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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胆大妄为

张祥麟先生前任纽约我国总领事,最近因事回国,昨天承他寄给记者一封信,提起这样的一件事:

……兹有美友寄示剪报一纸,事关吾国名誉颇大。此人乃福建人,由福州青年会于七八年前资遣赴美,名黄天赉。历年受其骗者中美人士何止数千?前于林德白初次飞渡大西洋后,美国朝野方狂热提倡飞行事业,黄氏即提议飞渡太平洋,(编者按,黄实在只会走,不会飞,详见后)到处捐款,集资不少,且自称为广州国民政府所派之飞行上校,其时吾国尚未统一,故弟在职时亦未及干涉之也。二三月前路透电且以专电传来,谓有黄天赉其人,将飞渡来华,并代表中国实行与美国航界联络云云,即指此人,可见受愚者之多,而吾国人士尚无知其人者,政府亦未加干涉,教会之素以道德欺人者亦未对此冒名信徒有所指责……

我把张先生的来信看完之后,再把那张“剪报”拿来瞧瞧,只见那张从The Boston Herald报上剪下来的纸上,大书特书着:“中国的林德白欺骗诺桑敦人”(Lindbergh of China Dupes the People of Northampton)。林德白是美国最著名的飞行家,在世界上大出过一番风头,(这是他的事业强他出风头,他自己并不要出风头,详情曾见本刊)诺桑敦是美国麻省的一城,为前总统柯立芝的故乡。这张“剪报”上并印有一张照片,是这位冒充的黄上校骗着柯立芝出来同摄的。其实他是在某教会里担任一点小职务,却大言炎炎,说他能飞行,到处演说,到处捐钱,竟有许多人大上他的当,他居然做了一位名人!最近在十月间他又到斯宾非尔(Springfield)飞机公司去胡说一番,说他要代表中国政府购买飞机,先向那个公司租一辆上等汽车,借用一个阔绰汽车夫,由斯宾非尔乘到诺桑敦去会见柯立芝,并带了一个摄影员去,第一件事便是骗柯立芝同摄一影,掮着“新中国的好意公使”(Goodwill ambassador of the New China)的名义,所谓“好意公使”者,指本国飞行家飞行至各国带着好意以敦邦交。把这张相片和他所吹的话登入该地报纸,然后购买二百份,备作他处之用。并且不知怎地被他弄到机会在该处大教堂里大演说,吹得活龙活现。诺桑敦人问他的飞机在何处,他说因某种原因留在斯宾非尔,将由火车运到纽约,并出示许多和名人共摄的照片,如林德白,福特,爱迭生等等,他都和他们同立着摄过影的。大概都是被他骗到的。他不但演说,并遍谒该城当道及名人,由该城商会秘书陪乘汽车环游全城。他对新闻记者并说他自己除飞行事业外,还是一个家财百万的运动家,并在哥伦比亚大学得过学位。据该城教堂主任牧师麦克依博士(Dr.ClandeMckay)告人,这位黄上校对他说柯立芝任总统时,曾请他两次到白宫里商量中美要事,最近胡佛又请他到过白宫里商量要公。并说他在前数星期才由中国回美,除了提倡中国飞行事业外,并以鼓吹中国建造好路及改良中国文字自任,惟中国顽固派对他的革新文字运动反对甚烈云云!

最近这位黄上校被美国报界大举发其骗术,知他只能走着骗,并拿不出飞行的证书来,把中国人挖苦得哭笑不得。也许他的“好意”在美国不行了,再回国来“好”一番。不过美国人之易于受愚竟一至于此,亦颇足惊异。记者将此事报告之后,还有一点感触,就是我国在美的华侨以及美国人士,只不过听见他打算飞渡太平洋,而并未曾证实他确有这样的本领,就那么热心赞助和欢迎,他们对于事业的敬仰心,其热烈可以想见,倘若我国人真能“拿点颜色给人看看”,真能发愤努力,在事业上果然有点真实的贡献——航空事业当然不过一端——则唤起国际注意,为祖国争光,亦殊不难。可惜能够在事业上为国争光的现在尚绝无仅有,却出了这样一位胆大妄为行同狂易的黄上校!若在国内这样胡闹,不过犯法而已,如今在国外这样胡闹,便大坍中国人的台,这是最可痛恨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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