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观并没有等到那所谓的考核,只有一人拿着那传说中的紫玉佩告诉他迅速包围皇宫,除了宫中禁卫军,任何人不能放入!
日落黄昏,宫中嘈杂的声音总算消停了下来,仔细嗅那飘来的风中似还有一股子锈味。向观站在宫门,一身铠甲,目视远方,看着长衫男子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两人共侍一主却从未见面,男人之间那些煽情的话说出来总是难为情,所以便相对无言。
“如今护城军已经被轩辕家集结,片刻后便带着百官闯宫了,主子让你只放百官,我过来应对。”
向观看着那个眉眼间与他相似却温和几分的男子,垂了垂眸,沉声道:“护城军的事情我会处理,你收拾好那些老不死的就行。”
李萧点了点头,“段铮于上午已经调走禁卫军护城军共十五万余人,本来是要离京的,如今只能过来先帮你。”说罢,李萧双手抱拳,躬身行了个便礼便侧身入宫去了。
“萧......”
向观猛然回头,李萧顿住脚步,微微侧身,唇角勾起,“大哥,你也小心。”说罢,抬步向重阳殿走去。
向观愣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突然,一道白影从眼前划过,向观立刻警惕了起来,起身向那个白影的方向飞去,周围的兵将也均拔剑出鞘,谨慎的看着周围!
“向太尉不必着急!”
向观立身于屋顶之上,转身看向身后赶来的人。
“你叫流封?”
流封亦停身屋顶,面无表情,眼底只有厉气沉积,“主子去办事,你好好守着宫门就是。”
向观向宫内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正此时,远观看去,那乌压压的一片已经朝着皇宫而来,倒是稀罕,护城军竟由百官开路。
这些朝中栋梁每日算计着凤家的皇位,但是总归没有算到他们的皇上一时得了失心疯,为了个女人弃所有于不顾,如今着急赶来,还敢走到护城军前头想必是觉得轩辕一家有那能力支撑起这安阳的江山吧。
不过,终归是妄想!
轩辕震想必是气的不轻,一张脸通红,咳嗽着从轿子上下来,那身子终于显出几分老弱病态,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总有些不切实际的心思!
向观飞身落在宫门前,拔剑出鞘,指着刚刚站定的百官,眼神凌厉,“凤王有旨,今日宫门只入百官!”
“你想造反吗!”轩辕震指着向观大骂:“如今凤王反叛,你竟然助纣为虐包围皇宫,你如何对得起先皇对你的信任?”
向观冷眼看着轩辕震,那头发花白的老头不知为何一夜之间竟然苍老了许多,也不知是谁做的手脚。闻他的质问嗤笑道:“你轩辕一家何尝不得先皇庇护宠信?你又对得起先皇吗?”
“咳咳!”
“父亲!”轩辕浩着武官盔甲打扮,一柄长戟握在手中,一边扶着轩辕震,抬头怒瞪着向观,“还与他废话什么,待孩儿带兵闯进去!”
轩辕震慢慢直起了身子,看进那宫门里眼底有些痴狂!
他的身子不行了,他隐约察觉有人做了手脚,可是却根本不知道是谁,如今看来那背后之人八成就是凤王了!
轩辕震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宫门内,心底的渴望几乎要冲破理智,紧紧的握住轩辕浩的手,一字一顿道:“浩儿,破了这宫门!”
突然,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还未等众人泥头,身后便传来那人讥诮的声音,“当真是不知死活。”
众人齐齐往后看去!尘土飞扬,无数兵甲正向这边整齐划一而来!
轩辕浩猛然一顿,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些人,“他们,他们不是已经出京了吗?不,他们该是......”死了。
他不知道段铮手里为什么会有紫玉佩,但是紫玉佩一出,那份量如同先皇在世!这护城军不少都是跟随先皇的人,只是一句是否归矣的话便拿走了他一半的人!
本以为他要反戈置他于死地,谁知道段铮只是整顿部下出了京都,一路往东而去!
自己的人,怎能从手里溜走?所以他让人暗中混进军队,在军队的军粮中下了毒。宁死十数万将士,他也不能给以后的自己树敌!
可是如今这些人怎么会好好的回来了?
“父亲......”轩辕浩眼底总算有些害怕,若只是他五万向军他又岂会怕?可是如今段铮手下足有十五万的军队,他就算拼数量也是万万敌不过的!
轩辕浩噗的吐了一口鲜血,气火攻心,想必也是活不了几个时辰了。本来以为可以跟随轩辕家换朝混个高官当当的众多大臣一瞬慌了神,更有人直接对着向观跪下哭诉自己乃是被逼无奈!
李萧迎着众人的目光从宫内走出来,青色长衫随风飘动,犹如闲庭漫步般,看着众人笑道:“在宫中等待多时了,国公大人,您怎么如此了?”
他不记得主子有对这么老头做过什么,本来还想让这个老头再抵御一下上凌,就是死也别死在京都。谁料......
“呵,到底污了这个好地方。”
李萧从向观身边走过,抬头看了一眼房顶上的流封,想了想道:“肖萘萘死了,皇上如今也不行了,主子已经回去。麻烦你回府问问许氏,他愿不愿意给皇上收个尸。毕竟,夫妻一场。”
流封并无多言语,施展轻功向凤王府去。
段铮一声令下,护城军瞬间包围了轩辕军,抬头看了一眼向观,冷声道:“主子说这太乱了,扰了瑶主子休息,让我们尽快各司其职!”
李萧上前拍了拍段铮的肩膀,扫视了一周已经吓得几乎快失禁的各位大臣,眼底闪过一丝凌厉,“这些人,都没用了。”
说罢,向凤王府慢慢走去。
轩辕浩猛然丢了镇国公的手,站起身端起长戟,大喊:“给我杀!”
这一年是安阳国历史上最重要的一年,这一天也是安阳国历史上最让后人感叹的一天。
乌云蔽日,在夜半最深时分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离宫门近的人家又往门后搬了些许重物,将门死死的挡住。
风影飘动,瓢泼大雨不要命的倾泻。李然,上官玉儿都是半夜被惊醒,这才晓得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翻天的大事!
上官玉儿披着披风站在廊下,看着那皇宫的方向,双手抱胸靠在了门口柱子上。
突然,黑影闪过,上官玉儿猛然直起身子,只见眼前站了一人。浑身黑衣,带着兜帽,几乎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你是谁?”上官玉儿谨慎的看着面前的人,暗中却打着手势让暗卫不要轻举妄动。
女子声音有些沙哑,上前两步将一个玉瓶放在了台阶上,又后退两步才道:“这是给凤王妃救命的药,你快些去,晚了,她就真的出事了!”
说罢,女子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上官玉儿并未动,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片刻后一名暗卫单膝跪地,“她跑了。”
上官玉儿点了点头,嘱咐道:“不要和父亲说。”顿了顿,问:“凤王府出事了?”
男子回:“凤王妃小产,现在的情况不知道。”
上官玉儿眉头一紧,“你退下吧!”
“是!”
男子退下,上官玉儿上前拿起那玉瓶,完全不顾这倾泻的大雨,向凤王府跑去。待到达了凤王府她才发现事情到底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流封,流觞神色凌厉的守在瑶华阁楼梯下方,整个院子灯火通明,木香站在上面的门口低声的哭泣,那边与她一起赶来的李然一边跑着一边道:“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白天不还好好的?”
“我也不晓得,不过刚才一个人过来找我说这能救瑶瑶!”上官玉儿将一直攥在手下的玉瓶拿出来,流封流觞神色一动,看向她手里的瓶子。
流封问:“那人是谁?”
上官玉儿摇头,“只知道她是个女子,暗卫没有追上。不过得让南谷看看这到底行不行!”
流封流觞赶紧让出了一条道路,上官玉儿直接跑了上去,走到门口看了一眼木香,问:“王爷在里面?”
木香眼睛通红,声音也嘶哑,“嗯。”
“进来吧。”屋内传来那人的声音。
上官玉儿与身后的李然对视一眼,推开了门。
在这雨夜,屋里暖和如春,上官玉儿越过屏风这才看见原来是燃着火炉。凤苍一身白衣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一瞬不瞬的看着床上的人,一向干净的他今日雪白的衣角竟然沾染了尘泥,甚至依稀可见几滴血迹。
上官玉儿收回目光,定眼看向床上的人,随即呼吸一紧!
这哪里还是那个时时挂着笑意的李瑶?一张小脸几乎白成了一个颜色,只是一个晚上,就感觉瘦了几圈!
上官玉儿微微垂眸,不忍再去看,将药给旁边的南谷,“这是一个女子给我的,说是能救瑶瑶。”
南谷也是惨白着一张脸,接过玉瓶的瞬间上官玉儿抬头看了他一眼。她清楚的感受到他颤抖的手,这里他最清楚瑶瑶的身子,想必此刻心里也是煎熬吧!
南谷打开瓶塞放在鼻下嗅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
“主子,和上次的有些相似!只是......”南谷皱着眉又嗅了几下,犹豫不决,“但是好像又有些不一样。”
上次的药是主子给他的,他反复研究过,可是却只分析出了几种成分,并且完全不知道是怎么提炼的。而这次的,南谷看向上官玉儿:“那个女子你知道是谁吗?”
“用药吧。”凤苍突然开口,若仔细听,也便知道他的声音也带着丝丝的颤抖。这样一个骄傲的人,何尝不也败在了一个女子身上?
南谷不敢耽误,轻轻的捏住李瑶的脸颊将药一点点的灌了进去。
上官玉儿回头看了一眼正捂着嘴巴无声哭泣的李然,拉着她出了门。一出门,李然便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昨日我还和她说话来着!”
上官玉儿拉着她站在栏杆旁,看着雨幕,叹道:“谁不是措手不及呢?”夜半雨声,打落了无数红花成泥,许晓晓踩着水洼在黎明时分来到了宫门。无数的尸体已经趁着夜色抬走,一夜雨水的冲刷让青石板上重新恢复了明亮,只空气中还似有若无的飘着一股血腥味。
许晓晓对着那个站定不动的男子微微福身,“许氏进宫为皇帝......收拾遗容。”
向观微微点头,吩咐身后的人打开了厚重的宫门。比起外面,里面的宫道还是一如往日,里外只一门,却相差甚多。
许晓晓道谢,向宫内走去。
凤栖宫,这皇宫里最豪华的存在,比之皇帝的寝宫过之,只是以后怕再也没有主人了。
许晓晓犹豫了许久,才推开那宫苑的大门,入目的一幕让她浑身一颤!
“皇上......”
那哪里还算是一个人?身子如同破败的衣服一样混着鲜血泥土弃在地上,一双眼睛半闭着,下巴似乎已经被卸掉,半张着嘴巴,而里面......许晓晓什么也没有看见!
听到声音,凤临缓缓睁开眼睛向门口看去,倏儿,笑了笑,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见他要动身子,许晓晓不知为何,鼻尖一酸,忙上前将他慢慢扶起来,可是下一瞬她便顿住了!
缓缓抬手皱眉看着自己一手粘稠的血液,许晓晓震惊的看着怀里的人,语不成句,“他竟然......竟然剥了......”
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剩下无声的哭噎!
“娘娘,我们还过去吗?”思苑扶着轩辕敏心站在不远处的树下。
轩辕敏心看着那半开的宫门,摇了摇头,转身回去了。
她这一辈子只赢了那么一个人,但是却赢的不快乐。夫君不爱,儿子不信,母家利用,活的极其失败。
好在,也快结束了。
“思苑,你说他们俩能死同穴吗?”
思苑手一紧,轩辕敏心扭头看着她笑了笑,往寿安宫走去,淡淡道:“女人的嫉妒心啊,当真可以毁了一切,特别是肖萘萘这种看似不吭声的。自己痛了几分,也非要别人受几分,其实说来,也是皇帝咎由自取。”
思苑不可思议的看着轩辕敏心,后者却微微一笑,只道:“都是那盘鲜花饼,惹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