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深处,一个中等身材,麦黄皮肤,麻衣素靴,眼眸明亮,身后背着竹篓的少年在林中飞奔,该少年没有姓氏,是一处偏僻山坳白家村老铁匠收养长大的,大家都叫他方儿。
方儿每天天未亮起床,带上干粮上山采药,奔走于周边各个山林,辰时一过必到附近镇上的一处学堂,在学堂外面偷听先生讲课,学堂教人识字,讲古说今,同时还对云山少年们普及云山一派的基础功法,天天去,风雨不误,一开始还遭到学员的反对排斥,哪来的穷小子不花钱偷听,后来发现凡是找少年麻烦的都不知不觉会被麻烦缠身,或是蚂蚁咬上几个包,瘙痒难耐,或是回家路上落入陷坑,渐渐地也没人反对,方儿也不影响他人,每天只是在外面听课,午时一到准时离开。
方儿飞奔的方向有一小山峰,若干个不知名的小山峰中的一个,半山腰上有一草庐,草庐前一老者,静静的往身上涂抹药物,仔细看下,该老者半身布满了疤痕,半边脸没了样子,涂抹药物之后,靠在藤椅上晒着太阳,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他是方圆百里唯一的一个药师,每天午时必来此草庐几个时辰,其它时间是看不到人的,村民大多叫他药叔,其实他也没那么老。只不过身上的疤痕让人看起来实在是太老了。
“药叔,我来了,您要的都带来了”,方儿来到草庐前,将竹篓从肩上解下,将若干草药分类放在草庐前的药炉旁,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了药叔,“这是这几天攒下来的,早上刚装进来”,药叔看也没看放在身旁的桌子上,瓶里是蚂蚁窝里分离出来的,蚂蚁唾液和云山里一种树叶细屑的混合物,每隔几天方儿都会弄这么一小瓶给药叔,说是治疗药叔身上伤疤药物的重要成分之一。
“药叔,云山要招收新弟子了,白爷爷让我去试试,您说我行么?”
药叔懒懒的动了一下“是么,你今年十五了吧,给我采药也有七年了吧”
“恩,是呀”方儿边摆放药草边应声答道“药叔,我还想向您多学些书呢”。
“够了,你学的够多了”药叔满意的笑着,用手指了一下草庐,“屋里的包裹拿上,里面的丹药是给你爷爷的,其它是给你的”仿佛知道方儿要走似的
方儿进了屋,看到床旁桌上有一个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盒子,几两碎银,还有一个不起眼的指环,打开盒子,盒子里有几十粒药丸,方儿认得这是爷爷经常吃的药。
方儿重新打好包裹,戴上指环,看着这非金非石的样子,心里一阵揣摩,“药叔,这是什么指环?”,药叔没有回答他,向他抬了抬手,说道,“过来”
方儿走上前去,药叔依然靠在藤椅上,左手中指轻轻点在方儿的额头上,方儿知道这是药叔在检查留给自己的功课,这七年来,方儿一直在帮助药叔采药,药叔有时间就教他识字读书,比学堂学的要多,还教他修炼心法,只是他不知道这心法叫什么名字,但是对身体却很有好处,上下山采药不感觉到累,且五感灵敏。
“没有偷懒,还不错”药叔收回了手,缓缓说道“药够你爷爷用上几年,指环名为云环,是我当年随身之物,赠与你,待你日后有机会自然就明白其用处了,只是现在知道了,对你也无甚益处”,方儿自然地点了点头,心里知道药叔在这一带是神一样的人物,这也年也是神神秘秘的,无人知其深浅,更无人知其来历,药叔对自己的好,也是无可质疑的,只是不知道,自己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怎么就入了药叔的眼,难道说自己真是天纵奇才,想着想着,心里不禁飘忽起来。
心里美着,嘴上说道,“那么说您也赞成我去?我能行呗,不过我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来看您”
“去吧”药叔闭上了双眼,动了动懒懒的身体
指环有什么用,方儿没有去想,把包裹放在药篓里,跪了下来,磕头说道“药叔保重”,说完转身下山离去
两个时辰,方儿背着药篓回到村里,白家村很小,只有十几户人家,全是竹木房,历史也很短,大概是十几年前建成,全村人都姓白,有铁匠,就是方儿的爷爷;有猎户,是方儿的大师傅;有裁缝,是方儿的二师傅;也不知为何全村都姓白却没有让方儿姓白,这也是方儿多年没想明白的地方。
方儿刚进村,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伸出小手,笑嘻嘻的模样,“方儿哥”
方儿从兜里掏出了一把浆果,放在小男孩的手里,然后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向自家走去,小男孩拿着浆果跑开了
自家的熔炉好久都没有动火了,老铁匠身体不好,一年比一年差。
“爷爷,我回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将药篓放下,拿出包裹里的药盒,取出一粒药丸,又从桌上的壶里倒了一杯水,拿到床前。
老铁匠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接过药丸,服下问道“你问过山上的药叔了?怎么说?”
“药叔赞成我去试试,还送了我东西”说着抬起左手,将指环给老铁匠看
“他说行就准行了,这东西爷爷我也不认识,想必是对你有用的...咳咳...”
“方儿,这是你头一次单独出行,爷爷要交代你几件事情,你千万要谨记”
方儿一听到这话,立马头疼了,心道,这又开始絮叨了,但表面上还得认真听着,他从小是老铁匠一手带大的,也是听着絮叨长大的
“这一呢,这些年你在白家村没学到什么真本事,...咳...咳...”
方儿心里犯嘀咕了“不对啊,这次话风不对啊,我这自身本事还行啊,方圆几十里的我怕过谁?”
“我和你大师傅二师傅教你的,都是些粗浅的东西,比不上云山的正宗武学,但你都要勤加练习,在外面亦可自保,只是莫要拿来与人过招斗狠。”
一边听着方儿一边点头
“这二呢、在外切莫持强凌弱,也莫要多管闲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年你在外面惹得那些事。”老铁匠锐利的目光看着方儿,方儿低着头偷偷看老铁匠,心道“也没惹什么事啊”
“世界之大,修心以求本,修命以求存,想要做什么,看好学好再说。”听得方儿头直晕
“这三呢、这把短刀你拿着防身,你娘留给你的”说着从床头下取出了一把短刀,乌黑的刀鞘,乌黑的刀柄,方儿打小还从来没看到过这把刀,新奇的接了过来,缓缓地抽出短刀,刀身乌黑,隐约带着血色,看不出什么材质,也无任何光泽,但随着拔出短刀,嘤嘤之声不绝于耳,只感觉刀在颤抖,带动着握着短刀的手也不自主跟着抖动,一股莫名的力量自手心直冲丹田,然后扩至全身,只感觉热血沸腾,精神倍增,身轻体盈,不用想此刀必非凡品,老铁匠按下方儿抽刀的手,还刀入鞘,“方儿,刀名灵音,保命之物,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在人前拔出,会引来祸端,切记切记”
“这么好的东西不用岂不是浪费?”方儿心里肺腑,“拿它去狩猎绝对事半功倍”
“好了,你去收拾收拾拜别两位师傅,即刻出发吧,不要等明日了,这里离东城没三日路程你到不了,莫耽误了弟子比选”
方儿慢慢退处屋子,嗖地钻入自己的房间,包裹很简单,一套衣服一双鞋子,一些碎银包进包裹,短刀贴身携带,出门前来到一个自制的木墩前,看着是木墩,实质是个蚁窝,里面早空了,不知道里面有多少蚂蚁,想把木墩放进包裹里,又觉得不合适,纠结啊,放进去,拿出来,再放进去,再拿出来,最后还是没有放在原处,没有拿,手伸进木墩里摸了摸,摸出几块硬邦邦的东西放入包裹里,出了屋子,心里嘀咕着,等日后入了云山再弄几窝蚂蚁吧。
出门与村里的两位师傅叩别之后,徒步走出了村子,向东而行,没有欢送,没有离愁,但是村子里的人都出来相送,目送方儿离去,有些人茫然,有些人叹息,有些人忐忑
…………
“白将军,放方儿一人出去真的合适么?”猎户望着方儿的背影,对着老铁匠说道
“方儿的存在少有人知晓,十多年了,他也威胁不到其他人了,而且,总不能一直窝在这山沟里,出去并不是坏事,咳...咳...况且,山上的药叔说他能行,也就是说,方儿现在的能力应该能加入云山成为云山弟子,咳...咳...进入云山之后,以云山正式弟子的身份也能保他平安。”
“可他没学我们任何一人的……”
“休得再说”老铁匠瞪了裁缝一眼,“忘了少主的交待?”咳...咳...“这孩子,自有他自己的路,如果学了我们的任何东西,都会带来灾祸。”咳...咳...
裁缝在一边看老铁匠咳嗽的厉害,双手扶了过去,“那个药叔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这些年一个人隐居在此,不像寻常药师医者”
“什么身份咱不知道,不过对方儿好倒是真的,也不知道看上方儿什么亦或是知道了什么…”说着老铁匠顿了顿,皱眉凝思,接着又说道“你们有所不知,..咳...咳...他教给方儿一套心法,但是,以我对心法的了解程度这些年我却一点都没看明白路数,那药叔,不是个简单的人,也许不出几年,方儿的实力就已不需要我们的看护了”
“那方儿的身世该怎么办?”猎户倒是不关心山上的药叔是怎么回事,心思全在方儿身上
“就这样吧,不知道要比知道的好,...咳...咳...该知道的时候拦也拦不住,终非凡子”
猎户长叹了一口气........
“灵音会不会给方儿带来麻烦?”裁缝问道
“麻烦总会来的...咳...咳...”老铁匠转过身去“那是少夫人留给他的,总是要带在身边的,剩下的路要靠他自己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