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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唐总,你说说看,学习二字该作何解释?学习的定义是什么?咋们学习的目的又是什么?我好歹受了九年的义务教育,竟然连这都不清楚。”

下午五点的夕阳,就像一个醉汉,趴在山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酒醒的少年。再次长久沉默后,左离得脑袋开始慢慢清醒,扔掉了捏在手中的啤酒瓶,说了句疑惑感很强的话。

“关于学习,孔子就做过很好的总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唐总不清楚左离为何突然作出这样的疑问,但依旧做出了回答,接着又说道:“我所理解的学习,就是通过各种途径获取陌生的知识,这一过程包括主动的探索、被动的接受、无意的了解,这就是学,然后落入现实中实践,看那些知识对自己而言有用、那些无用,有了一定的经历后,便会对自己发展有用的知识加以巩固,这就是习。”

不愧是考上重点高中的学霸,真的很厉害,我一无所知的,人家都有自己的见解了。左离想,有些沮丧,愧自己还是准备当作家的人。

“那学习的目的又是什么?”左离问。

“我觉得吧,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目的。比如说:***总理是为了中华崛起而读书。但我们这些普通人学习是为了掌握生存的技能,更好的活着,以及树立更好的人生价值观,学会更好的与别人交往。”沐浴在夕阳里的唐总,是唯一有着明确人生目标的人,而且正逐步实现,故而毫无消沉之意。

左离腰杆挺得笔直,显得聚精会神,但实际上思想早就跑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他想:我过去不断的主动学习过,对于哲学和心理学领域的知识虽说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但也相对于身边的人来说,也是略知一二,但是这些辛辛苦苦积累的知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啊,不能落入实践中换来粮食,甚至为此多多少少耽搁了学业,中考时遇到滑铁卢。左离默默的想,不由思考究竟什么样的知识对他们这些底层草根而言算的上有用。

“也就是说,学习的目的是为了活着。”左离使劲收回精神,集中注意力倾听唐总的话,但可惜只听到了后几句。

唐总点头。

探索人生的意义,有个前提,便是活着。我曾对旅行文学中描述的一成不变的生活充满恐惧,便想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并且为此付出了大量的精力,但却一无所获,而如今,似乎连更好的活着的权利都没有了。左离低着头想,时不时用手拔几根地上的结缕草。该死,要是能够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学习课本知识,哪怕过朝九晚五生活也不错,总比毫无意义的写小说好。

“说实话,我曾经也是拥有伟大目标的人,学习的目的是为了对这个世界做出贡献。而如今,学习的道路已经终止,恐怕以后为了活着,会奔波到麻木,却只能填饱肚子。可笑,我居然想过做沈从文先生那般人物,自大的以为自己也可以自学成才。”左离自嘲似的干笑了几声。

唐总身为学霸,何等聪慧,自然知道左离为什么这么说。去年有位市六中毕业的学生制作的视频刷爆了这座城市所有学子的QQ空间,大致意思是说,六中待三年,四肢无力到残废,智商退化到幼儿,德行差到悲催,屁股在板凳上坐三年,出来乞丐也嫌弃。左离考上了六中,不担忧才是怪事。

“荀子说:学不可以己。意思是学习不可以停止,一定要坚持。这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学习是件一辈子的事,一时的成果不算什么,你不是喜欢哲学心理学吗?你可以在这两个领域,主动学习啊,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网上的学习资源特别多,你只要坚持了,肯定会有所收获的。”

说话间,唐总坐到了左离旁边,向来在衣着方面有洁癖的他,此刻也不管刚被雨淋过的结缕草有多潮湿,坐上去会给屁股烙上一大坨湿印。说起来,这也是唐总第一次主动把身体距离拉这么近,以前总是刻意拉开两米,今天这举动让左离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而这其中的原因,在于左离方才喝醉后,吐露出了自己的心声,说出了关于自己喜欢姑娘的一切,这让唐总悬在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原来这哥们是喜欢妹子的,取向正常。他虽说言行上带有女性的特征,但骨子里是个热爱妹子的纯爷们。

“终身学习的能力吗?”

左离是个极其热爱学习的人,对知识的渴望近乎疯狂,但奈何注意力和记忆力这两大学习的重要因素差的要命,这让他经常痛苦不堪,便通过喝酒打架来发泄憋在心里的苦闷。这不,左离好不容易集中的精力,再次如同山雾般散开,紧接着,便是回忆了。

“好像每个学霸,都说这样的话。可是像我这种连课本知识都学不好的人,真的拥有这种能力吗?”

左离双手抱膝,下巴磕在膝盖上,盯着地上一颗被踩踏过,却顽强的要挺直腰杆的小草,瞳孔开始渐渐涣散。

左离是个特别渴望拥有美好未来的人,为了这一念想,在无数个当下流了无数汗水。曾五点钟起来跑到河边背单词,曾跑到图书馆整天解数学题,曾把哲学心理学的知识手抄了厚厚几笔记本。但奈何啊,他貌似天生记忆力极差,所学的任何一切知识,过不了几天就忘得差不多了。

“我可能是第一个少年痴呆症患者,记忆力新陈代谢的贼快,都快比的上草原上奔驰的兔子了。要是真是如此的话,想想还真有些兴奋,我将载入史册,就好像第一个老年痴呆症患者。”初中的时候,每次考试完,左离看着自己零分的默写题,都会用幽默的口吻这样说道。那强撑轻松笑容背后的沮丧,经常让他的同座感到心疼。

据他同座苏歌说,左离刚步入初中的时候,人生的目标就是考入中国政法大学,将来了做个为人民谋公平的律师。但得知做律师的得背大量的法律知识,联想到自身的缺点,便选择了放弃。将人生的目标转换为当作家,写通俗易懂的普法文章,让阅读他文章的人能够自己为自己谋公平,也能不会被轻易的欺骗。

为了实现作家梦,左离便大量积累各方面的知识,尤其是哲学和心理学方面的知识。央视的普法栏目剧能有时间看的话,基本没落下。

除了记忆力差之外,左离还有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容易思想抛锚,时常陷入无法自拔的深思。有次,他的初中语文老师在上课时偶尔谈了下审美和自由,然后重新教授教科书上的内容,别的同学都跟着老师的节奏走,而左离则思维停在审美和自由上陷入沉思,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才缓过神来,能够集中精力听老师讲课本上的知识。

他陷入沉思还有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的想其它问题去了,不够专一。就好比初中地理老师让他们思考为什么山村沿着河流延伸,他想着想着,猛的心底冒出个疑问,如果外星人真的存在的话,那么它们未必和人类一样饮水呼吸氧气啊!

这不,刚问完唐总对于学习的看法后的他,在学习这一问题上思考了几分钟后,又想其它的事了。

关于和任城的谈话。

“都说家是温暖的港湾,可我觉得,真的觉得,真的真的觉得,家是让人窒息的地方。”

那个本该被世界遗忘的夜晚,左离问任城自己所对学习二字的看法,他同唐总一样,说是一辈子的事,得终身学习,否则可能会丧失交流能力。当任城一番引经据典说出见解后,两人盯着太阳会升起的地方沉默发呆时,学霸说出了一番让左离很诧异的话。

空气突然变得格外浓稠,左离一时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该说什么话,只是干张着嘴,徒劳的盯着眼前变得陌生的脸。

左离初中哪位英姿飒爽的同座曾说过一席话:“我们每个人都在不同的纬度出生,所见所闻大不相同,人生的经历也不一样,看待世界的眼光便有了差异。对一个人的看法,我们往往容易从自身的坐标出发,用自身以往的经验去判断和定义一个人。这就难免的产生认知偏差,造成对别人的误解。换言之,我们没有经历别人所经历的,便没有资格去评价别人。”

左离的父母从小特别尊重左离的个人意愿,不会插手管他的社交,不会插手管他的兴趣爱好,所以觉得家是温暖的港湾。但任城的父母则截然不同,插手管他一切,管他的社交,管他的兴趣爱好,管他要报考的大学,按照任城的说法,他从到大唯一选择的自由,就是到文具店买自己喜欢的笔。

左离深知自己没有体会过任城成长环境的感觉,不能够身同感受,实在不好开口说点什么。他好歹读过一点心理学知识,知道要是任城真的感觉家是窒息的地方,他要是装好人说你这要想是不对的,得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思想,无异于制造精神分裂。但要是对任城的感受表示支持的话,对于接受过孝道教育的他来讲,又感觉太大逆不道。所以只能奉行古人的智慧教导,沉默是金。

“是了,可能是我有病吧,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见左离沉默,任城摘掉眼镜,擦了把眼泪,发出了自嘲似的惨笑。高二那年,他实在受不了来自父母极端的严加管教,就写了篇文章向老师诉苦,结果受到了老师的严厉批评,在全班同学的惊异的目光下,任城开始怀疑是自己错了。父母插手孩子的事是应该的,孩子就应该遵循父母的意志行事。

“你知道吗?我甚至想过自杀,但把手腕割破了一点的时候,又想自己死去了,父母该怎么办,便放弃了。”任城抽泣的说道,眼睛和鼻涕横流。对于小离他还是挺放心的,知道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就把自己所有的心声全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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