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山的岩上
拣了一片红叶，
把清泪洗它的泥迹，
鲜血染它的颜色；
一缕缕的愁思
都付与它，
郑重地系在燕儿脚上，
任它去天涯飞翔。
明皎的天空
笼罩着五彩云峰，
照着一片茫无边涯的沙漠。
月儿很惨淡地望着……
一只白的燕儿
在沙漠里呻吟着，
红叶枯萎在它的脚下！
唉！燕儿留下了终身怅惘！
寻遍了天涯，
不知红叶送归谁家？
飞过了无数的青山，
渡过了许多碧泉；
曾在秀媚的峰头望着，
浓荫的林中待着；
但找不到何处是红叶的家乡！
红叶的香也消沉了！
红叶的色也枯萎了！
燕儿毙在沙漠上，
没有青山凉泉，
更无香草解花！
月儿也黯淡了！
风声也凄切了！
黄沙作了墓田；
饿鹰发出了悲哀的呼啸！
朋友呵！
人间的遗恨
岂只燕儿找不到红叶的家乡？
沙漠之一片黄沙，
就是红叶的故乡！
痴呆的人类呵！
枯萎的黄叶
原本是绯艳的红叶呵！
一九二三，西子湖畔
（见《诗学半月刊》第十二号，一九二三年九月十四日，第一版，原署名蒲侬。）
玫瑰花片的泣诉——寄纫秋
（一）
她赠我一束美丽的玫瑰花，
在园中的淡月下。
我走向紫罗兰面前告诉她，
她说：
“玫瑰花有锋利的针芒，朋友你自去斟酌吧？”
（二）
你的心变作了琵琶，
我的心变作了弦。
当音乐家置你在他膝上调理的时候，
我的悲哀，
都流在你的心里。
（三）
时间已如沧海一样的碧波逝去，
地球已如落花一样的飘零粉碎；
但我心中的信仰，
仍燃着永久的火焰！
（四）
流水漂着许多落花游泳着：
牡丹花瓣无意中和玫瑰接吻了！
但一个乳雁掠过水面时，
他们已迅速的分离开。
（五）
我的黄金明珠结札的美丽花冠：
已被个狂疯的青年撕碎！
（六）
一天：
我在白银的瀑布下凝望！
当我沉迷如醉的时候；
忽然诅咒母亲为什么要爱我？
（七）
披着翠羽的鹦鹉呵！
当他含泪问我的时候：
请你不要泄漏了我的凄悲，
在你那珊瑚嘴里。
（八）
灯前：
披读那有梅花的信笺，
余痕已模糊了
但朋友呵！
找不到的真心只在瞬间哪？
（九）
看阶下踯躅的落花，
悔当初何须在枝上繁华呵？
（十）
昨夜里：
杜鹃拟了篇招魂赋，
托了我檐下的燕儿代他泣诉？
他说：
“秋风太煞无情！把人间并蒂花摧残尽！”
（十一）
宁把枯萎的花魂唤不醒，
好让勤恳的园丁不栽种。
（十二）
写出来是罪戾，
歌出来是凄悲，
只好咽在心里。
（十三）
我的心扉是极薄的玻璃，
只要有一些接触，
就发出清脆的回音——
甚至于立刻粉碎！
（十四）
我的眼中满含着清晨花上的露水，
只要风微微底一吹，
即刻涌出那同情的热泪！
（十五）
一阵秋风，
卷去了园中的绮丽，花魂的青春！
（十六）
晚霞照在柳丝上，
燃着我檀香般如焚的怅惘！
（十七）
我的泪都流向人间，
我的爱都遗在梦里，
我的心埋在冰天的红梅树下；
只可怜我这飘泊的躯壳，
陷在世界的尘泥里。
（十八）
几次把握紧了的笔儿放下：
乱云似的情丝，
教我从何处写出？
朋友呵！纫秋呵！
只有你能听到玫瑰花片在这里悲诉！
（见《诗学半月刊》第十六号，一九二三年十一月十四日，第一版，原署名蒲侬。）
我们的感情既已如此，我愿意……我就是愿意我们俩永远结合……组织……组织个良善的家庭，然后再拿这种精神推广去改良社会国家，不但是能贯彻我们的主张，并且能得永久的幸福，但不知道密斯陈你能够……能够应许我吗？
——《这是谁的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