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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欧阳怀秋家的秋天

秋雨后的街上黄叶成堆,被人收走不久,又落满了新的黄叶。一场雨把气温降到秋末,黄叶落下,车轮驶过,吓走了落在树梢上的几只麻雀。清晨的空气和泥土的芳香行成一股流,与人们一起喘息在这座豪华的城市里。

在街角的东北部,有一座四层高的米色房子显而易见。阔大的庭院,举着防护枪尖的围栏,欧式的柱子和窗户,墙面上面镶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晶砖,房后一排排桂花树飘着浓浓的香味儿。一条一米半宽的羊肠小道和大马路相连,在小道的两边种满了牵牛花和蜀葵。昨夜的大雨打落了大多数的花瓣,它们和泥巴搅成团,凑上去就可闻到一种特殊的腐烂香气。

一名年迈的邮递员神情紧张,满脸挂着汗珠,像被无名的神拍了肩膀而不知所措。他在小道的路口踱来踱去,寻找着,也在自言自语着。

邮递员叫住了在这里走过的一个女高中生。高中生梳着10寸长的马尾,面目清秀可人,身穿一套浅蓝色的校服,她停住脚步,仰起脑袋,双眼朦胧的看着面前的这位邮递员,胸前的卡片上写着:“美术班-岳皎洁”。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皎洁目不转睛的看着邮递员,等他回答。

“请问,这套房子是栅栏路的多少号?”邮递员看上去有点疲倦和燥热。他眉毛锁成一团线,皱纹布满他的脸。他比皎洁高出一大截,但是瘦骨嶙峋到迎风便倒,令人不安。

“这是栅栏路的9号,半岛十字街府。”皎洁指着那座显而易见的房子,用清脆的声音回答道。

“哦,半岛十字街府。对,就是这里,谢谢你了。这些富贵人们住的地方,我哪来过啊。我这眼睛还真是看不清门口写的那些字。谢谢,谢谢你了。”邮递员和皎洁道别,皎洁微微鞠躬后,离开了这里,朝远处走去。

邮递员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踉踉跄跄的走过羊肠小道,按响了那座房子的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漂亮女人。她梳着丸子头,化着淡淡的妆容,银色耳钉,黄豆色的项链,穿着一身玫红色的连衣长裙,一双三寸高的皮鞋使她看上去亭亭玉立。女人面带微笑,十分和善的眼神。

“这是欧阳怀秋的房子吧?”

“嗯,是的。”

她双手接过邮递员手里的一只牛皮纸文件袋,在签收单上仔细地签上“罗文季”,接着向邮递员礼貌的道谢。然后,就轻轻的关上了门。

邮递员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深呼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欧阳怀秋是座房子的男主人。

罗文季走进院子,院子里有一亩左右的花圃,里面种着各色各样的花。虽然秋意正浓,但是还是可以看到正准备开放的花骨。在花圃的旁边坐着一只大型金色狼犬。

在花圃的末端有一个六角亭,罗文季把文件袋轻轻的放在一张圆形的石桌上,用一颗拳头大小的圆玉石压上。然后,她坐下来,捡起石桌上的花瓣,小心翼翼地的挑拣起来。

一个男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盆茂盛的杜鹃花。罗文季接过花,轻声的说到:“高力,等欧阳先生睡觉醒来,不要忘记把这封文件信拿给先生。是邮递员刚刚送过来的。“罗文季所说的先生是这家房子的男主人欧阳怀秋。

高力是罗文季的丈夫。平时不善言语,行动稳重。他四十岁出头,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留着圆圆的寸头,灰黑色胡渣一直长到胸前,单眼皮,鼻梁高挺,唇色发红,被焦油染成微黄的牙齿整齐,喉结凸起,声音高昂。他穿着一件白色短袖,一条灰色西裤,一双黑色皮鞋和黑色丝袜。一双又粗又长的手臂端着这些花,暴起青筋。

高力和罗文季在这里做管家已经快二十年。这里平时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有高力来负责管理。高力是附近有名的拳击手,退役后就一直跟着这里的主人做事。

高力在旁边的水池里洗了洗手,擦干。拿起文件袋,走进楼房的正房。

走进房间的第一层首先是一间三百平米左右的客厅。这里布满了各种精美的家具和陈设品。有各式各样的画作,陶器,金色的书架,牛皮沙发,大理石的茶几,数盏水晶台灯,一盆巨大的琉璃花盆里插满了数十种鲜花。

墙上的巨幅火红色的《日出湖光》十分醒目,挂在一张长长的餐桌首端。餐桌上布满了各种餐具和食品。

有三四个帮佣在屋里有条不紊的穿来穿去,她们把各式各样的食物整齐的摆在餐桌上。有燕窝粥,鸭蛋卷饼,烤牡蛎,牛尾汤,葱油饼,蟹膏蒸蛋,鲜艳的绿叶菜,透亮的烤鸭,粘着糖油的桂花糕,褐红色的炸藕,黏黏的烤麸,一桶冒着热气的牛奶以及一桶新鲜的橙子。

高力把文件袋放在另外一张很长的桌子上。他看了看客厅西南角的那座巨大的金色座钟,距离叫醒先生起床还有十分钟。

在客厅的最里面有两间房间,是这家的老太太使用的。老太太自从把女儿嫁给这家以后就住在这里。这两个房间里面布满了花的香气。

老太太的房间里几乎是花的海洋。甚至还有一盆2米多高的樱花树。墙上挂满了被裱起来的花瓣,在桌子上放着几棵茉莉和中国玫瑰。

老太太身穿一条碎花连衣裙,头发花白,宝石耳钉,珍珠项链中坠着一颗红枣大小的莲花形宝石。她神情自若的坐在房间的窗前。她敞开窗,看着窗外面的花圃。微风拂过,她拿起一条牡丹花的丝绸盖在腿上。

老太太吩咐罗文季把昨天被雨打落的花瓣都捡起来,放在石桌上风干。等这些花瓣都被风干后,老太太就要亲自把那些花瓣密封在盒子里。然后整齐的放在她的另外一间房间里。

老太太喜欢花,每年她都会这样做,这里累积了一堆一堆的花盒。有些花瓣腐朽成脉络,但是依然放着香。

“姥姥,姥姥,你的花都落了吗?昨天的雨很大,风也很大。花都落了一大半。”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在楼上跑下来,嘴里喊着,向老太太的房间跑去。

“二怀,昨天的雨和风没有吓到你吧。快来看看这些花。落了一大半,还好高力用几个遮阳伞救了它们。不然依我看,它们早就断了枝,遭殃了。”

男孩爬上窗台,看着窗外的这些零零落落的花瓣,捧着脸颊。

“姥姥,它们是不是不能开花了?”

“今年的中秋节后再开一次,它们就不再开了。”老太太用苍老的手抚摸着二怀的头,声音沙哑的说着:“明年春天,姥姥再种一些花在花圃里。”

“可是这花圃都种不下了。”二怀指着窗外的花圃。

“那就让他们在后面的院子里再开一块花圃。”罗文季挺起身子,面带微笑的向老太太说到。

“那可不行,在后院里种花,那些树怎么办?”二怀说。

“二怀说的对,不种在后院里,我们就种在这块花圃的旁边,三十公分的地方就好。”老太太看着窗外,气宇轩昂的说到。

高力再次看了看钟表,他拿着那封文件信坐电梯上了三楼。先生住在三楼,这时候应该叫先生起床准备,然后下楼用餐。高力轻轻的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

这间卧室大概有五十平米大。一张宽大的欧式床,几组欧式柜子,印着花纹的羊毛地毯,挂着几幅人物画像,两盏桔色的落地灯光照射在水晶吊坠上,闪闪发光。

高力轻轻地把文件袋放在书桌上,书桌上摆满了书籍。高力轻轻地整理了一番。

然后高力在衣柜里拿出一件雪白的衬衫,一条雪白的三角内衣,一条灰色的西装裤。他安静的站在床的不远处,等先生下床。

先生身上只穿一件雪白色的底裤,看上去身材一样高大魁梧。他留着圆圆的油头,浓密的胡渣一直长到胸前,他下了床,慢慢地走到床前。高力双手架起衬衫使先生容易穿进去。之后,转到先生的面前为先生扣好纽扣。接着,他把三角内衣给了先生,等先生换好内衣。先生坐在床前的更衣凳子上,高力半蹲下来,为先生穿好裤子。凳子上还有一包东西,打开后是一双灰色袜子和一只刻着字体的金属领带夹。

“怎么能把袜子和领带夹放在一起?”先生眉头一缩,问高力。“领带夹是领带夹,袜子是袜子,怎么能放在一起?”高力一脸羞愧。他把一双发亮的皮鞋放在欧阳怀秋脚下,微微倾身的站在那里等先生穿好鞋袜。

“大怀和叶海丽回来了没有?”

“刚才罗文季去敲了敲太太的房间,太太还没有回来,大怀也没有。”高力再次蹲下身子为欧阳怀秋穿好袜子和皮鞋。然后,让先生把鞋子踩在自己的腿上,用一条白色的棉布擦了擦鞋体。然后,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

欧阳怀秋走进盥洗室,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出来。高力站在门口递上准备好的洗漱品。欧阳怀秋接过来,走到镜子前,拿起刀片清理着脸上和下巴的胡须。他清洁完脸部,用两只手指在一个盒子里挖出一坨膏状晶体,抹在头发上,拿起梳子梳理了自己的头发。

高力在一台放手表的柜子上挑选了一支咖啡色表链的手表给欧阳怀秋戴上。然后,轻声的说:“先生,这里有一封早晨邮寄来的文件袋。现在看吗?还是先去楼下用餐?”

“打开,我看看!”欧阳怀秋点起一根雪茄,然后坐在书桌前。高力把信封打开,抽出几张纸。递给先生。

“你看看,是什么东西?”

高力看着这几张纸上的文字,面色难堪。他嘴唇几乎在颤抖,双手也在颤抖。他抬起头,看了看先生,轻声的说到:“先生,出事了。”

欧阳怀秋拿过来,看了看,面无表情。他踱步到窗口,一言不发。高力跟在他背后,也一言不发。时间就这样过了几分钟。之后,欧阳怀秋说到:“我们下楼,吃早餐。”

“是。”

高力跟随先生下了楼。

“二怀,我看是姥姥把你惯坏了,听说你要扩大花圃的面积再种些花啊草啊。我看这院子很快就快变成热带雨林了。”欧阳怀秋用响亮的声音喊道。宽阔的客厅,声音几乎能传到街上去。二怀和姥姥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几个帮佣们都笑了。她们把椅子都抽出,把茶水倒好。等老太太和先生入座用餐。

“老太太,您睡得好吗?昨天夜里的风雨可是真大啊。”

“这小风小雨的能把我吓得着吗?倒是这些花啊,差点遭了殃。多亏高力,半夜里支起了雨棚。”

“老太太,这也是我的错。我疏忽了,没看天气。我身强体壮的,淋了雨没事。要是老太太的心爱之物淋了雨,惹您不高兴,那就是我的大错特错了。”高力谦卑的说,然后帮老太太抽出餐桌左边的第一只椅子,让老太太坐好。

“先生,刚才太太打电话过来,昨天雨太大就住在了舅舅家。今天用过早餐就会和大怀一起回来。”其中的一个女佣人说到。

“嗯,舅舅家住这么远吗?”二怀问。

“快吃饭,你最喜欢的甜心。”老太太把一盘甜心放在二怀面前。二怀不再说话。

大家都安静下来。高力拿起桌上的一只印着花朵的茶杯给了刚才说话的那个女佣人。

“你去吃饭吧。”

“是,高先生。有事儿您吩咐。”

欧阳怀秋在餐桌的首端坐下来,二怀在餐桌的右边第一个位置坐下来,高力靠近他也坐下来。几个佣人则离开这里到偏房里去用餐。罗文季把牛奶倒进欧阳怀秋面前的高脚杯里,把橙汁倒进老太太面前的高脚杯里。然后,把一条湿毛巾递给欧阳怀秋,然后她靠近老太太坐下来。

“以后家里的电话,有你和罗文季接听。把偏房的那几台电话都取消掉,反正每个人都有手机,如果刚刚来这里没有手机的帮佣你帮他们弄几部手机。”欧阳怀秋说。

高力点了点头,回答到:“好。”

“大家吃饭吧。”欧阳怀秋放下手里的湿毛巾整理了一下碗筷。

“牛奶的供货商还没有换吗?”欧阳怀秋说。

“工厂和办公室里的都换过了。学校和家里的还没有换,我最近再找几家适合孩子们喝的牛奶。大怀不太喜欢尝过的那几种牛奶。”高力说。

“我是觉得这种牛奶太淡了。”欧阳怀秋说。

饭后,佣人们拿走了所有的剩菜残羹。老太太走到沙发旁,坐下来。一个女佣端给她一杯菊花茶放在旁边的红色茶几上。老太太按响了旁边的音响,里面响起了舒缓的钢琴曲。

欧阳怀秋饮干了杯里的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上了楼。高力在一个铜色盒子里拿了一瓶药也跟着上了楼。他推开欧阳怀秋的房间门,声音低沉的说:“秋哥,您先把药吃了吧”。

欧阳怀秋趴在床上,一动不动。高力把药放在书桌上,径直走到床前,他轻轻的坐在欧阳怀秋的身边,双手轻轻的按着欧阳怀秋的背部,欧阳怀秋深深的喘着粗气,像头垂死的老鹿。

“秋哥,你要不要先吃了药...”高力的双手停住,宛若一个虔诚的西西里教父。

“不吃也死不了的,像我这种人,哪有那么容易死掉。”

高力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他一直看着欧阳怀秋,四肢鼓起的肌肉令他看上去像是一尊希腊神像。

“把药拿给我。”欧阳怀秋坐起来,脱去了身上的衬衫和西裤,高力拿一件叠的很整齐的米色浴袍给他。他把几粒药和水杯放在欧阳怀秋手里,然后径直走进浴室。

“浴缸里的药水给您放好了,我准备给您洗浴吧。”

“好。你总说这些药水对我的腰伤有好处,我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这是个很漫长的休养过程。要坚持下去。”说完,欧阳怀秋把浴袍脱下来掉在地上,高力把它捡起来放在柜子上,便随欧阳怀秋进了浴室。

两个人站在浴室里的大碗状的浴缸里,伴着浓浓的烟雾和呛人的药水味。高力一手拿着一只红色的海绵粘着药水往欧阳怀秋的背部擦着,一手搀扶着欧阳怀秋。

“六月这两次的棒球和足球比赛一共有多少人观看?”欧阳怀秋问。

“三场比赛的票一共是六万张。”高力说。

“六万人没有一个说我们假球的。那为什么这张传票就莫名其妙的寄到家里了?”

“昨天,我也问过大怀和他的几个队友,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无中生有。”

“这两场比赛不都是你在监督,怎么出了这样的问题?搞不好我们的名誉会一败涂地。”

“秋哥,这件事情是我的疏忽,竟让人抓住可乘之机,来陷害我们。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高力放下手里的东西,喘息着粗气说。

欧阳怀秋坐在浴缸的边沿,身上冒着烟,他点上一支雪茄,倚靠在墙上,半眯着眼,他然后说:“既然是你的错,怎么做你知道的。”欧阳怀秋把一只脚狠狠的蹬了高力的肩膀,然后破口大骂。高力踉踉跄跄的差些淹没在浴缸里。

“我的祖宗,您别生气了。您怎么打我都可以,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高力跪在水里,身上的肌肉筋肉暴起,眼里含着泪说。

“高力,你知道的,有多少人在觊觎法家的成绩,我不允许有半点的差错。”

“好,您放心,明天我就去打通关系,让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高力把欧阳怀秋扶出水面,拿起浴巾给欧阳怀秋擦拭着。

“你的这些药我都泡了多久了?为什么还是不见效果。”欧阳怀秋把雪茄放在一条金色的烟架上,端起一杯牛奶,一饮而干。

高力把浴巾放好,在欧阳怀秋的身上涂抹着一些乳白色的药膏。

“那个中医生可是名牌大学的博士,他研究这些药很多年了,我们男人过了年龄就需要慢慢恢复,您放心就好。”

太太回来了。楼下的人们在喊。罗文季打开了大门,一辆低矮的红色汽车开进来并缓缓的停在院子里。

罗文季站在车子前,微笑的说:“太太您回来了。”

罗文季走过来,她动作熟练的打开车厢,她看到里面有很多颜色的盆栽花。

“这次老太太又要乐得合不拢嘴了!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这是多少种花啊!光兰花就很多种!还有几盆花我连见都没见过。太太,您真是不简单。这些都是室内花吧,快让老太太吩咐下来,我也可把这些花安顿好一个位置。”

老太太透过窗看出来,她面容严肃,眼神笃定。二怀在老太太跟前一跃而起,像只欢快的兔子跳着来到车厢前。

“姥姥,快来看呀,很多种花。我数一下,一盆,两盆,三盆,四盆,五盆,六盆....”

“二怀,快不要数了。让她们端进来,放在前厅屋檐的架子上,我可要好好端详端详!”老太太声音洪亮的喊着。

“好的,老太太。我这就端过来。这些花可真是漂亮。这个冬天你也不会觉得闷了!”罗文季小心翼翼的把花从车里取出来,几个佣人就相继的端走了它们。

高力和欧阳怀秋正装坐在沙发上,几个佣人送来了热牛奶,苏格兰酒和几样小吃。

高力点了一根雪茄递给欧阳怀秋,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房间里漂浮着淡淡的烟。欧阳怀秋咳嗽了几下,然后说:“这次的事情估计明天就会炸开各个媒体,大大小小的记者会围堵学校和赛场,你要做好准备。今天晚上我和大怀就回去山里住几天。”

高力点了点头。

叶海丽敲了敲门,走进了房子,高力客气的弯了弯腰:“太太您回来了。大怀呢?”

“去足球场了。”叶海丽本来就是一个话不多的女人,她抹着淡色的妆,波浪似的头发披落在肩上。她胸前挂着一串玛瑙色的珠,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让她看上去个子很高。嗒嗒的高跟鞋碰击着地板。

高力走出房子,外面的天已经开始有点暗,一朵朵彩霞把院子里的树啊,花啊,狼犬啊都染成了橘色。看来又要下雨了。几只知了还在扑打着翅膀做最后几组秋末的口哨练习。高力表情凝重,像是解不开的眉锁一直挂在眉间。

高力转身走进房后的另一间房子里,这间房子大概有300平米,里面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奖牌、拳击套、足球、篮球、排球和队服。有高力自己的,有欧阳怀秋的,有大怀的,有二怀的,有学校团队的,甚至还有欧阳怀秋小时候的照片和队服。

高力走到一件写着“高力”的足球队服前,他目视着,自言自语到:“这是我的第一件队服,那时候我被学校选为参赛队员,为学校赢得了第一枚金牌。妈妈拿着这件衣服在爸爸的照片前哭了一晚上。可是如今......爸爸,对不起。”然后,高力脱下了身上的正装,取下这件队服,拿起足球,在里面狂奔了起来。

大概90分钟后,高力洗完澡走出来,正好遇见罗文季。

“有什么事啊!我看欧阳先生也不是那回事,所以我倒想问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罗文季走过来,拍了拍手上的土,她几乎要抬头看着高力,夕阳把她的脸涂满了颜色。

“没什么事!”

罗文季知趣的走开了。

过了一下午之后,花的位置都安排好了,老太太开心了一个晚上,花就在她卧室的门口的架子上,她在房间里就能闻见这些香。二怀一直在屋里跳上跳下,也是愉快的很。佣人们都进入自己的房间休息,做自己的事。

罗文季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窗外,她这里能看见三楼欧阳怀秋的房间在亮着灯,他的男人在那里还没有回来。除了外面有几声狗叫和天空的几声闷雷,这座房子里静悄悄的。

欧阳怀秋坐在沙发上,高力坐在对面。

“今天下午我去工厂看了看,工人们一切正常。只是学校里的部分老师好像知道了,他们甚至还问我,会不会导致他们下岗。”高力给欧阳怀秋倒上一杯茶,然后说。

“惊弓之鸟,这些教练们不要也罢。”欧阳怀秋说。

“就那么几个。和我一期来的那些教练们倒是很沉稳。不管我吩咐什么,他们都照做。现在临近赛期,教练们如果出了问题,学生们怎么会有好成绩。”

半夜零点左右,高力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一进门就遭到了罗文季的一顿数落:“天天半夜回来,你两个老男人睡在一起就好了,还回来干嘛!回来又这么没出息,长了这一身腱子肉。伺候男人的命!半辈子了也不能让我生出半个仔。”

高力两眼瞪的圆圆的,像只愤怒的猫,他赏了罗文季一巴掌,这一掌落在罗文季的脸上,格外响亮。罗文季大哭了起来,高力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抱到床上,他慌乱的在扯她的衣服,也扯下自己的衣服。

欧阳怀秋大字型躺在床上,他气喘微弱,旁边是他的药瓶,他双手举着那只装了传票的信封,忽而举过头顶,忽而在身上游弋,忽而在眼前定住,像是戏院里的花旦。房间里还有高力留下来的味道。

大怀在补习班还没有回来,罗文季垂着眼皮,无精打采的守在门口,大怀回来,罗文季关闭大门。高力喝了很多的酒,现在裸着上半身已经睡去。

大怀和二怀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大怀留着圆圆的寸头,左耳上有一个银色的耳钉。他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球服和一双白色的足球鞋。他坐在地毯上擦拭着左膝盖上的伤口,一只足球陪在他的身边。

“大怀,这是今晚的夜宵,牛肉和牛奶,还有几两干果和香蕉片。”一个佣人端着这些食物放在了大怀面前的桌子上。

“高姨,我只要牛奶,其他的拿走吧。”

“我的小宝贝,你又受伤了。快把这些牛肉吃下去,我去拿棉布给你包扎一下。”

“不用了。”说完,大怀喝完牛奶就跑掉了。

大怀来到训练房间,他觉察到这里有人来过。他戴起拳击套,在拳台上挥舞着拳头。

清晨的日出在城市的东边升起,把各式各样的建筑刻画成轮廓鲜明的倒影在街口。学生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下了校车,大怀和二怀也是如此,二怀总是慢腾腾的走在后面,大怀则负责催促二怀的步伐。

罗文季站在后面的院子里,她看着院子里的那棵苍老的香椿树。叶子发黄,巨大的树冠几乎遮盖了半个院子。高力手上端着一杯咖啡,就坐在香椿树下的石墩上。

“这棵树是我们刚刚来先生家做事的时候栽种的。现在已经长成大树了。孩子们有的时候还爬上爬下,打新鲜的香椿树芽,我就给孩子们煎金灿灿的香椿鱼吃,老太太也喜欢在这里坐着,点上蚊香在这里喝茶乘凉吃西瓜看星星看月亮,孩子们大人们多么热闹。”罗文季双手合十,神情严肃,脸颊上挂着泪珠。

高力并没有回应。他坐在那里,愁眉不展,咖啡已经喝了一大半,但是仍然冒着烟。过了一会儿,罗文季也坐过来,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说到:“这次不知道能不能怀上。我想,再没有的话,我就放弃了。”说着说着,罗文季再次抽泣起来。

高力保持安静,他端着杯子,像个迷路的孩子。

客厅飘着花香,老太太的花开的正浓,正努力开着的和努力要开着的都好像在放着香气。

老太太跪坐在客厅的垫子上,双手合十。向面前的菩萨念叨着。二怀则站在老太太身后,一脸懵懂。

“姥姥,你在许愿吗?”

“对!姥姥在许愿。”老太太站起来,手牵着二怀步履蹒跚的走出屋门。大怀也正好破门而入。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姥姥也牵过大怀的手,面对那亩花圃,眼前的花儿星星点点的开着。拼命的吐露芬芳。

“这些花,姥姥很是喜欢。我从小就喜欢这些花。我的妈妈是当地远近闻名的种花人,她善良美丽大方,爱各式各样的花。她每天精心照顾着那些花。花不分贫贱,它们受养花人之托,拼命的开出最美的花朵,来报答养花人,报答土地和大自然。你们要像这些花一样,不管怎样,都要记住自己的使命。就算有一天,姥姥再无法看见这些花,但是花还是要开放,因为它们不是为我一个人而开放的。我看不见它们是我的事,它们开放是它们的事。腐朽没落或者盛开怒放,是它们的选择。”姥姥声音洪亮,其实罗文季和高力都听到耳朵里了。

大怀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些花,二怀则跟着姥姥走进了屋门。兄弟二人对姥姥的这些话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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