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祁郡东部边缘位置,有一条大道。
道路两边杂草丛生,有成人腰高,再加上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林,显然少有人经过。但道路却修的平整,纵使马车在此行驶也难感颠簸。这路况与这偏僻孤寂的环境难以相符。
这倒是很好明白,虽说这里是樟祁郡东部边缘地带,而樟祁郡本就是东洲最东郡,孤僻实数正常,但再往东行数十里便是沈家,单就是看在沈家面上这路也不可能修的太过狭窄。
至于有没有人会走这条路,倒完全不重要了。
就算是没人出言,郡内每隔数年都会派出人手检查路况,将因太久为走而长满杂草的道路再重新修缮一遍。
去年刚修缮过一次,所以此时大道上任马漫步而行的三人丝毫没有颠簸感,为首之人还新奇的四处张望。
这路上乘马而行的便是沈源三人了。
虽说此时逃出沈家后应当快马加驰,逃离沈家越远才越难被发现,但看沈源此时面容,毫无紧张感。
倒不是他不想躲,而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沈家的实力。若是仅以为随便找匹马便能逃出沈家搜索,那简直是在做梦。
别人还不好说,但他知道自己若是要离家,家中那一堆平时看似稳如泰山的一堆老头子肯定会跳脚,然后一堆人都会寻自己而来。
想要在那些搜寻之人隐藏自己?或许等天象境或是御气境说不定能够做到,但是现在自己这人元境,还是别想了。
自己出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又有哪一次成功了?
好多时候自己刚离开家族没多久便发现自己屁股后面跟上了一堆尾巴,从哪来的不言而喻,使得自己一点紧张感和成就感都没有。
这次也是,虽说与叁霄说时自己是至南洲边际再留线索给沈家,令他们派人来。但无论是自己还是叁霄也都明白,恐怕自己出不了樟祁郡便会被家族发现。
叁霄不希望自己去南洲,却没有太过阻拦,显然也是想着家族中会派人将这订婚在即时任性离家的少主带回去。
不过与叁霄所想不同,沈源虽明白自己这种出逃想不被发现几乎不可能,但要是说这样便能将自己带回家更是不信。
自己跑出来少说也有十几二十次了,几乎每一次都是寻到自己后半推半就的任由自己在外游荡。无视屁股后或明或暗的跟着的一堆人外,自己从来没有被强制带回家过,都是任由自己玩累了才回家。
虽说这次情况有些特殊,但沈源可不信自己会因此便被强制带回家。
说来好像到现在为止家族中也没有说不许自己离家过,那自己跑出来应该说是家族默许的,而不是自己偷偷溜的?
胡思乱想之间,沈源似乎为自己此举找到了开辩的理由,不由得连心中所剩无几的愧疚都消失不见。
心中愧疚消失,沈源心情便更好了,身边的景色也不在枯燥,远处不知名的鸟鸣也更为悦耳,就连空气中隐隐约约的血腥味也好闻了几分。
恩?
血腥味?
沈源此刻才觉不对,在他身后,叁霄柒柒二女早已皱起了眉,但毫无动作,显然对此缘由毫不在意。
沈源倒是颇有兴趣,自己上一次遇这种事时,捡了一对姐妹回去,再上次,则是捡了一只萝莉。
这一次,不知会遇到什么,只是一具死透了的尸体,还是一个受伤的妹子?
沈源摸着下巴,眼里充满了光亮,下意识驾马向血腥味传来之处而去。
血腥味从路旁草丛中传来,不选,不过数十米地,驾马几步便行至了。
路边草有些高,马行过都没过了马腿,若不是血腥味传来,完全无法发现其中的异样。
血腥味越来越浓郁,沈源知来源据此越来越近,便翻身下马,牵马而行,神色中丝毫没有任何紧张或是不安之色。
身后,叁霄与柒柒二女也是下了马,但与沈源不同,她们脸上都显凝重之色。
沈源可以没心没肺,但她们可不行。此处位置荒僻,鲜有人经至,如此浓重的血腥味就算说是有人来此狩猎也难以解释。
况且野兽与人血味还是有所不同,细细分辨还是能分辨的出。
沈源可不知身后两人的想法,知血腥味就在前方,便兴冲冲地上去几步,一把拨开身前都快至自己胸前的杂草。
他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具躺倒在地、遍身血污的身影。
虽然看不见面貌,但看这身形显然是名男性。
见他停步,叁霄与柒柒越过他上前来,看着这一幕也有些发愣。
地上的身影瘦长,就算是没看见面容也能得知年纪不大。身上衣衫华丽,虽然比不上三人,但也不是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
但现在,这套价格或许不菲的衣衫上满是破损,在破损处看去,少年的身上满是深浅不一的刀伤、剑伤、枪伤。若不是胸脯还在平缓的浮动,再加上能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三人恐会直接将其当做尸体。
不过虽然他身上的伤口没有一处是致命伤,但这大大小小十余处伤口导致的失血量却极大。看他衣衫与周遭的狼藉血迹,三人哪还不知他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若是沈源等人少来数个时辰,恐怕见到的就是一具尸体。
就算是现在,他也只有一口气吊着,生命之火随时会熄灭。
叁霄与柒柒都转头看向了沈源。
一个重伤垂死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叁霄心中也生出了不忍,但硬要说就要对此非救不可,这份多余的善心却也是没有的。所以她看向了沈源,希望由其来做决定。
与叁霄的有些沉重相比,柒柒则是盈盈的笑,这突兀出现的变故似乎完全没有对她产生影响。
看着叁霄脸上的某种期盼,沈源顿时感受到了压力。
虽说完全不怕被家里人逮到,但要说就此优哉游哉的腾出手救人的话,那也太过悠闲了。
“下一个城镇据我们还有多远?”
与沈源相处多年,叁霄早已明白他的想法,脸上荡起笑意,迅速答道。
“沿大道走,最近的城镇叫樟祁镇,地处樟祁山脚,据此大约还有十余里地。不过我们骑马,日落之前肯定能赶到。”
沈源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套洁净衣衫,撕成条,但在翻过这重伤男子的身体时,沈源在他身下看到了一柄长剑。
长剑无鞘,剑柄黝黑,剑身却雪亮,虽沾满了血迹,却难掩其锋锐,仅是盯着它,沈源的眉心便有些刺痛,仿佛真的被其所洞穿。
但沈源却对这一看便知不俗的灵剑兴致缺缺。同样档次的剑,他乾坤袋中还有三四把,都懒得耍。
随手将这遍是血污与尘土的长剑丢到一旁,用刚才所撕的布条将这不知名的重伤男子身上的伤简单包扎了一下,他才抬头道。
“那我们赶紧出发,还是要在天黑之前寻一处住所才好。”
将重伤男子一把丢在马背上,沈源看着地上的长剑,想了想,还是将其捡起。
乾坤袋只能缩小物体大小,并不代表其中放了任何事物都能安然无恙,沈源可不想用自己的乾坤袋来与这把长剑比试一番。他是纨绔,却不是傻。
四周找了一番,找不到它的鞘,沈源便作罢,再磨蹭下去,无须赶路天便黑了。
当下只好将长剑丢给叁霄,让她先拿着,自己翻身上马,一手持缰,一手扶在这重伤男子的身上,免得其坠落。
他们身后,柒柒清闲的看着他们,脸上依旧是盈盈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