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仪课上，巩固练习了站姿和行走后，慕容老师教姑娘们如何微笑。她说：“你们在微笑时，要记住六个字：优雅、热情、亲切。笑得时候最好露出六到八颗牙齿，嘴形比较宽的牙齿个数露多一二个，嘴形比较窄的露出的牙齿个数可少一些。大家根据自己的情况适当把握。”
慕容老师让每两行姑娘一一相对，互相看着对方，纠正对方微笑中的缺陷。顿时排练厅中笑脸灿烂，每一个姑娘都显得那么可爱可亲。我以为这就是最美的笑容了。可是慕容老师和教练们对姑娘们的笑容很挑剔，不是说嘴角的曲线有些不对称，就是说笑容太僵硬了。她们一张脸一张脸检查过去，碰上不合格的笑容，就用手轻轻地在姑娘的脸上捏出微笑的曲线来。毕竟姑娘们的脸不是泥塑作品，往往是教练刚把满意的曲线捏出来，一转身，脸上的微笑就变了。
“保持住。保持住。要保持半个小时不能动。”慕容老师大声地喊着。那么多的笑脸让她应接不暇，刚纠正好这一张笑脸，边上的另一张笑脸又动了一下。
“怎么办？按下葫芦浮起瓢，纠正不过来。”一个教练问。
“你看这样行吗？”慕容老师把自己的中指塞在牙齿中间咬住。
“太好了。你这个笑容很标准。”教练说。
慕容老师给姑娘们示范了一遍，让她们用牙齿轻轻的咬住中指的指尖，双唇不要碰到手指，这样一个优雅、热情又亲切的微笑出来了。
“对，就这样保持半个小时。”慕容老师说完，又逐个逐个检查过去。检查到张栖桐时，慕容老师狠狠地批评了她。她说：“张栖桐，你的嘴巴咧着，脸上怎么没有一点笑意呢？知道吗，你的笑比哭更难看。重新做。”张栖桐把中指拿出来，她想自己应该想点快乐的事，笑一笑，她就笑了。慕容老师不满意，又让她重做。张栖桐想，想想高歌吧，可是高歌被处分了，没有值得高兴的；想爸爸吧，爸爸已经死了。
“张栖桐，你怎么哭丧着脸。重来。”慕容老师生气了，严厉的目光直逼着张栖桐。
“我就哭丧着脸，我就哭。我难受啊！”张栖桐真的哭了，哭得非常凄惨。弄得慕容老师一点办法都没有。
白晶晶轻轻地把张栖桐的情况对慕容老师说了一遍。慕容老师的口气软了许多，她对张栖桐说：“你心情不好先去休息一下，课程在空闲时补回来。大道理我就不讲了，我想你也是明白的。”
张栖桐默默地离开了培训的队伍坐到了离我们不远的凳子上。我让欧春暖过去和她谈谈。可她一见欧春暖拿着话筒过去，就躲开了。欧春暖无奈地向我摇摇头。我只好放弃了采访她的念头，让欧春暖去安慰安慰她。
见欧春暖不打算采访她了，张栖桐对欧春暖也就没了戒心。欧春暖坐到了她身边，她也不躲。可是她仍然不肯说话。
“笑一个就这么难吗？”我走过去说。
“如果你爸爸死了，你能笑得出来吗？”张栖桐没好气地说。
“她爸爸死了。”欧春暖看看我，我看看欧春暖，觉得这个姑娘真可怜的，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我们默默地陪她坐着，把一张张纸巾递给她。她哭得很伤心，欧春暖的纸巾都用光了。
哭完了，张栖桐站起来说：“也许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想爸爸的。谢谢你们。”她冲我们笑了一下，雨过天晴的样子，然后，走回到队伍中，笑脸灿烂。
咧着嘴保持微笑最怕的是出口水了。口水可由不得自己控制，你越想不理它，它越缠着你，从口腔的四面八方赶来，一会儿就把嘴里溢得满满。姑娘们咧着嘴，又不能吞咽，样子可狼狈了。有几个姑娘的口水都快从咬着的指头上滴下来了。这可能跟婴儿时期，大家都有吮吸手指头的习惯有关，所以当手指头一咬到牙齿上，口水就自然而然来了。
“大家休息一下吧。”慕容老师也看到了这个情况，再坚持下去，大家都要出丑了。听到休息的命令，这一次没有一个姑娘往休息的凳子边走，而是纷纷走向了洗手间。姑娘们吐了口水，都在揉着自己的脸颊，两边的肌肉有些僵硬了。
用什么来代替中指呢？这是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慕容老师和同事们商量了一下，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替代物。没办法，只好继续咬中指。再一轮下来，姑娘们的口水都快流干了，大家口干舌燥，可又不敢多喝水，怕水喝多了，坚持不了几分钟。
欧春暖说：“有几个姑娘好像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头给咬破了。”
我把镜头打过去一看是白晶晶，她肯定太用力了。我觉得咬指头练微笑一点都不雅观，我把自己的想法跟慕容老师说了一下。她也觉得这样。她说：“明天再想办法。现在培训也快结束了。”
这一天的晚餐大家都吃得很无味，饭菜嚼在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可能是口水流得太多了的缘故。大家虽然肚子饿极了，可是看着餐盘里的饭菜提不起食欲来。
晚餐过后，清洗餐具的后勤人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姑娘们今天的剩菜剩饭比平时多了一倍，可是筷子全都不见了，一根也没留下。难道姑娘们把筷子都吃了？大家议论纷纷。宋纲正好经过餐厅听到这个情况，也觉得奇怪。
很快地，宋纲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在吃饭时，姑娘们因为没有胃口，咬着筷子不吃饭。坐在对面的人一看，哈，正好露出六七颗牙齿，用筷子来练习微笑最好不过了。这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每个姑娘在吃完饭后悄悄把筷子带回寝室去，自己对着镜子练，效果比咬着手指头好多了。
练得最勤的是白晶晶，她把镜子挂在自己的床头，盘着腿坐在床上，两根筷子咬在嘴里，正好露出六颗牙齿。她一动不动地自己看着自己，一点一点修正自己的微笑。“要优雅、热情、亲切。”白晶晶在心里一遍遍地念着。“怎样才能优雅呢？”白晶晶找不到感觉。“我可从来没有优雅过。”白晶晶想起自己连一件时髦点的衣服都没有，不禁有些伤感。
没多久，白晶晶的牙齿就搁疼了。更让她难受的是薄薄的嘴唇会不时摩擦一下筷子，开始有点痒痒的，后来就有点痛了有点麻了。白晶晶仔细看看，嘴唇肿了。“难看死了，不练了。”她想。还没等她把筷子拿下来，另一个声音马上就说了：“优雅的感觉还没找到，不能停。”白晶晶站起来，在寝室里来回走动，想找到优雅的感觉。
方碧远开玩笑说：“白晶晶，你是小猪插大牙，还是装不象。”
白晶晶拿掉筷子，笑了一个，问方碧远：“我优雅了吗？”
“没有。”方碧远说，“优雅是一种修养，一种气质。你一天就想练成，门都没有。”
“那我怎么办？我的优雅，快来到我脸上吧。”白晶晶很夸张地说。逗得大家都笑起来。
李仪欣说：“方碧远说得对，优雅是一种气质。白晶晶，有空你多看看书，多看看电视里的时尚频道，你也会变得优雅起来。”
白晶晶想家里连个电视机都没有，到哪里去看时尚频道？“李仪欣，我就天天看着你，我觉得你很优雅。你可不能太小气，要分一点给我的。”白晶晶说。
李仪欣说：“白晶晶，其实你很漂亮的，只不过你没有用心打扮自己。”
白晶晶想：“我用什么打扮自己呀？能把书读完就不错了。”不过听李仪欣夸自己，白晶晶还是很高兴。在她心目中，李仪欣是最美的，柳眉大眼，皮肤又白又嫩，就像一棵水灵灵的大葱，而且从来不发脾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