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的禁卫军的集体实力那自然是不用说,保卫皇帝的人身安全,就算是最无能的,上到江湖上那也是能取得一定的地位的。这禁卫军的首领更是不用说了,那定然是百里挑一的高手。
如此高手云集的组织,上百号人,却能在不足半个时辰内被迟韶一举击杀,且看起来身上除衣衫上有几处被划破外并没有任何一处轻伤,这也就是说,迟韶能在近战的时候避开禁卫军的每一招攻击。如此的高手,在江湖上那也定是数一数二的。
程楠铃不禁疑惑,迟韶说她是来闹事的,又说是闹得越大越好,那便不禁生出一个疑问,迟韶一介江湖人,虽说是前几日得来领兵反叛的消息,但有烨炎城挡着,烨炎城内又有蓝霆蓝妄镇守,烨炎郡府内诸多府兵临阵在前,这为何连烨炎城还尚未攻破,便跑到褚阳城中了?这是时间上的问题。
再者是迟韶的目标,按理来说,闹事闹到最大是什么样子,刺杀当朝皇帝,引起全国的慌乱。按照江湖上的传闻,依迟韶的轻功,应该不至于被门前守卫的禁卫军发现。更何况那又是凌晨时分,趁着夜色,一袭黑衣,一般人发现不了。这便是又一个矛盾。
程楠铃看着迟韶出招的手法动作,不禁觉得她的速度慢了几分。不过回头一想,迟韶这样看似不暇的接招,却又似有些不慌不忙的意味,这与她找来的禁卫军纠缠的一炷香的时间,都尚未有劳累之色。这倒不像是来惹事的。
程楠铃分析着,暗道迟韶这样以身犯法,引来更多人,引来更多兵力并对其造成威胁,将朝廷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与其说是挑衅朝廷,倒不如说是调虎离山,利用自己的名头将朝廷的注意力引开,以完成自己实际要做的事。
由此来看她必有同党。
暂且先不去纠结她的同党是谁,便先来看她此行来的目的。
直接犯事犯到宫城内,可见此事若是被朝廷追究到了,必然会引起一番风雨,兴许还关乎到大褚的存亡。而此事进行也需要一定时间,动辄颇为浩大,所以迟韶来是为了给他打掩护。而这同党的身份也很是重要,或许他也不会武功,此事若是不成,或许此人的生命便会遭到威胁。
也不知是什么缘由,她脑海中拂过一个想法,不禁令她心头一颤,险些双腿不稳,跪倒在地。
前些天曹缦密谋逃离太子府,而如今迟韶便来闹事,二者必有联系。曹缦自幼便不通武功,在武学方面迟韶断然是不会看重他什么,那看重的便会是他手上掌控的权利。曹缦手上掌控的朝政事宜颇多,其中便有太子府附属府兵三万,归由曹缦全权管辖。
所以迟韶此行前来,是为了掩护曹缦将那三万府兵调走。
程楠铃突然不镇定了。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从大褚内部渗出奸细,这奸细的身份倒还如此尊贵。
迟韶一边招架着前来的禁卫军,一边四处警惕查看援军的到来。既是为了更精彩热闹一点,也是为了证实她心头的想法。
程楠铃和曹懿一直都在褚阳宫中待着,正门一直有迟韶守着。但迟韶还漏了一点,在众人打斗的时候,他二人可以从后门逃走。这便也达到了禁卫军设立的目的。
这个猜想被证实了一半,程楠铃搬来了禁卫军的援军来捉拿自己,定是知晓自己的身份,些许也猜到了她的某些来意。而这个猜测她一定会跟曹懿说,所以曹懿一定也回去搬来援军。不过这次搬便不是从禁卫军中搬了。
或许是从将军府。
这便是迟韶不禁兴奋的第二个原因。
大褚的将领,被封为兵马将军的季骅,虽说已年过不惑,但武力尚还没有减少分毫,反倒是老当益壮,前两年传出消息说他的武功那是又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迟韶本想着这应该要到打褚阳城的时候才会与他交手,但若是曹懿找的当真是季骅,那便有提前见面的可能性了。
势态僵持着,突然,一声破空的刺耳声划破了凌晨的天空,一只箭头沾了剧毒的箭从弓上射出,向着迟韶飞去。
那一声将迟韶惊醒,将她那一直松弛的弦拉紧。她将身一闪,紧接着一个后空翻,等稳稳落在地上的时候,那箭便稳稳地被她夹在两指之间。
“箭头淬毒,极寒,破空声尖锐,箭杆韧性极强,剑羽锋利,助力飞行,将速度提高到了一个非常的境界。箭是好箭,这人......”迟韶看着那箭,语气中带着赏识与称赞,不禁将短刀收回刀鞘,随后抬头看向那射箭的人,“想必是一位双臂健硕有力的男子。季将军,幸会。”
便见季骅左手持弓——那弓被装饰得颇现花哨,但那巧妙便巧妙在这些装饰是为增加射箭准确性的工具,这更是表明了他堂堂兵马将军在朝中不可取代的地位。
迟韶难得让步,恭敬了一回,季骅却对此不表分毫的在意,颇有几分讽刺对那些禁卫军道:“不过是一个市井混迹的毛头小贼,有几分偷鸡摸狗的本事,竟会让堂堂皇家禁卫军也失了手脚。”
那些禁卫军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论在朝中的地位,季骅的地位可要比他们高多了。虽说是颇为不满,但还是不敢有半点埋怨。
这种骄傲自大的话迟韶大概是听得也多了,反正对手最终会败在自己脚下,又何必在意这些出口的狂言。她也不还嘴,右手拿着那支箭,随便把玩着。
骤然,她手一顿,两指一弹,那箭便向着季骅飞去。季骅显然是看到了这一动作,将身轻轻一侧,轻而易举地躲闪开。
“看来我这点把戏,是不能入了季将军的眼的。”迟韶笑笑,左手默默将短刀拔出。
“哦?”季骅急忙赶来,那一箭从上方射下,他便是趁着慌乱之际溜上了楚芳宫的殿顶,想一箭将迟韶的性命取下的。不过迟韶的意思已经表示的如此明确,看来是不可避免一战了。他纵身跳下房顶,稳稳落在地上,缓缓站起,将长剑拔出,青锋亮刃。
刚开战,季骅便使出一套连环剑法,动作一环接着一环,紧逼着迟韶。不过就像迟韶先前一概认为的,剑身由铁铸成,重量是一定要比刀要重的,固然动作再快,想必迟韶惯用的刀法,还是慢了些。
季骅剑锋直刺过来,迟韶寻思无处躲避,便条件反射一般将身一仰,脚下的动作飞快,径直从季骅的胯下钻过,尚未等季骅反应过来,便是一刀横砍向季骅的腰部。
局面僵持住了,季骅显然是因为剑法风格太过正派而吃了亏,有些不服,对迟韶挑衅道:“习武之辈,应当举止坦荡大方,胯下而过,成何体统!”
“好啊,那就正当点。”迟韶随便道。她内心不禁觉得可笑,她接触的很多人都曾告诉她,习武之辈崇武尚德,手上的刀剑是为了心中的正义而生的,自然心中坦荡,举止大方,若有不服便要明说,不可暗自偷袭。这显然与迟韶的理念是相悖的。听到这话,迟韶不禁暗自道:“明明是兵马将军,怎么这性子跟长孙一样,斤斤计较。”
若说此事,时间便必须退回到近半年前,迟韶大闹褚阳殿,暂时成为镇东郡守的时候。那时手下无人,便在镇东一代大规模的招募府兵,这话说回来也是奇怪,第一个前来的便是长孙渊,一介文弱书生。迟韶不通文理,便将这文试官的职位丢给他,不过这职位其实也没什么用,毕竟招募的是武官,紧需的是战斗力。
后来迟韶放慢动作减轻力度与前来的府兵逐个相斗时,长孙渊便在一旁观战。起初他是没什么意见,既不称赞,也不评价什么,倒像个看热闹的。而等过了半个月多的时候,二人渐渐熟悉,长孙渊便在一次闲聊的时候吐槽她的刀法太过阴险下流,防不胜防。更何况她还是一介女子。
迟韶那时虽说是觉得这话说话没力,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过招式下流就不能赢,赢了就不叫赢了的说法。只要能将人打到在地,能压制住他们的力量,那就是好刀法,好武学。不过迟韶那时便在心里暗自打赌,长孙渊瞧不起她是因为她趁人不备,那若是她刀法光明磊落些,亦能获胜,那不是更有面子吗?这么一想,便答应了。
时间回到现在,迟韶本便是拖延时间的,尽量杀人杀多一点为好,给他们造成的损失越多越好。故而手上只顾着抵挡向她劈来的长剑,脚下只顾着闪躲,意思便没有放在伤季骅多少之上。
又一闪躲,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计划停在原地,长剑挡在身前,倒是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迟韶索性也不找事,站在一旁恢复体力,耐不住刚烈的性子随口嘲讽道:“怎么,季将军才打了这么一会儿就没力气了?当年沙场上杀人的时候的力气呢?”
季骅大概是另有心事,并不理会迟韶的嘲讽。眉头微凝,仔细打量着她。随后,季骅开口问道:“刚才与你过招,便有一个疑问。看你的招式套路,似是掺杂些剑法的套路。而我笃定,若是用剑,或许你的胜算会更大些。”季骅一顿,道,“所以,为什么不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