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言端木离更是万分不解,当下发作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百里青云实在忍不住,“哈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划破暮色天际,徒留点点红霞点缀其间。再见百里碧洛时,她已经醒了许久,只是不说话,谁碰她都会紧张躲闪,没人的时候她只是自己静静的蜷缩在床角,痴痴的待着,由于舌头伤的厉害,她不能言语,只是偶尔胡乱的在嘴里发出“呜呜啦啦”琐碎的声音。
忧合欢望着受惊吓不小的百里碧洛,眸色中泛出点点心疼,
“百里大人,我可以在这里陪陪洛姐姐吗,多一个人或许她能好的快一点。只是如若这样,恐怕这几日便多有打扰了。”
百里青云此番一见这般景象,心下也难免心疼的厉害
“如此,再好不过,只是会不会太麻烦姑娘了。”
“这个不用客气”说着她从随身斜挂的布囊中掏出一株青翠的草苗,带着一朵灿灿的黄色小花,她转身交给一旁的莲儿,特别嘱咐道
“晚睡时,放在你家小姐枕边,无忧花不仅可以使人快乐忘记烦恼,还有安神助眠的作用。”
“你们都出去,我和洛儿单独说几句话。”
楚易寒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百里碧洛,声音中透出一丝温柔。众人都退了出去,徒留两人在硕大的房里。楚易寒坐在床边,轻轻伸出手“洛儿。”
百里碧洛慌忙一惊,胡乱的各处寻找东西想要躲避,又曲臂环住自己,将自己缩的更小,仿佛想要蜷进墙角融为一体,楚易寒见状停住手,又放下去,他没有再靠近,而是温声细语的说道
“洛儿不怕,我不是要伤害你,乖,你抬头,看看我,看看我是谁。”
百里碧洛疯狂摇头,嘴里“呜呜啦啦”,不要看人,楚易寒没有放弃,他依旧温柔,那些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戾气早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暖的舒适感,
“乖,洛儿不怕,有我在,来,抬头看看我,你若牵住我的手,就是牵住了自己,你感受一下,我的血液里海流淌着你的血,还有你的气息,你感受到了吗?”
说着楚易寒又尝试轻轻伸出了手,停在半空中,就那样等着等着,百里碧洛没有抬头,过了好半晌她也没有再听到声音,她小心翼翼抬起一点头,只看见了一只伸在半空中的手,还有那双她熟悉又陌生,饱含期待的明眸,心间恍若充满阳光丝丝温暖,瞬间她眼眶布满泪水,顺着眼角滴滴滑落,沾湿了睫毛也沾湿了脸颊,她抿着唇瓣,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颤抖着放在了楚易寒的手心,望着他,动了动嘴,似乎要说些什么,最后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楚易寒握紧了百里碧洛的手,轻轻一带将人搂进怀里,他轻抚着百里碧洛的后背,安抚着抖得厉害的人
“没事了,放心,你看,我在啊。”
他俯下身去吻了吻她的眼角,将那未干的泪珠舐去,品在嘴里是咸的,涩的,他知道此时洛儿的心理是苦的。
出了门,墨舒华像记起什么“欢儿,你既然在这里暂住,你的其他随身物品在哪里,我帮你搬过来,省的麻烦。”
忧合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劳华哥哥费心了,我出来着急,孑然一身,没什么可带的东西,有的也早就被别人拿走了,所以没什么麻烦的。”
“那你这几日住在哪里?”
“庙里,破庙里,我一路走来,看到许多无家可归的人们,他们都住在庙里将就一宿。”
端木离惊掉了下巴“你,一个女帝,住在破庙里,这也太太太······太刺激了点吧。”
忧合欢:“还好。”
“咳咳咳,欢儿,一会咱两个出去一会啊?”端木离献媚似的说道。
“干什么?”忧合欢疑惑。
“去了你就知道,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他狡黠一笑。
“我······”忧合欢又想起晚间墨舒华说的话,看看端木离,实在不忍心拒绝,于是点了点头。
墨舒华抓住端木离的衣袖“你想做什么,别胡闹。”
端木离轻轻甩开,用扇柄拍了拍墨舒华的肩膀
“二哥哥,你就放心吧,我能干出来什么啊。”他又转过头,笑嘻嘻的对着忧合欢道
“欢儿,我们走着。”
忧合欢无奈柔柔一笑,想着端木离又要有什么花样,随撑着伞跟着端木离去了。墨舒华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微微皱眉,也不知道端木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午夜十分,一红一绿两道身影出现在开府司,忧合欢好奇
“离哥哥,这么晚了,我们怎么又回这里来了?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搞明白吗?”
端木离讳莫如深一笑,拿出日间从楚易寒手上拿过来的锁灵瓶,晃了晃里面的鬼火,他抓起忧合欢隐匿了身形直接穿墙而过,来到了王常远和夫人的卧房,打开了锁灵瓶将那团幽绿色的鬼火放了出来。
忧合欢:“这是······”
那团鬼火在空中一晃化了人形,正是那刚死不久的妇人蔡七花,端木离抬手轻轻一勾,将那缕幽魂带近眼前
“小鬼,今日本座给你个机会,现如今害人之人就在眼前,你可以报仇,但是切记不可闹出人命,否则你可就投不了胎了,记住了吗?”
鬼魂摇摇晃晃,由于灵力太低,有些许站不稳,嘴里吱吱呜呜,也说不出什么话。虽然有魂,但终归生前被人割了舌头,死后依旧没有舌头,自然也说不出话来,就算投了胎,日后也只能是个哑巴了。忧合欢终于明白端木离为什么要来这里了,她一抬手晃了晃手腕,将些许灵力注入魂魄体内,使其大致有了实体
“这灵力我借给你,也就一点时间,你可以发出声,去吧,把想说的话说清楚。”
蔡七花感激的点点头冲着床头飘去,她吹出一口气,灌入睡的正香的王常远面颊,又发出悠远空响的呻吟,“王常远”,听得人毛骨悚然。王常远本来睡的正香,忽然觉得一冷,他翻了个身,裹紧被子,又听得有人喊他,便吧唧吧唧了几下嘴
“谁啊。”
“是我啊,王大人,我是蔡七花。”说着嘴角殷红的献血狂流不止,王常远猛地睁开了眼“噌”一下坐起身来,他转头望向一旁的夫人,见人未醒,他又僵硬的转过脖子,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只觉得凉飕飕的顺着脊椎往上爬,一张惨败的脸和血盆大口印入眼帘,他“啊”一声吓得魂飞魄散,他的面色,刹时地变了灰色了,浑身打哆嗦,一股脑向后退,
“你·····你······你不要过来,别过来。”
蔡七花咧嘴一笑,那喷涌的血又出来几股,连着那舌头一半都掉在了外面,
“大人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民妇吧,大人,大人你好好看看我,我如今这样,可都是拜您所赐啊。”
“不,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走开,走开。来人啊。来人啊,”
王常远发疯似的喊着,双手胡乱的挥舞,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怎么了”王常远的夫人被惊起,双手按着王常远,他转头看了一眼夫人抓着夫人的手“让她走,让她走,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又转过头却什么也没看见,他两眼一翻昏死过去。“老爷,老爷,你怎么了老爷······”
出了开府司,端木离心情大好,他转过头,笑看着忧合欢
“怎么样女帝,有没有开心,这算不算你说的,天理迢迢,报应不爽。”
“离哥哥,你是专门带我来缓解我的不解的吗?”
端木离:“是啊,今日堂上见你这样说,我想你一定看到了什么让你难过的事,所以想带你来看看,这本来就是因果循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总会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忧合欢撑伞停住了脚步,她心下十分纠结,也是万分感动,她看向端木离
“离哥哥,谢谢你,没想到在你所剩不多的日子里,还想着让我开心,本来我想着多帮你实现一些愿望,结果却是你替我,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办法让你活下去,相信我,你不会死的。”
端木离前面听着挺开心,后面越听越不对劲,歪着头回味了半天
“不是,等会欢儿,等我捋一下。”
忧合欢闻言闭了嘴,端木离用扇柄敲了敲头
“我是做了这事没错,不过我怎么听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活不下去了一样,还有什么什么病,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忧合欢实在不忍心在欺骗他,再三决定将这事告诉他,于是将日间墨舒华所说一字不落的告诉了端木离,端木离听完整个人脸都绿了,嘴角一抽一抽愣是没缓过劲来,呆呆的站在原地,
“好你个墨舒华······”
心里将墨舒华从头到脚挨个骂了个遍,忧合欢看着端木离神色不对,连嘴都歪了,以为是自己说话重了,给端木离打击太大,她一下紧张起来,这要是使病情加重了,一不小心就此直接让人没了,她岂不是罪过大了,于是连忙道
“离哥哥,你没事吧,你你你,不要想不开,都怪我不好,不该这么直接告诉你,你千万不敢有事啊,你等着,我去叫华哥哥来,说不定,说不定他有办法缓解一下。”
本来就堵得慌,一听忧合欢这话,端木离直接两脚一蹬躺地下差点背过气去,他脸一阵白一阵红,张牙舞爪的在空中摸索轻唤
“欢儿啊,欢儿啊。”
忧合欢一看这架势,连忙上前抓住端木离的手“离哥哥,我在,你要说什么?”说着轻轻把耳朵凑过去,端木离拿起扇子在她额头就是一下,忧合欢被打的有点懵,端木离翻起身盘腿坐在地上
“你,过来,坐着,我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忧合欢乖巧的坐下来。端木离:“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这么单纯呢,以后可长长脑子,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我正经告诉你,你离哥哥我,什么病也没有,什么脑子有病,那都是墨舒华故意框你的,你也信。敢这么取笑本公子,看我回头不好好收拾他。”
忧合欢开心道:“啊,你没有得病啊,那就是说你不会死了对不对?太好了。”
看着面前人一副傻得不可一世的表情,端木离颇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到寒云亭,墨舒华关切问:“怎么样,事情都处理好了?”
端木离翻了个白眼
“是啊,托二哥哥的福,都处理好了,而且呀还治好了一个莫须有绝症呢,我可真是要好好谢谢你呢。”
墨舒华一听这话,大致知道忧合欢定是一五一十的说了,顿时有点忍俊不禁“噗,我这不是为你好嘛。”
端木离:“我谢谢您嘞,好你个墨舒华,我当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背地里是个小人,你说什么不好,竟然说我脑子有病,还是绝症,我告诉你,这事我跟你没完。”
说完便气呼呼的转身进了屋子,墨舒华依旧站在院子里笑的大方温和。
······
······
转眼几个月稍纵即逝,夏天也渐渐接近了尾声,那炎热的日子似乎不怎么舍得离去,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尾巴。那日百里青云带檀香回来,事情又问了大概,檀香始终没有说过其他人,其实不用说他也知道,蓝馨儿很多次想要把话挑明了,可始终没说的出口,百里青云也找了百里碧瑶聊了很久,她还是那个深闺里的大家闺秀,众人眼里的乖乖女,什么都得体,最后百里青云无奈打发了檀香,这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百里碧洛在院子里坐的时间越来越来长,静静的看向一个地方的时间也越来越久,总是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好像有很多的事都涌上心头。忧合欢每每撑了伞伴在左右,两个人没有多余的话,都会抬头望望天空,每个人心里都有所思虑,只是渐渐充斥着时间。楚易寒每日都来,百里碧洛自从伤了舌头后,很久没有说话了,也每次只是对来人笑笑。
这日,阳光温暖,天空碧蓝,微风很轻,气候也很宜人,百里碧洛同往日一般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忧合欢也伴在左右,百里碧洛一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她几乎有点不适应,
“欢儿,你会写字吗?”
忽听得百里碧洛说话了,忧合欢先是一惊,而后十分高兴连连点头
“会的,只是写的不怎么好看。”
“没事,你帮我写几句话吧。”
“好,洛姐姐,你写什么?”忧合欢运了灵力将伞悬在头顶,从一旁拿出笔墨平铺开来,望着百里碧洛,百里碧洛沉默了好一会缓缓开口
“金之浴火,生木犹枯,娑夷倒灌,天地西倾,群魔乱世,汝尔即出。”
忧合欢一抬头“还有呢?”
百里碧洛摇摇头:“没有了。”忧合欢放下笔拿起纸看了看觉得没问题,方才递给百里碧洛,她接过纸,仔细的看了好几遍,忧合欢不解
“洛姐姐,这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百里碧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他们总在我的脑袋里出现,而且越来越清晰。”
“看什么东西呢,这么认真,给我们也看看啊。”两人一抬头,便望见又来探望的楚易寒等人,端木离率先拿过纸,当众读了一遍,
“呦,本公子当是什么深闺中的怨妇诗呢,没想到竟是些什么读不懂的玩意。”说罢一挥手丢给了墨舒华,墨舒华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遍,神色忽然显得一丝丝凝重,他平平折好又送回百里碧洛手里。
“你们今日过来挺早的啊。”百里碧洛笑着收起了纸,关问道。
楚易寒脸上绽开了破冰般的笑颜
“洛儿,你,你可以说话了?”
“早就可以说了,只是有些疲乏,不想说罢了。”
“欢儿,我还有些无忧之地的事情想要问问,咋们去那边说话吧。”墨舒华很有眼色的带着忧合欢和端木离离开了。楚易寒在百里碧洛身边蹲了下来,关切道
“舌头可都大好了?”
百里碧洛点点头抬手在咽喉处蹭了蹭
“都好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们日日来看我了。”
“没什么辛苦的,主要是你,只要是你就没什么苦不苦的,只要你开开心心的。”
百里碧洛转过头望向从树叶间细碎洒下来斑斑点点的阳光,开口
“楚冰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渐渐地百里碧洛发现她认得楚易寒,却忘了如何认识他的,很多记忆都变得模糊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底里正在消失,她开始有一些慌慌的。
楚易寒一怔,随抬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忽然一手携在百里碧洛腋下,一手环住腿膝处猛地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伴着跳动的阳光在原地转了好几圈,他深情的望着百里碧洛的眼睛
“洛儿记起来了吗,你我第一次相见,我就是这样抱着你,在湖边,还被你甩了一脸的不乐意。”
百里碧洛搂着楚易寒的脖子靠在他胸膛也跟着笑了,一滴泪珠悄无声息的在眼角滑落,她突然意识到可能梦里的事就要发生了,她仰头看着楚易寒好看的轮廓,突然起身吻上楚易寒的软唇,缓缓闭上眼睛,心里默默道:楚易寒,怎么办我快要忘记你了,我好舍不得,我不想忘记你。
楚易寒手托着百里碧洛脑袋加深了这个吻,半晌百里碧洛松开唇,捧起楚易寒的脸
“楚冰块,你会忘了我吗?”
“不会,就算我忘了自己是谁,也不会忘了你的。我发誓,我若说到没做到,那就让我不得好死,天雷粉身。”
百里碧洛抬手堵住楚易寒的嘴巴,继而又紧紧抱住他,将那句话在自己心理说了一遍又一遍
“楚易寒,你千万别忘了我啊,就算我忘了你,你也要记得我,要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