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妹，我们在你的厂门口，怎么门还锁着啊？这样我们怎么进去工作？”前两天跟吴妍钰互相留了电话号码的工人尔阿姨打来了电话。
“谁啊？门锁着关我什么事情。”吴妍钰昨天在厂房里整整做了5个多钟的苦力，疲惫不堪，烦躁无力地说。
“我啊，尔姨。昨天早上不是说好了，今天开始来这里工作的吗？不会是这批咖啡杯碟的铁架做不成了吧？”尔阿姨疑惑的望了望站在身边的每个人。
“问问，问问。”大叔（天）紧皱着眉眼，在旁边对尔啊姨小声的说。
“铁架？”吴妍钰迷迷糊糊的念着，突然睁大了双眼。“哦，铁架，做啊，做，做的。等等，等等，我现在立刻过去。马上，马上，很快。等我，等我。”吴妍钰现在听到“铁架”二字就条件反射的猛来劲，全身酸痛都抛到九霄云外。掀开被子，没把睡衣换掉，急急忙忙把挂着的外套直接穿上，（昨晚睡觉前特地把钥匙放在外套兜里）去厕所漱了口，洗了脸，头发全盘起来，牙都没刷。吴妍钰一副刚起床随便打理的状态快速地走去厂里开门，没打扮，完全不顾形象。
“还挺快的哦，我们还在聊不知道得等你多久呢。”尔阿姨站了起来，上下打量了她。其他人都坐在了门口大树下。（用水泥围起了一个花坛。）
“那是，俺从小学毕业开始，一年最少参加一次军训训练。”吴妍钰很爷们地说。
“你这么瘦弱的女孩子去参加军训干嘛呀。”尔啊姨不可思议的问。
“是呀。我应该不是我爸爸亲生的，他年年逼着我去，每年的军训，重复式的，天天都是枯燥的军姿训练，衣服都可以拧出汗水，晒成黑狗不说，起床还比狗起得早呢。”吴妍钰看尔阿姨一脸心疼的，情不自禁多说了些让人心疼的话。
“小妹妹啊，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起得早，是你爸爸拿他的血汗钱让你去锻炼身体，瞧你把他说的。那我们这些人，天天鸡还没鸣叫就已经在做事情赚钱呢。”大叔（天）见门开好了，站了起来，又多说了话。
“嘻嘻，大叔，我刚刚是在说我军训的苦头啊，说我自己呢，没说你们起的比狗早的意思。别放心上啊，不要乱想，我不是那种会说别人的人。早起对身体好啊。是吧。”吴妍钰没头没脑，但又特别的敏感。
“现在的孩子，就是太骄纵了，不明白做父母的苦心。”大叔（天）边说边进去厂房里。
“现在是几点呢？刚刚走得急，没带手机。”吴妍钰看了看天，还没天亮，双手环抱着自己。问身边的阿姨。
“快五点啦。”阿姨说。
吴妍钰又瞪大了眼睛。“什么？天呐，天呐，天呐，再见。我要回去继续回笼觉了，拜拜。你们自便啊。”吴妍钰开了门拿走了钥匙，急急忙忙离开。
大伙进去后，各自找到了各自的机器和设备，每个人都找了一个凳子，并为自己找的位置清理干净。彼此都坐到了各自的机器旁，开始工作。看样子，是合作了很久的团队，对彼此的工序，坐哪里的顺序非常的了解。
吴妍钰一路打着哈欠回到了自己的床，脱下外套，钻进去被子里，看了看手机，五点钟，发出哀怨的声音，又蒙头大睡。
一个多钟过了后，电话又响起，”喂，又是哪位你大爷的。”吴妍钰迷迷糊糊拿起手机，还没睁眼看来电名字，就大声骂。
“我，你哥，深哥，你才是我大爷。”吴亦深说完就哈哈大笑。“都几点了，还睡，你要让大伙都蹲在厂门口等你开门吗？”吴亦深边漱口边训斥。
吴妍钰又发出哼哼的哀怨声，“大爷我天都没亮就去开门了，求你了，没事别来烦我，天还没亮呢。挂了啊。”
“等会等会，你现在去厂里。快点起来。快。今天第一天，事情肯定多，你要去看看，把各自的工作交代好分配好。”吴亦深温柔地说。
“拜托了大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还要交代作业写在哪里吗？第一天我就和他们谈好工作和工序，机器和材料都在那里，他们会自己看自己弄，我去那里也没事情做啊。”吴妍钰快发飙了。
“我的好妹妹，昨天，我安排了一对夫妻去你那里，你也要去告诉他们那些铁线成型是要怎么压制成的，每种尺寸每种款式分别做多少数量。这个时间，他们估计到你那儿了。”吴亦深好心的提醒。
“他们不是计时吗？第一天晚点来上班也没关系的，等我睡到十点，你再让他们来嘛。”吴妍钰边说边看了看房间里的闹钟。
“有你这样当老板的吗？我可跟你说，他们夫妻俩等急了，不干了，那你就要包了头个工序了。我可没办法帮你再找到人。”吴亦深说完就挂了，气的直叹气摇头。
“喂～喂～”吴妍钰挂了电话继续睡。
脑海里想起自己在厂房里做头个工序的画面，足足站了五六个小时，也没压制出多少铁线，手还长了两三个茧，到现在两手臂又酸痛得浑身难受。
“他们夫妻俩要是不干了，那你就要包了头个工序。”吴亦深的话在吴妍钰的脑袋里旋转。
“啊~，你大爷的，我才不干。”吴妍钰猛的坐了起来，大声尖叫，拼命摇头。挣扎了一会，在床上翻滚发泄。“起就起，下午睡觉，谁再吵本大爷，我跟他拼了。”乖乖的起来，又换了套运动服，这次刷了牙，洗了脸，整理了头发。对着镜子，做着各种不情愿的吐槽鬼脸，撅着嘴，双手插在衣服兜里，慢悠悠的往工厂的方向走去。
轰隆隆的机器声在门外面10米就能微微地听到，机器声响让吴妍钰抬起了头，看到厂房里已经灯火通明，吴妍钰好奇的打起了精神，快步上前看个究竟。
这班人出乎意料的好，不仅自己把机器的电接通了，还各自找了一个不挡道的地方坐下，吴妍钰心里偷乐:“还好没下来乱指挥。”
“小妹，头个工序找到人没，就框里的这点数量，可不够我们一个早上的工作量啊。”尔阿姨停了下来，看着吴妍钰问。
“放心，人快到了，来两人呢。”吴妍钰心想，自己加了个班才把深哥安排的数量做完，做到手长茧居然还不够他们一个早上。就这个速度，这批货肯定可以如期完成。心里美美的。
吴妍钰真的是闲不下来的人，也许从小学六年级到高中期间，经常被父亲拉去厂里当临时工，父亲每次都会偷窥吴妍钰的工作状态，然后在吃饭的时候对吴妍钰做得不好的地方进行洗脑教育。
吴妍钰像个领导干部莅临现场捉质量，查安全一样，一个工序一个工序仔细的观察。
“阿姨，你把这两个点焊接起来，最难控制的问题是什么？”吴妍钰站在旁边静静的看了一会后，问。
“这两个点要放在同一个水平面后，才能焊接下去。若是两点没对齐没放平，到了我老公那个工序，他把这个成型铁件焊接上圆圈的铁件时，这两个点就会崩开。”阿姨边说边演示手里边的铁线。
“哦，哈哈，那你既要把速度加速起来，不拖慢你老公那道工序的进度，又要把质量做好咯，不然到了你老公那工序，他要跟你打起来了。”吴妍钰开玩笑说。
“哈哈，他敢，那老头不敢动我。我们算是同一个工序吧，我做上手，他做下手，彼此都要把质量做好，我做不好一个，他就要帮我补一个。补起来可耗时间了，还不如一次就做好。”尔阿姨说完，又满满干劲的快速做起来。
“大叔，你一会的功夫就做好这么多个啊？”吴妍钰拿起一个又一个地看，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做不好的问题，于是，跟大叔聊了起来。
“最近这款产品很热销，销量棒儿的好，刚开始接单的时候才一千个，慢慢的都是三四千个的订单，你这个单子是我们目前接过的订单中数量最多的。小妹啊，做完这单，你可赚多了啊。”大叔说到钱，停了下来看了看吴妍钰，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
“量大没利润。你没听过这句话？这订单是个老客户拜托我爸爸帮忙赶工的，要不然，谁要接这样的活儿啊，质量做得不好，还要补货，退货退款，这批货根本赚不到多少钱，还让我整天都在担心呢。”吴妍钰紧张得说，很怕合同被偷看的事情被揭穿。
“放心，我们一定给你做好嘞。”大叔又赶紧做了起来。
“大叔，你跟我讲讲你这道工序要怎么检查。”吴妍钰问。
“我把我老婆接焊好的这五个造型，焊接在第一个工序压制成型的铁架上。这五个造型其实就是围栏，焊接时，要让五个之间的间隙几乎是一样，否则，会影响美观，还会影响到咖啡杯子收纳时卡住。”大叔边说边拿着做好的产品比划着。
“哇塞，大叔，那你要把这个间隙把握好了，不然后面做得再好，也是次品。”吴妍钰总结了一下。
“哈哈，找我做准没错，百分之九十九合格品，不合格的，有多少个我给你补多少个。这个产品从头到尾的工序，我都会。”大叔骄傲自信的说，又开始全神贯注的焊接工作。
吴妍钰转到坐在大叔旁边的老伯，看他拿起一个又一个产品，用切割机器把超出底部圆圈的铁线切断。她好奇地喊道，”这台机器怎么这么厉害，这么厚的铁线，放上去，钉一下，铁线就被切断了。还切得这么刚刚好，不伤到别的地方，也没长出一点点？”
“这里面放了很锋利的刀，这么重的力量捶打下来，削铁如泥。就算长一点点也可以切掉。”老伯大声说。机器在通电后，变得像大铁锤锤钉子一样，不停地向下重重捶打，铁与铁重重的碰撞后，发出巨大的响声。
“好危险啊，又这么大声，还速度这么快，你要小心手，切到手就断了。”吴妍钰朝大伯喊着。
“这台机器可以调速度，这速度做这个产品刚刚够，这速度还不是最快的呢。还可以再快。”老伯边说边指着按键。
“好，好，好。速度快很重要，但是安全第一啊。”吴妍钰说完就赶紧走了，耳朵都快受不了这个巨响，看着也恐怖，更害怕老伯调加速。
一个小伙子，戴着鸭嘴帽，低着头，坐在离门口不远处，一只手做着电焊的动作，一只手拿着面罩遮挡着强光保护眼睛。
吴妍钰走了过去，只见他拿起一颗小铁珠，电焊在底部的圆圈上后，又拿起一根铁线比划着，把第二颗铁珠电焊在底部的圆圈上，又拿铁线比划着位置，把最后一颗铁珠电焊好。
吴妍钰拿起一个又一个的成品，放在地上试试平稳度，“好厉害，每个都很平稳。”吴妍钰说。
“三个点，肯定平稳，四个点就很难做到。”大哥边做边说，完全不看吴妍钰。
“哦，是嘛？那怎么判断你做得好不好？”吴妍钰边研究产品边问。
“你怀疑我的能力？”大哥拉高了鸭嘴帽，斜眼看着吴妍钰，问道。
“不不不，没有。那我也要弄清楚你们每个人工序的难处啊，客户验货的时候，我才好解释和反驳嘛。嘻嘻。”吴妍钰怕怕的回答，毕竟这个大哥哥从头到尾都是扑克牌表情，让人看着毛骨悚然。
“我这道工序，就是保证3颗铁珠子在圆圈上的间距是一样的，而且不要电焊歪了就可以。对于我，是没有什么难度的。毕竟我在别的地方做过的数量加起来都有几万个了，你就放心，等着收货款就好。”大哥低着头，手中的工具继续电焊出刺眼的火光。吴妍钰被闪到转了头。
“你没面罩，别蹲在这里影响我。这个光看多了，眼睛就废了。”大哥对吴妍钰发出警告。
“好好好，需要我做什么就喊一下我哈。”吴妍钰好心的说，站起身走开。
吴妍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如此顺利，欣慰的叹了口气。这下，就算被老爸发现了，也不怕。工价比他预算的还要低，省下的钱要让爸爸拿出来给我。吴妍钰站在门口想着各种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