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宅正堂,陈彦玉将追回的妆奁呈在父母眼前,眉飞色舞的讲述着他如何将窃贼和妆奁缴获。
堂外,婢女锦娘脸色苍白,当听到舟匠杨六被捉的消息,顿感一阵头晕目眩,娇小的身躯险些晃倒。
“六郎长进了哩。”杨氏脸上抑制不住欣喜之色。
陈仁礼的目光中难得多了一丝赞许:“以后在陆县尉身边好好学,有什么疑惑便与为父说。”
“不对。”陈玉娥皱眉。
“什么不对?”陈仁礼问道。
“事情应该另有蹊跷,那李二只是在偏院做些土木活,从没进入过我的院落,又为何如此清楚我妆奁放置之所?”
陈玉娥看向陈彦玉:“你们没有对此提出质疑吗?”
“这……”陈彦玉想了想,摆手笑道:“应该是凑巧了吧,阿姊,你不要老是疑神疑鬼的。”
“六郎说得对,你一个女儿家,不要琢磨男儿家的事,芒种一过你便十八了,我和你父亲正打算给你说一门亲事,你从今日起你好好琢磨相夫教子之道。”
“我知道了。”
陈玉娥唯独害怕父母谈起这婚姻之事,当即紧闭着双唇不再作任何言语。
便在这时,一位家奴来到堂外。
“主家,陆县尉来了。”
陆易这次来陈家,找的不是陈仁礼,也不是陈彦玉,而是陈玉娥。
安慰人这种事情,陆易并不擅长,加上李仙儿又是女的,所以就想找个女的代他表示慰藉,但他在这虹县认识的女人也就三人,其中两个还是女婢和女妓,也只有陈玉娥最合适。
“我不去。”
陈玉娥拒绝了,安慰人?人需要安慰吗?
杨氏露出狡黠的笑容,脆生生说道:“实在抱歉啊陆县尉,我们正打算给玉娥相一门亲事,今日刚好有一位来自临淮的媒人要来……”
“我和你去。”
陈玉娥当即起身,双足似长了眼睛,迅速无误的套进脚下那双尖头履内。
街道上,唐丑和芸娘各自牵着马,陆易与陈玉娥并驾而行。
“那个窃贼李二,为何清楚我妆奁放置之处?”
“可能有人告诉他吧,或许是锦娘,或许是……”陆易看了眼下方的芸娘。
“你既有此怀疑,为何不追问清楚。”
“我有其它的事情要忙,不想节外生枝。”
“其它的事情,就是去安慰一个女人?”
陈玉娥将马勒住:“芸娘,我们转头,去城外的别墅,陆少府有其它的事情要忙,我也同样有别的事情要忙。”
见她虽然调转了马头,但却并没有立即要走的意思,陆易叹了口气:“我确实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如果你想查清其中的一点,我可以给你审问李二和杨六的机会。”
陈玉娥愣了一下,从没听有女子问案一说,忍不住有些心动了。
“芸娘,跟陆县尉走。”
陆易摇摇头,想来陈彦玉的脑子,都被杨氏给他姐姐了。
两人一路来到李仙儿家中,遇见两位邻里妇人正从屋里走出来。
“官家下手也太重了,把她打成这样,她这身子怎么受得了。”
“能留得一条命回来就不错了,也不知道到底是犯了什么事,这李二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这两个妇人为李仙儿的遭遇叹息着,豁然看见陆易和陈玉娥,身后还有家奴婢女牵马,脸色一变连忙加快了脚步,生怕被牵连惹上祸事。
陆易将从系统中兑换的那瓶外伤药塞到陈玉娥手中,给了她一个眼神并示意她先进去,随后才跟着她走进了这栋破败不堪的土屋。
“是谁?”屋内的李仙儿听到动静问道。
“我不是恶人。”
陈玉娥稍微打量了一番屋内情景,见那名应该叫李仙儿的女子,这时正趴在床榻上往她这边看来,其实她根本不懂得如何安慰人,直接错开身子将她身后的陆易暴露了出来。
李仙儿看见陆易,脸色骤然一变,咬着牙没有说话。
“我来看看你。”
陆易硬着头皮来到床榻边,目光往李仙儿臀部望去,一想不对又立马收回。
“伤得怎么样?”
打了别人还问别人伤得怎么样,陈玉娥即便不懂得怎么安慰人,也知道这话不妥,暗自叹了声气走上前来,在李仙儿面前蹲了下,取出那瓶外伤药放在床榻上。
“陆县尉打你也是出于无奈,你兄长盗了他人财物,作为县尉理应将被盗财物追回,可你毕竟无罪,对一个无罪之人用刑,陆县尉也感到十分愧疚,这瓶药是他从长安太医署得来的,对外伤有很好的效用。”
在一旁的陆易觉得有些纠结,他觉得自己要说点什么来挽回声望,但骨子里本能的又抗拒给别人道歉这种事情,在别人眼里他打了无辜的李仙儿是做错了。
但是陆易觉得问心无愧啊,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他可不管,不是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只求问心无愧嘛,既然问心无愧那又何必道歉,所以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李仙儿眼睛盯着地面,紧闭着双唇,也是一句话也不说。
陆易查看了下声望,发现并没有增加,示意陈玉娥再说上两句。
陈玉娥开始后悔答应和他一起过来了,看着一言不发的李仙儿,她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应怎么说,她的立场是站在李仙儿这边,内心本能的抗拒帮陆易说话。
“陆县尉,你真是无能。”
莫名的,陈玉娥突然迸出这么一句话来,紧接着一发不可收拾。
“你无法从李二口中问出财物下落,就用他的小妹当做威胁,你若有能力,就不必用这种为人所不耻的手段,事后尽管觉得心中愧疚,却依旧放不下你那县尉的尊严,真是无能,无耻而又可怜。”
李仙儿不由微微动容,眼神中也多了一些神采。
陆易看在眼里,同时查看了一下声望,发现没有增加,连忙附在陈玉娥耳边:“骂得好,继续骂,再骂得狠一些。”
陆易这无意间亲昵的举动,让陈玉娥俏脸微微一红,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站起身来继续说道。
“你今日来此无非是想平复心中愧疚,但你看看她家中的情景,看看这摇摇欲坠不蔽风雨的房屋,作为虹县长官你难道不该更加愧疚吗。”
“我听闻前人说,盗匪横生,不应归根于百姓,而是当政者之过失。你若能导扬风化,抚字黎氓,敦四人之业,崇五土之利,养鳏寡,恤孤穷,使这兄妹二人能自耕自食,必不会甘冒风险去行窃。”
“所以你于其在这里愧疚,不如回去好好思索,如何才能让百姓能够自耕而食,自绢而衣。”
此时李仙儿神采熠熠,望向陈玉娥的眼神中隐隐有仰慕之情。
但是陆易查看了一下声望,还是没有增加,白白让陈玉娥骂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