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了……”陆之尧低声重复着,因为他低着头,昆翎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表情。
“嗯,好像有反应了,可能快醒了吧……”昆翎也是感慨万千。
陆之尧和白茗玉的事情,他从头至尾都看在眼里。
“你觉得,薛绮罗和白茗玉,我应该选择谁?”陆之尧突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昆翎思考了很久,这才开口:“你对白茗玉真的有感情?”
陆之尧沉默,其实他心里一直有答案,可是……白茗玉是因为绮罗才成这样的,陆之尧想替她还债。
再三思量后,陆之尧拿起手机,给白茗玉的父亲打了电话:“白叔叔,我想去看看茗玉。”
白茗玉的父亲停顿了很久,这才说道:“我安排一下,你明天过去吧。”
“好。”
挂了电话,昆翎小心翼翼地问:“你要去看白茗玉?”
陆之尧点点头:“明天过去。”
虽然一直没醒,可是白茗玉的身体机能都是正常的,所以白家没让她留在医院,那里太压抑了。而是找了山清水秀的小岛,希望能有利于她的休养。
陆之尧下了飞机,照顾白茗玉的管家连忙迎上来:“陆少爷。”
陆之尧点点头,问:“茗玉最近怎么样?”
“小姐最近状态很好,前几天手指有反应了,医生说最近最好多陪陪她,说不定随时会醒。”
陆之尧面无表情地往病房里走,管家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解。
按理说,陆少爷应该开心才是啊,怎么会什么表情也没有呢?
他过去的时候,护工正在给白茗玉擦脸。看到他进来,连忙退到了一旁。
陆之尧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白茗玉的脸。
距离上一次来看她,已经过了半年了。
这张脸,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模糊了。
病房的门被关上,陆之尧这才开口:“对不起,害你变成这样。”
白茗玉静静地躺着,什么反应也没有。
她很瘦,比昏迷之前还要瘦上许多。她原本就弧度优美的脸,如今更是像优雅的天鹅一般。
订下婚约之前,陆之尧对白茗玉的印象一直也不错,觉得她是一名端庄的大家闺秀。当时没处理好退婚的事情,陆之尧也有很大的责任,他不想败坏白茗玉的名声,所以一拖再拖,却没想到最后竟然酿成了悲剧。
陆之尧看着白茗玉的脸,表情颇为愧疚。
他现在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决定,有些事情,注定不能委曲求全。
“对不起,我可能……又要伤害你了。”说完这句话,他就陷入了沉默。
动身离开小岛的时候,陆之尧的内心坚定了许多。
既然认定了这个人,他便势在必得。
不管秦姝想做什么,他都奉陪到底。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秦姝有些措手不及。
那天,秦老出去遛鸟,忘了关书房的门。
秦家有两个书房,楼下的书房是秦老自己用,楼上的是秦蔚然和秦姝共用。
她现在腿脚不方便,下了楼自然就不想上去了。
因为急着用电脑收邮件,她没有去楼上的书房,直接进了秦老的那间。
她收完邮件想离开,却无意间碰到了书架,上面的书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她皱眉,费力地蹲下身去捡掉在地上的书。
捡着捡着,一张纸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皱着眉头拿起了那张纸,看着看着,脸色渐渐变了。
秦蔚然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酒店跟客户谈事情。
听了秦姝在电话里告诉他的事情,他急忙和客户改约了时间,径直离开了酒店。
秦蔚然把车开得飞快,他满脑子都是秦姝的那句话:我在爸爸的书房看见了他的诊断书,爸爸好像得了……胃癌。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这时前方突然跑出来一只小猫,等他发现已经快要撞到了。
那只小猫好像吓傻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秦蔚然反应过来,连忙刹车。
“刺啦”一声,车子在小猫前面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秦蔚然随着惯性往前冲去,又因为安全带的牵扯狠狠地撞在了椅背上。
他愣在那里,喘着粗气,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打开车窗,想点一支烟,可是手抖得厉害,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着。
最后,他烦躁地把东西都扔到了旁边的车座上,呆呆地看着前方。
他已经相当于失去母亲了,现在连父亲都要失去了吗?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秦蔚然回到家的时候,秦老还没回来,秦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表情有些呆滞。
她手中拿着一张纸,看起来像是份诊断报告。
秦蔚然进门,直奔秦姝:“阿姝,你开玩笑的是吗?”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秦姝,希望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但是很遗憾,秦姝没有点头,而是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没有开玩笑,是真的。”
说完,她抬起手,将那张纸递到了秦蔚然的手中:“这是我无意中在书房里看到的。”
秦蔚然犹豫了一下,接过了秦姝手中的报告。
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能看懂,可是组合到一起之后却好像看不懂了。
他茫然地站着,突然间感到手足无措。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秦姝努力从沙发上站起来,站在秦蔚然面前,轻声安慰道:“蔚然,别难过。”
可是,她说话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
“阿姝,我该怎么办?”秦蔚然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是真的害怕了。
秦姝犹豫片刻,伸出手,抱住了秦蔚然,声音温柔:“蔚然,会好的,我们一起面对。”
她仔细看过诊断书了,胃癌还只是早期,要是好好治疗的话,治愈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只是,这份诊断书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了,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秦蔚然反手抱住秦姝,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现在的他,看起来前所未有的脆弱。
秦姝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希望能给他安慰。
现在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没用。
秦老回来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客厅里抱作一团的秦姝和秦蔚然。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沉声问:“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蔚然你不是应该在公司吗?”
秦蔚然松开秦姝,转身看着秦老,眼圈有些红。
秦老见状有些惊讶。
秦蔚然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小时候都几乎没哭过,现在怎么……
“爸,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秦蔚然轻声问。
对于这个,他是最不能理解的。
这样大的事情,秦老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他们?
他们是父子啊,为什么要瞒着他?
秦老眼神一动,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诊断报告。
他脸色一变,瞬间词穷,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姝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她问:“爸爸,这是真的吗?”
一点症状也没有啊,这怎么能让她相信这是真的呢?
“是真的。”半晌后,秦老叹口气,沉重地说,“怕你们担心,就没说。”
秦老的语气十分轻描淡写,好像他得的不是癌症,只是普通的感冒。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跟我们商量呢?”秦蔚然着急地说。
这是第一次,秦姝看见秦蔚然这么着急,完全失去了他平时引以为傲的冷静。
秦老也发现了,他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才会选择什么也不说。
“蔚然,你先别急,坐下来说吧。”他走过来,捡起了地上的那份诊断报告,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秦姝扯了扯秦蔚然,拉着他坐在了旁边。
秦老这么淡定,应该是情况还不错吧?
第二天,秦姝和秦蔚然都没去上班,两个人一起陪着秦老去医院做了检查。
最近这段时间,虽然秦老不让他们知道他的病情,但是一直在积极配合医生治疗,每天都坚持吃药,隔一段时间也会来医院做定期检查。
一想到这么久以来秦老都在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些痛苦,秦姝一阵难过。
不管秦老做过什么,是否是一个好人,但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好父亲。
她真正的父亲已经去世七年了,成为秦姝的这五年里,秦老就是她的第二个父亲,给了她全部的父爱。
幸好,秦老的病情控制得很不错,通过医生的解释,秦姝了解到,秦老的病还要治疗下去,要是接下来的几年里没有复发,那就证明没什么大问题了。
从这天开始,秦家的氛围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就算之前有过什么不满,但现在的秦姝和秦蔚然,对秦老只有心疼。他们实在无法想象,这段时间秦老到底受了多少苦。
现在好了,秦姝和秦蔚然知道了之后,两个人轮流陪秦老去医院,有家人陪着,秦老心情应该会更好一些,治疗也能更轻松一点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秦老的病况渐渐好转。
转眼间,春节就要到了。
秦姝回来已经将近一年了,也算是在秦氏甚至是在这个城市中,彻底站住了脚跟。
秦老也已经看开了,在过年之前便和闵素蓉办理了离婚。
之前,虽然闵素蓉做出了这样让他丢脸的事情,但是秦老碍于面子,还是没有选择离婚。
毕竟他们都这么大年纪了,离婚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但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秦老突然看开了,和闵素蓉离了婚,两个人从此什么关系也没有了。
对于这一点,秦姝没有资格说什么,而秦蔚然是不想说什么。
离了也好,他心想,他们的关系已经这样了,还是离了好。
这个春节,是秦姝、秦蔚然和秦老三个人一起过的。
三人围在桌子前面,秦老颇为感叹:“这是我们一家的第五个春节。”
是啊,从秦姝进入秦家开始,他们已经共同生活五年了。
五年的时间,足以让他们变成真正的亲人。
秦姝和秦蔚然共同举杯,对视了一眼。
薛绮罗成为秦姝,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
她已经快要变成真正的秦姝了,可是想要做的事情一件也没做成,这个事实让秦姝有很强的挫败感。
怎么会这样一事无成呢?
趁着过年,秦姝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倒是听闻陆之尧初一就出去谈生意了。而且这次的生意可能还比较棘手,他去了一周多都没有回来。
“王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在处理手上的股份……”吴世初脸上带笑,声音坚定,跟对面陆氏的王总商谈。
秦姝在隔壁的房间里,透过单向镜,可以很清晰地看见隔壁的情形。
这个王总可以说是陆氏的元老,年轻的时候便跟着陆老爷子,持有不少陆氏的股份。
现在他儿子在国外遇到些事情,急需用钱,所以在处理手上的陆氏股份。只要拿到他手上的股份,再找点小股东,秦氏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拿到在陆氏的话语权。
只是这件事,秦姝是不方便亲自出面的。
估计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陆之尧那边都会知道。
所以只能由吴世初出面了。
王总虽然急需钱,但还是很谨慎。谈了一晚上,吴世初什么进展都没有。
王总走后,吴世初满脸疲惫地来找秦姝:“阿姝,王总太谨慎了,只能慢慢来……”
秦姝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尽力了,这种事情急不得,可能还是我们价钱出得不够高……”
她皱着眉头反复思量。
王总现在需要不少钱,自然是要比较一番,价高者得。
他迟迟不肯松口,到底是因为不信任他们,还是说有人比他们出的价钱更高?
这个问题,必须好好想想。
“我们先回去吧,好好商量一下再说。”秦姝起身,收拾东西开始往外走。
吴世初应声跟上。
两个人离开酒店时,天已经黑了。吴世初问道:“要我送你吗?”
秦姝刚要拒绝,突然眉头一皱,迅速开口:“好啊。”
吴世初察觉到她神情的变化,也跟着看了过去。
本应该在国外的陆之尧,此时竟然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正靠在车上抽烟。
两个人对视,都觉得有些紧张。
陆之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陆之尧似乎是感受到了他们的注视,将手中的烟掐灭,站直身子,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秦姝勉强扯了扯嘴角,主动跟陆之尧打招呼:“陆总怎么会在这里?”
陆之尧脸上的表情很冷淡,没有丝毫笑容。
“过来见个人。”他轻声说道,“倒是秦总和吴总,来这里吃饭吗?”
“对啊,吃饭。”秦姝笑道,主动往吴世初身边靠了靠。
“那您自便,我们就先走了。”吴世初礼貌地点点头,牵起了秦姝的手。
陆之尧轻轻点头,眼神飘向远处,与之前判若两人。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秦姝忍不住想要转头去看他。
陆之尧的脸色不是太好,看起来很憔悴,眼睛也失了神采。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秦姝忍不住想。
她回来的这段时间,陆之尧一直都精神百倍,十分张扬,从来没有这么颓废的时候。
陆之尧转头,与秦姝的眼神相撞。
秦姝快速别开了视线,心中却怦怦直跳。
直到上了车,秦姝悬着的心也没能落下来。
吴世初侧头去看她,见她这般紧张,心中越发好奇。
秦姝和陆之尧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为什么秦姝对陆之尧的态度会这么奇怪?
只不过,秦姝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让吴世初暗自奇怪。
陆之尧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秦姝和吴世初走远。
直到他们的车子都不见了踪影,陆之尧才重新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给自己点燃。
这段时间他一直待在国外,是为了白茗玉。
白茗玉最近身体逐渐好转,大概很快就能醒了。
他过去的时候,白茗玉的父亲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让他们两个尽快完婚。
他突然间开始迷茫,他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可是也不想接受。
当初白茗玉是在与他的婚礼上摔下去的,是他亲眼看着摔下去的。
他是有责任的,不可能全部推脱。
一个小时前他才回来,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拿主意,那个时候特别想见见秦姝。
因为手下告诉他秦姝在这个地方,他才赶了过来,可是却没想到,看见的却是秦姝和吴世初在一起。
他没办法形容他刚刚的心情,只是觉得好像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直到随身带的烟都没有了,这才转身上了车。
秦姝到家的时候,秦蔚然和秦老都在。
“怎么样?谈得还顺利吗?”秦老知道秦姝是出去谈生意了,但是具体是谈什么,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