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谭姑姑往明辉宫见了皇后，卿魅又去各宫谢过各位妃嫔，明嘲暗讽自是受了好些。倒是玉章殿的玉妃待她十分亲厚，又留她用了午膳。
等出皇城，已然过了午时。
沐玉打发去问消息的小厮早在午门外候着，只等二小姐上了马车，跟在车旁回说：“昨日楼小青到泾阳府投案，说是她杀了楼万宝。泾阳令仔细盘查，所说的细节都对的上，加上她又拿了凶器来。”
卿魅问：“杀人理由呢？”
小厮动了动唇舌，有些为难地望向了沐玉。
沐玉跟了卿魅几日，知道她什么脾气，便示意小厮如实说来。
小厮说：“楼小青本是楼万宝买来的，对外假充义女，实则是她的对食。又因楼万宝无能，脾气异常暴躁，对她折辱打骂。她实在忍受不得，所以才……”
卿魅又问：“那楼小青有多高？”
小厮道：“奴才赶去时，楼小青已经收押，不曾见过。”
卿魅沉吟了片刻，让车夫调转车头去泾阳府。
沐玉劝道：“相爷已经下令，让二小姐莫要掺和此事了。”
卿魅歪在窗口望着她，笑道：“姑娘眼下不让我去，我迟早也是要偷偷溜去的。”
沐玉无语！沉吟片刻，让车夫转了方向，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泾阳府去了。
叁宝斋的案子是结了，可陈金水紧皱的眉头仍旧没有舒展开来。
虽然楼小青杀人证据齐全，细节也可对的上，可楼万宝体内的药物从何而来她却不知道！卿府二小姐和少年页云为何出现在命案现场也不曾问出，更不知道楼万宝之死与洪利本之死究竟有何关联？
再有就是皇帝的态度，让他严查洪利本之死，可到底查到哪里才算是严查？
就在令尹大人愁的抓头发时，李捕头跑进来了，神色古怪地道：“卿府二小姐来了。”
陈金水满脑子的乱麻又乱了几分，头也不抬地问：“她来作什么？”
李大光神色更加古怪，“说是要给楼小青做讼师！”
坐在凉亭外石阶上的陈大人险些一头栽倒下去，他两只手撑着石阶，不可置信地看向李捕头，“讼师？”
憨厚的李捕头点了点头，“属下告诉她，自古没有女子做讼师的道理，她便说是替大公子跑腿，先将始末了解清楚，将来上公堂是大公子出面。”
陈令尹的嘴角轻微地抽了抽。
讼师这份差事，随着天拓律法日益严谨，愈发的不好做。他做了这许久的官，还就八年前听说有讼师因为叛贼顾悯辩护而阖族丢了性命的！
想不到再听到这两个字，竟然会出自高门贵户的卿府。
“大人？”见自家大人又沉默，李大光道：“二小姐的马车就在府衙外，引了不少人围观。”
“把人请进来吧。”陈金水叹了口气。
卿家这两兄妹，果然都不是好惹的。
他起身理了理袍服，入了办公的屋子，不等吃上一口茶，卿府二小姐已经到了。
比起初次见到的男装女子，盛装之下的卿魅减了几分戾气，添了点柔婉。可陈金水看到那张笑吟吟的脸时，仍旧拿不出什么好脸色来。
卿府大公子是泾阳出了名的温润公子，可那只是表象罢了。而这位二小姐，在他面前，甚至连表象都不愿装一下，眼角眉梢都透着精明算计。
“二小姐说要给犯妇楼小青辩护？”
陈令尹生活所用物件都是特制的，屋中桌椅凳子比寻常要大好些。卿魅随意挑了梨花木张椅坐下，只占了一半的位置。
她含笑道：“外人想要插足命案，就只有讼师这一条路可走。若是大人肯予以方便，卿魅倒也省事不少。”
言下之意，若是她自己不方便了，也绝不会让令尹府方便到哪里去！
陈金水被她这无赖态度气的一时无言，一激动，额头的汗水又往下淌，一双本就细小的眼睛眯成条缝。
好一会儿，令尹道：“本官知道二小姐有些能耐，可叁宝斋的案子，已然结案。若你要推翻楼小青是凶手，此案未完结，你也还是这桩案子的嫌疑人，是不能插足此案的。”
卿魅漫声儿道：“楼万宝身长七尺，楼小青一介弱女子，是如何让他死的那样安详，都不曾挣扎一下？”
一旁李大光道：“是喂他吃了媚药。”
卿魅眸中神色一亮，“媚药从何而来？”
陈金水瞪了属下一眼，又说：“这东西又不是什么稀奇物甚。”
卿魅笑吟吟地望向李大光，瞧着那颗光溜溜的大脑袋十分顺眼，“昨儿在良辰美景碰到李捕头捉拿冬桐儿。”
李大光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话到嘴边，又被自家大人给瞪了回去。
陈金水道：“二小姐人在良辰美景，自然也见到了那处的贵客，就不要插手这桩案子了。”
卿魅惋惜道：“兄长还说陈大人刚直不阿，公正清廉，却原来也是畏权巴结的小人。”
知道她是激将法，陈金水不动声色道：“二小姐对本官不满，大可御前参一本。亦或者请了圣旨来，我泾阳府上下自当配合。”
卿魅叹了口气，眉宇一扬，转了话题，“既然真凶拿到了，那小子是不是也可以放了？”
陈金水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脸色不善，冷冷地道：“页云来历不明，面对官府查问搪塞隐瞒，还殴打官差，按律是要关上十日以示惩戒。”
卿魅牙疼似的抽了一口冷气，“幸好当初小女实话实说。”
陈金水无言地磨了磨牙。他怎么就这么想把眼前这人给抓进牢里关上几日？
卿魅忽的起身，往陈金水的案头靠去，俯身轻声说：“那小子留在衙署也是白吃纳税粮，大人不若将他交给我，小女一定好好教导他！”
陈金水撇着她。
卿魅又道：“相应的，小女也会为大人提供洪利本被杀的线索。”
陈金水的眉宇跳了跳，微张双眼看着双十年华的小女子，沉默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