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堂回到家里,把陈朝蓉叫醒,轻轻地跟她讲了自己的想法,也讲了陈名山的建议。
陈朝蓉道:“新堂,你起兵称王,我和儿子都会支持你,哪怕最后我们一家人粉身碎骨也不怕。男子汉立天地间,不是生来当别人的奴隶和走狗的。赵家的人能当皇帝,咱们林家的人为什么不行?”
“朝蓉...”,林新堂很感激妻子,感激的话一时说不出口。
“你有把握冲出建瓯,占领福建吗?”
“没有十分的把握,福州城就很难攻下来。”
“那你有几分把握能够打下一片江山?”
“大概五成。”
“新堂,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也可能有特异功能。遇到这种人怎么办?”
“我没想过这事情。”
“咱们的大儿子明志还在外面,在钦宗那里。咱们起兵后,明志会有灾祸。”,陈朝蓉提醒林新堂道。她没敢说出死字,但是林新堂知道她的意思。
“我派人去成都,把明志先接回来。”
“咱们建瓯的这些兵,都是可靠的吗?他们会跟着咱们造反吗?”
“我再仔细想一想,不早了,先睡吧。”
......
第二天,韩世忠派来的传令兵由于头晚喝了很多酒,起的很晚。他一起来就找林新堂,催着他赶路。
林新堂部队的士兵道:“林指挥使去外面打土匪了,打到了关键时刻,他不去不行。”
传令兵道:“这是皇帝下的命令,你们敢拖延时间吗?”
“我们剿灭土匪,不也是为皇帝办事吗?”
“你们立即派人去把他找回来。”
“对不起,办不到!我们辛辛苦苦把土匪围在那里,把林指挥使一叫回来,我们前功尽弃。”
传令兵没有办法,在建瓯城等着。
林新堂其实没有去打土匪,而是一早就带着陈名山、王腾,三个人到了城外的树林子里。
树林很偏僻,很少有人来,紧挨着河水。哗哗的流水声,可以掩盖谈话的声音。
林新堂道:“在城外待着,让人神清气爽,聊天也会心情愉快一点。你们都是我的兄弟,我今天要跟你们谈些重要的事情。”
王腾大嗓门,道:“大哥真有雅兴,不陪杭州来的传信的人,却把我们叫出来。”
“咱们小声点。不瞒你们说,我想在建瓯举兵谋反。”,林新堂直接说道。
王腾惊呆了,林大哥要做谋反这种事情,玩得真大,以前可从来没有提起过啊。不过玩得越大就越刺激,王腾心里立即就表示同意、支持、拥护了。
王腾转念又想到了妻子芦桂枝的安危,念头只停留了几秒钟,就又回归自己的感受了,王腾还是觉得刺激、好玩,太吸引人了。
王腾管不了那么多,道:“大哥,我跟定你。男子汉轰轰烈烈一生就够了。不管结果会如何,我都会跟着你去闯!”
陈名山道:“我们不能只求轰轰烈烈,我们还要求稳。咱们目标都是一致的,但是现在时机不成熟。”
林新堂道:“永远也不会有那么恰到好处的时机,大家不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吗。咱们看不到一年后,看不到一个月后,甚至看不到一天以后的情况。”
陈名山道:“林大哥,我们举兵后,敌人太多,这些敌人都不好解决,需要从长计议。”
林新堂道:“你说什么时候才叫时机成熟?”
“......”,陈名山也不知道答案。
林新堂道:“我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咱们这里山林众多,易守难攻。假使我们在平原上,就算有十万士兵也未必能守得住。”
王腾道:“林大哥,我们只有几千士兵,数量会少吗?”
林新堂道:“只要这些人都能与我同心,现在是几千人,以后就会更多的人加入我们。”
“......”
林新堂道:“在丛林作战,我的特殊功能,更能够派上用场。不用艰难的打阵地战,无需艰难的攻城,我们就可以占领整个福建。名山,你怎么不说话?”
“林大哥,你让我说什么。我就是觉得现在咱们实力还太弱了,得再壮大一些。你一次只能杀一两个人,杀人后你必须休息很多天才可以恢复。如果我们被围了,咱们能守住吗?”
“名山,假设我们有十万兵,在北方平原能够称王吗?”
“加上你的能力,差不多可以。”
“我觉得不行,平原地带我们守不住。在这里,我们可以。山地行军异常困难,敌人不可能集结得了那么多的兵力,我们只要守住一个月,敌人就会退走。”
王腾一直插不上嘴,大嗓门道:“陈哥,不能婆婆妈妈,前怕狼后怕虎,哪里像造反的样子。豁出去了,咱们现在有四千士兵了,在福建山地里称王,足够了。”
“......”,陈名山也很讨厌自己犹豫不决,但是内心就是强烈的感觉到时机不成熟。
三人聊到中午,还是互相说服不了,心里互相埋怨又毫无办法。
河水哗哗,依然在继续流淌,三人之间的大逆不道的谈话就像这流水,消逝的没有痕迹。
......
陈名山回到建瓯住处,不停的叹气。
心道:“林大哥为什么想要这么早举兵呢,事业会夭折的。我不想我们的这份事业,死在摇篮中。可是不论我怎么劝,都没有用。”
“我跟林大哥说过,只要他一个人去趟杭州赵构那里,建瓯城还可以保持原样等他回来。赵构没有解决掉赵桓这个心腹大患,林大哥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我思前想后考虑了几十遍,这个计划没有多少风险啊。”
“不想那么多了。帮人出谋划策,观点不被接受,这样留在这还有什么意义。”
“林大哥也许不需要我了,我跟他意见不合,留在这里碍眼。他如果要举兵,我也出不了啥好主意,这么小的地方怎么能守得住?就算守住了这里,难道只窝在这个小地方称王?迟早会被灭掉。福州攻不下来,就不能叫称王。”
“我该去哪里呢?去朝廷谋个官职吗?不会,我不会去。我的使命就是在乱世造反,自己成为一个辅佐皇帝上位的能臣,超过叔叔陈东,然后像范蠡一样隐于世,叔叔没有做到的事情,我能做到。”
“往北面去,有家乡的地方。往南面走,也许可以见到几个地方势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可以跟随的人。这么走了,是不是不负责任?”
“我已经尽力了。该出的主意都出了,该说的都说了,只能这样了。”
天边初现曙光,陈名山收拾好行李,牵着马,走出了建瓯城。
城外,迷雾笼着树林,露水趴上草木,这样湿蒙蒙的清冷早晨,适合离别。十步之外,看不见前后,这样消失得孤寂和无痕。鞋裤被草上的露水粘湿,眼睛被迷雾遮住,看不见前方。
陈名山独自往南而去。
......
天大亮后,林新堂才知道陈名山出城了。
陈朝蓉道:“你还不去追陈兄弟!没有参谋,以我们的头脑,能够建立自己的国家吗?”
林新堂道:“可是他不同意我举兵。”
“那就听他的,陈兄弟不会害我们。你先去赵构那里,我们管好自己这里,一有风吹草动,你就一个人偷偷回来,我们都等你。”
“你跟孩子怎么办......”
“别操心了。赶紧去追!再晚了就追不到了。”
林新堂挑了最快的一匹马,往北去追陈名山。骑出建瓯城十里地,依然没有找到陈名山。问了路边的人,没有人看到陈名山经过。
又掉转马头,往东去追,追了十里地,还是没有找到。
“名山!名山!大哥对不起你,你回来吧!”
林新堂找了一整天,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这个世界说小也小,两个相隔千里的人都能够遇到。这个世界说大也大,朝夕相处的人一个转身就再也找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