弄作44年[13]的流行发式。很多女人被剃秃的光头上,还有胸前都被画上了纳粹“卐”字记号。我看到那些男性通敌者们被迫游街示众,脖子上挂着牌子,牌子上写着他们的罪行。我挤在新朋友堆里,大声辱骂他们,还朝他们吐口水。那是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结束了被占领的四年光景,未来的生活似乎有无限的可能性,处处都是机会。

我的音乐生涯在向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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