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舒子,小思,还有李大叔说,我要出去散下心。
他们见我憔悴成了个小老头,也没做声,或许散心才可以舒缓我糟糕的心情。
我破天荒的选择去茹茹的那个S城散心,她在短信中说我和她是种缘分,我去看望她,她一定会给我惊喜的。其实惊喜也给不了我多少诱惑了,出去,就是想换个环境呼吸另外一种新鲜的空气。那样我或许会开心些。火车慢慢滚动,铁轨吱吱作响,穿过一个个隧道,望着窗外新鲜的事物,仿佛火车是在开往一个新生的世界。
我在火车上睡了一个我一周以来我最安稳的一觉。睡在我对面铺的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指着我对她奶奶说,“奶奶,你看那个叔叔那么大了睡觉还流口水。”
小女孩的天真逗笑了我,孩子总是那么天真无邪,要是每个人一生保持一颗童心,那不就没那么多烦恼呢?许多时候我们连个小孩都不如,虽然我们比他们年长,比他们懂事,但他们却能天天开心,这一点是我们这些大人们不如的。大人们许多烦恼都是自己给自己添的,许多简单的事情被我们复杂化了。比如爱情,孩子们眼中也有爱情,他们要和谁好,就去告诉她,就去爱她,不像我们,爱一个人却要爱得那么辛苦。要是这世间的男女不谈恋爱该多好啊,那友谊将比爱情更长存些,那样我和西牛就不会闹得那么僵呢。舒服的睡过一觉,已经想好了,回去就把小雪忘记了,让舒子那丫头做我女朋友,向西牛道歉,让墨子好好对他,至于小思,让她出去好好找一份工作,我不能因为我个人的利益而阻碍她的前程,我要好好的养我的猪。
这样想通了,心情豁然开朗。原来我们也可以那么简单的快乐。乐观些,再乐观些,好好珍惜生命的每一天。我从卧铺爬起来,对那个小女孩露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没想到反倒吓坏了她。
舒子这个时候发来短信,问我到了什么地方,心情有没有好一点。那晚的事情她多少也明白了一些,只是她没有去过问我什么,或许在她眼里,爱一个,不必爱他的全部,他的过去,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的未来。
我把我的想法发给了她,告诉她,我回去就让她做我女朋友,让她在校外租个房子,我每逢周末都去找她,让她给我做青椒炒肉。短信发出去几分钟,电话就响了,是舒子打的,可能她兴奋过度不敢相信要打电话来求证下。我忙按掉,回过去一条短信。“大姐,我漫游,我是说真的。”
她说,师兄,我相信你。
我回她,那你还叫我师兄?
正发送出去的时候,又来了一条短信,是茹茹的,问我到哪呢?她在出站口等我,穿短牛仔裙。
我说,我就进站了,几分钟后见。
说真的,我下车那一刻都后悔了,自己做事也太鲁莽了,居然那么信任一个只说过几句话的陌生女人,万一她是人贩子呢?但这可能性相对小点,人贩子对小孩、妇女感兴趣,抓我一个大男人难道去做鸭不成?
我出站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茹茹,她已经不是小不点了,修长的腿,只被短裙包裹住四分之一,上身一件宽口的长袖,只要我稍微低头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那深深的乳沟。如果不是认识她,还以为S城的小姐胆子大到跑到火车站来拉客呢。见她穿那么少,我就纳闷,现在不是冬天吗?后来我才反应过来我所在的S城是最南方,四季温暖。
她见到我,笑眯眯的迎上来。不知道是否疲倦的缘故,我觉得她笑里藏刀,这让我感觉自己陷入一个骗局,直到见到她身后的那张熟悉的面孔,三蚊师兄。三蚊师兄原名文纹雯,因为有三个文,我们就叫他三蚊师兄。在外地遇见熟人,犹如见到了家人般亲切。终于明白上大学那会为什么有那么多老乡会,原来是这个道理啊,平时都说普通话,办个老乡会,一大群人说着鸟语,自然亲切些。从前的三蚊师兄健谈,这次倒有些不同,三人见面之后都是茹茹说话,他在旁边跟着。这个茹茹居然是他的女朋友,看来女的没嫁给男的之前还是个主人,男人就是奴隶。我一直反对这种说法,我觉得,无论何时何地,男女都要平等,虽然我是个男的,但结婚了也一样可以和她轮流做家务,轮流做饭菜。
来到一个陌生城市,我像只傻鸟似的跟着大鸟后面。茹茹首先带我下馆子,是一间很简陋的路边小店,茹茹说出门有点急,没多带钱,就委屈我到档次比较的低的餐馆填饱下肚子,过些天再带我去星级酒店吃个痛快。然后他们带我在街上乱逛,我平时还是比较热衷陪女孩子逛街的,但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却没有了雅兴。一路上,她说她和三蚊师兄都是开店的,因为受金融危机的影响,店里生意不好,为了节省开支,让店里的工人也和他们一起住。后来我去了他们住的地方,果真是十来个人挤在一块,一间两室两厅的屋里。我就寻思着,一家小店铺也受金融危机的影响?一家小店铺的工人有那么多?我开始起了疑心,因为他们住的房子很简陋,没有像样的家具,晚上睡觉都是我和十多个汉子挤在一间屋子的,没有床,全拿被子叠着当床睡觉。我问三蚊师兄,是否真的在开店。他没有说,而一直在逃避着我。后来三蚊师兄告诉我,在茹茹刚开始联系我那时候起,他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只是,他那么爱茹茹,不忍心去破坏她的计划。结果他的不忍心,让我成了笼中鸟。
第二天,他们没有带我出去玩了,而我在屋里做官抓贼的游戏,那是我5、6岁的时候玩的游戏。
第三天,我被他们带去上课。一个冠名成功企业家的人在上面滔滔不绝地说他的成功创业的经验。那是个装着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像个教授似的在讲台上说,几十年前,一个老人带着创业的思想在美国开了第一家西餐厅,买些汉堡之类的,经过了几十年,如今这个老人开的西餐店已经开到了全球的各个角落了,而这个老人就是肯德基老先生,他为什么能够成功?靠的就是……说得头头是道,我在想,要是按他这么说,那中国不是很多首富呢?正是在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们是在搞传销。这年头传销已经很流行,很猖狂了。那些人在构建一个庞大的传销王国,通过拉人入会来壮大自己的团队,宣传什么发财致富,那都是哄人的把戏。对于传销,我是深恶痛绝的,大学有还几个同学都给弄进去了,国家辛辛苦苦培养的栋梁就被传销这帮人给毁了。但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迟了,我被他们关了起来。
第四天,我被关了起来。我开始骂茹茹她祖宗的,骂三蚊师兄不是人,连师弟也要骗。任我怎么骂,就是没人来理我。那时候,我就在想,难道就这样完了,我那么年纪轻轻的就被传销给毁了?还是忍不住骂茹茹那淫女,骚骚大波浪,让老子出去非强奸她上百次不可。这样骂着,又觉得后悔,早知道这样一下火车就该把那女的给奸了,死了也风流啊。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三蚊师兄把我救了出来。
我问他,你没被洗脑啊?
他无奈地说,他只是被控制了,他女朋友,也就是茹茹被喂吃东西已经洗脑了,当初就是她骗他过来的。
我骂了一句,她娘的。
三蚊师兄让我赶快逃走,不要回头,直到上了火车离开这个肮脏的城。
我让他和我一起走,否则他们知道他放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他笑了笑,说,谁让他爱上了那个女人呢,他走了,她就一辈子毁了。
我没有说话,对他竖起了拇指。后来,再后来很久以后,我都没有了三蚊师兄的确切消息,只是听说他出来了,茹茹也出来了,但也听说,他的那个窝给端了,他和茹茹在逃跑中死了。
上火车那一刻,我深深记住爸妈常跟我说的话。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我补充了一句。
不要和陌生女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