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睼又觉得不好意思,往里屋添了新的檀香,再出来,如以往一样为南乡倒药。
“是明睼唐突了,姑娘莫怪。”明睼说着,将药碗递给了南乡。
南乡一笑,又问他,“今日明睼满脸欣喜,想必不仅是因为我吧。”
明睼摸了摸后脑勺,道,“姑娘瞧得真仔细,咱们这儿,方才来了个客人。”
“客人?能让明睼如此,那定是个美若天仙的客人咯。”南乡打趣道。
自从那日与明睼交谈,南乡不知不觉已经对明睼敞开了心扉,这会子开他的玩笑,着实让南乡来了兴致。
从前南乡与南璁珩一碰上,都是你一句我一句还嘴吵架,少有和气相处。虽说她和南璁珩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可她这个弟弟似乎总喜欢和她过不去,南乡也不是个爱服输的主儿,两人一旦开吵,就停不下来,这会儿南乡仿佛在明睼身上看见了南璁珩的影子。
'璁珩这混小子,行事张扬放肆,可总归也和明睼一样,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年。'南乡这样想着。
“不不不,是位容貌俊郎,气质脱俗的客人。姑娘你不知道,那位客人和姑娘一样,也喜欢檀香。方才我在前厅为客人沏茶,闻得客人身上的檀香味,可巧了!”
南乡正端至嘴边的药碗,却被放下了。
“你可知道这位客人姓名尊号?”南乡有些急切。
“不知,可那客人一身白衣,谈吐不凡,在门外时就提到槿姨,我不敢怠慢,连忙将他引了进来,槿姨随后去陪了客人,我就过来姑娘这儿了。”
“一身白衣,檀香……不会的……”南乡心中似乎已有答案,但又不敢相信。
“是他吗?”
明睼见南乡不知又想到了哪去,又不好开口询问。南乡将药碗往前一推,“好明睼,今日这药我摸着凉了不少,能帮我去重新热热吗?”
“啊?哦,好。”明睼端着药碗出去了,关门前还责怪自己,个把月没给南乡准备汤药,就做事不牢靠。
而南乡,转了几个来回,扫视了屋内的东西,就开始收拾起来。
“现在不走,何时走?”南乡匆匆的提着包袱出去了,在路过明睼房间时,犹豫不觉,可还是进明睼屋里,顺了明睼两件衣裳走。
明睼虽然才十四岁,可也是个男孩子,身高已经和南乡差不了多少,他的衣裳,南乡是穿得的。
南乡又几步赶往后院,打算从后院翻墙出去,不经意间看见了自己前段时间心心念念的腊梅树。腊梅树长势正好,当年她栽下腊梅树时,却是没抱希望这棵树能活的。要不是忆山,她当年也不会种下它吧……
再想那陈年旧事只会徒增烦恼罢了,南乡索性重整心绪一心离开。
翻了墙,南乡只管快步离开,生怕红槿发现后,把她给逮回去。
一路上,南乡又几次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人,便稍稍停下来冷静一番。她冷静的不仅是那颗悸动的心,还有随之而来记忆中自己可怖的面容。
南乡抚上自己如今恢复如初的脸庞,“这张脸,这幅身子,能维持到何时呢?”
悸动的心终于被可怖的面容这盆冰水浇得彻底平静。
……
“我就知道这丫头不会老实待着!大晚上的也走,真当自己是铁做的吗!”红槿一掌拍在南乡屋内的镜台上,镜台应声而碎。可很快,红槿右手捻决,沉默不语,又低头将碎掉的镜台一块一块的拼接了起来。
明睼难过道,“槿姨,姑娘走掉,也有我的责任,是我疏忽了,我……”
“她?她要走,谁留得住!这事跟你没关系。”红槿又上了气。
“随她吧,十几年了,南乡行事还是如此。”说话的是一名身着白衫的男子,男子以一种随和的姿态坐在桌边,双眸平静如静潭,让人看不出情绪。
“忆山,你知道那丫头现在身体什么情况吗?先不说外面的鬼怪邪祟,处处的危险,就是她自己的身子,她可能都掌控不住……算了,这丫头肯定没走远。”红槿说罢掏出了一张符纸,随手在南乡的床榻上找到一根脱落的发丝,将二者靠拢,灵火一燃,符纸竟化作一只纸鹤,纸鹤刚飞出半尺,就径直落在了地上,燃尽成灰。
红槿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辞灵术?!为了躲我寻她方位,这死丫头真对自己下的去手?”
忆山不语,却看向了里屋的熏笼,“这檀香是南乡点的?”
明睼小声说道,“是姑娘吩咐我点的,记得自我服侍她用药起,姑娘就有这习惯。”
忆山向屋外走去,眼里还是看不出情绪。
……
话说南乡一路到了山下,顺着记忆进入了伽叶城内,自然,这儿已经是元镜的国境。而南乡是本着这儿离苎罗山太近,红槿不会考虑南乡会傻傻的回到伽叶的想法朝这儿赶来。
此时已经天亮。
南乡换上了明睼的衣服,打扮成一个翩翩少年郎,不曾想接连引起了街上年轻小姐们的注意,就连上了年纪的妇人也会在南乡身后偷偷多看她两眼。
南乡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在城内瞎逛。璁珩的线索她是一无所知,回到原点,似乎对她的帮助大一些。
南乡又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当年伽叶之事,走走停停到了一个说书的摊前,要了一碗热茶,寻思接下来怎么走。说书的老者正在说得起劲,一旁不少男女老少也听得津津有味,南乡却没把心思放在这些上。
直到一旁一个做道士打扮的男人主动开口道,“我见公子双眉紧缩,可是遇到了难事?”
南乡想笑,但凡眼神没问题的人,都能看出她现在心不在焉吧。
“正是,唉,天大的事呢。”南乡悠悠说道。
“哦?天大的事?待老道我掐指一算,定能助公子一臂之力。一卦只需十两银子公子你看是否……”
还没待南乡开口,旁边一个中年女子尖声道,“得了吧,狗道人,又在这儿故弄玄虚,骗人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