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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学知不足

来到这个时代,对于诗词也许不应该选义按班、考辞就班,也应当加入自己的想法。

上辈子他虽然谈不上是贯通古今,可曾接触的人都是文学大家、韵文宗师、美学鉴赏家等,从这些出色罕见,超群绝伦的大师身上,他也学到了很多,论其现在的性情胸襟,思想学力、在大文朝屈指可数。

而他之所以和无为道长合作《道德经文》一书,不是借文抒志,展才炫识,而是有着自己的想法,更多的是为了感谢无为道长。

他没有宏达的志向,可他必须为自己积攒足够的底蕴,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

回想起陈承允刚才说的那句话——所谓君子诸儒学案并不是内向发展,也应该适当的朝外发展。

他懂得对方的苦心,想让他不要闭门造车,也应当外出参加一些“社交活动”。

他觉得自己应当融入大文朝,不然可就真的像是古希腊四大哲学学派当中的犬儒学派一样了,该学派反对柏拉图的理论,提倡摆脱世俗利益,强调禁欲主义,克己自制,追求自然,不过到后期发展成愤世嫉俗,玩世不恭,本末倒置到一定程度,就成了弊端的危害。

外边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乃是无为道长:“秦逸啊,贫道又来找你了啊!”

“哈哈,道长能来,欢迎欢迎。”

后边陪同的陈承允脸上尽是笑容,无为道长来到府中,直接找寻的便是秦逸,就足以说明未来女婿在对方心中的地位。

“你那日说的那几句话,我觉得甚有道理,今日我闲来无事,正好晚上应邀请参加中秋诗会,就先来找你聊聊天。”

陈承允早就吩咐下人泡了一壶好茶,无为道长落坐于小院:“你小子,可真是深藏不露,光是临走那日的几句话,就让老夫欣赏之极,如今想起来,真是透彻人世间的大义啊!”

无为道长大笑一声:“贤侄,你家女儿可找了一个好夫君啊!”

“不过秦逸我还得告诫你,这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他从未见过无为道长如此告诫一个后辈,话语当中透着对秦逸的惜才之情。

此话告诫秦逸不要以为自己走得早,还有比你走得更早的人,人不可自以为是,更不可夜郎自大,所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道长教诲,我自当谨记于心。”

剩下的时间,无为道长和秦逸多次谈及道法经文,以及其对于民众的影响,反正涉猎颇多。

无为道长惊讶,今日交谈比之前更加的畅快,他未想到自己竟然会和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相谈甚欢。

……

“无为道长,不论是那种学派、文学、宗教,皆是愈来愈渺小,愈衰弱,以至于灭亡。”

“你说的对,北齐《颜氏家训》有言:理重事复,递相模效,犹屋下架屋,床上施床耳。秦逸你可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担心您的弟子超不过您!”

无为道长愣神,手中的茶杯微微摇晃:“好啊!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懂我的人。”

他知道道长刚才所言的表面意思是处处模仿别人的作品,文章结构重叠,实则是担心,徒弟过多的重复他的思想,由此便止步于不前。

“道长真乃是仙人也,我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如果某一学派的大师希望弟子不如他,这个学派非得灭亡不可。您希望您的弟子强于您,不是为了您个人着想,而是为了“道”打算,希望徒弟以及后世之人将“道”发扬广大。这就像是打仗时,后人踩着前边冲锋者的尸体前进,如果后边的人循着前边的人步法模仿前进,那结果多半是死亡,正确的做法是继承前人的意志,作出改变,继而活下去,才能取得战役的胜利。”

“相见恨晚啊!此事上你我二人两心相印,二心为一。”

“实不相瞒,这就是我和您为何翻译《道德经文》,我希望可以播下种子,若是后来者居上,那岂不是幸事一件。”

他眼眸眨动,若不是秦逸有婚约在身,表露过不愿入道,否则他定要收秦逸为徒。

“我的徒弟其中也有佼佼者,可好高骛远,那怎能得道法真谛。我时常教导他们,从低处入手,是为了高处做准备,要想登上高楼,必须从一二层台阶开始。”

“怪就怪您的名号太响,道法造诣太深,我也可理解您徒弟的想法。跟着您修行道法是好事,也是坏事,俗话说树大好乘凉,可乘凉久了就忘了炎热是什么滋味了。”

“你说的对,这次中秋诗会完了,我回到道观就让我那几位徒弟独自修行去,五年为期,到时候但愿他们在道法上有所精进。”

“一定会的,道长的徒弟肯定是天资绝艳,不然也做不了您不了您的道门啊!”

“五年后我不指望他们悟透人世间的大道,可总比囚困于那百米之观效果要好的多。你小子让我生出了这想法,你以后可要来道观多帮帮我。”

“求之不得。”

陈承允未想到无为道长竟然真的借鉴了秦逸的想法,让徒弟出去修行。

这就相当于秦逸从某一点上点化了道长,这看起来似乎是天方夜谭,竟真实的发生在他眼前。

“我那几位徒儿若是有你的见识,意气胸襟,做事能容能进,那便好了。”

“道长您所讲的内容,我已经整理好了,你要不过目一下。”

“这么快?”

“我下笔犹如神助,丝毫觉察不到累。”

……

看完后,无为道长的表情经过了诸多复杂,秦逸是按照他讲解的内容写的。

越是平常的文字越难讲,正如越是简单的道法越难讲。

文中内容明了易懂,言简意赅,并未有那些弯弯绕,辞藻堆砌,那种文其实是华而不实,虚于其表。

他知道秦逸没有受其困扰,只有博学于文,才能在万千字中组合出简单透彻,教导人心的句子。

但他不知秦逸故意在文中写错了几个字,又有几个句子写的不是很畅通,但并非是很明显的错误,一般人不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

东北王张作霖曾教导其儿子张学良说,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秦逸你看这几处,有几处别字,另外这几句我给你稍微修改之后,就可以印刷了。”

“那便有劳道长了。”

无为道长拿过毛笔,圈点修改起来,细心的说明秦逸那几个字写错了,又有那几处理解不到位。

“你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领悟这么多,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不过你对上德不德,是以有德……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这一部分理解不是很透彻,回头我再给你好好讲一讲。”

秦逸拿过修改过后的,不由挠挠头,心口如一称赞:“道长所改之处,真让我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如此年纪,便知晓至简之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无为道长即使在道法上的造诣再深,看淡人情世故,可终究是肉体凡胎,并非神明,秦逸写错的部分,他修改之后,心里也甚是欢喜。

秦逸知晓,如果自己写的内容,道长找不到错误,未免有点风头太盛。

过分的骄傲是狂妄,过分的谦虚是虚伪,“学知不足”才是真正的谦虚。

他从无为道长身上学来的知识,自然不能胜过无为道长,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这道理他前世便已经懂得。

这是人之常情,也是从师之法。

秦逸返回书房,无为道长对陈承允笑言道:“我和秦逸交流,觉得默契的很,有时无需多说便能明了对方的意思,真是忘年交啊!你刚才看过的《道德经文》经过他整理,由此及彼,由表及里,举一反三被他发挥到极致。文中有的见解,小故事并非枯燥的经文,读起来有趣的很,使人不得不读之,去粗取精,能将艰深晦涩的《道德经》翻译到这般地步,着实将“简”、“绝”、“美”之义做到了登峰造极。”

“我读起来也觉得简明扼义,比寻常经文多了一份吸引力。”

“读之不弃,文章写到常人写不到处,说到常人说不到处,便已入佳境。最重要莫过于于一个“简”字。贤侄你想想,孔子墨子、庄子孟子等圣人,讲道理的时候喜欢举例、讲寓言,就是怕人不明白,战国诸子杰人用简单的故事表现细微深邃之理,以小见大,小故事蕴藏大智慧,一草一木见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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