晅竹面色有些难看,李子烨也好不了多少。
王爷只是说了让他们准备五十万将士的粮草,却没有说到底准备可以让大军吃多久的粮草!如此,他们就算要借钱该借多少?并且,他们对于这些许粮食花的金钱也只是有一个大概。
不光如此,这般一想,这五十万将士的粮草又该去找谁要?
晅竹垂眸,心中懊悔自己的鲁莽。自己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虽然说入仕途也有证明自己的目的,但是在这乱世之中为国效力也是心中一个澎湃的理想啊!
可是,自己终归还是太稚嫩。
晅竹郑重的对着李萧一拜,“还请李大人指教,学子鲁莽了。”
“我可是正在休沐,你不要给我额外的增加工作。”李萧漫不经心的说,“主子肯给你这个任务,那是考察,若是这么简单就完成了你这状元也来的太容易了。”
晅竹闭了闭眼睛,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买粮食可以去找各地的粮商,打出皇家的身份只要给钱还比较好办。只是那么多的金钱,他该去哪找?他实在是想不出来。
晅竹镇定了一下心思,知道这次提钱无望,只得团手作揖,“学子冒犯了,即刻便回去想办法,不让王爷失望。”
李萧淡淡道:“早些回去再睡着一个安稳觉,中锦街被掏空了,那条路有些黑,你们走的时候可小心些。”
晅竹,李子烨躬身退下。
两人走了没多久向观一路跑了进来,环顾了这空荡荡的书房,问:“他们人呢?”
李萧将那姜汤递给自家大哥,“你也知道他们过来了?大哥什么时候对文官感兴趣了?”
向观一口气喝了姜汤,四平八稳的坐在了椅子里,道:“有暗卫传来瑶主子的话,那个状元郎是专门为然儿准备的,听说他过来了我专门过来看看!”
“为然儿准备的?”李萧将另一碗姜汤也给了向观,向观亦是一口喝尽,蹙眉道:“你这怎么这么多姜汤?”
李萧面不改色,“然儿说你回来后会过来,便端过来了。”
向观没有在意,又问:“他们可是来过了?”
李萧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来过了,过来借钱买军粮的,刚走。”
“果然如此!”向观拍了一下大腿,道:“主子给状元郎的任务我听说了,我就猜他一定会过来找你借钱,那你可给了?”
李萧不雅观的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怎么可能。”
“你是不是故意不让然儿嫁出去的?”向观开口就骂道:“你这混球,他筹备军粮你不给钱,你这不是故意为难吗?”
李萧无语的看着他激动的大哥,往后退了两步害怕他一时激动容易伤害无辜,边道:“大哥你好歹想想,如果主子能让他在我这借到钱,那么还用他干嘛?”
向观一愣,后知后觉,恍然大悟,“你是说主子是为了考验他?”
“对喽,所以啊,我们还是省点钱吧。而瑶主子给你说的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也不要太激动。”
向观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这么些年我一直感觉亏欠你们,只想着让然儿过好些。”所以他对然儿的婚事才这般着急。
“大哥,以后不论如何,然儿都会好好的。”
向观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提醒道:“那你也适当的提点一下那个状元,我看他也挺不错的,很适合然儿。再者说,将来他也会是你的得力的帮手,顺心了,你以后也好办事。”
李萧心里呵呵,嘴上却应着是。
外面的雨小了些,只是刮着风,有些冷,两人又是淋了一身的雨。
大半夜的淋着雨跑来跑去,没有一点收获。
不,也还是有的。那就是知道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他们到底要准备可供五十万将士使用多久的粮草。
晅竹一直在想这件事,王爷所要粮草是要送往西境的,那么说明安阳国和建安国是要有战事,可是现在建安国和安阳国并无明面上的冲突,而内部的事情他也不了解多少,这该如何判断这粮草的多少。
晅竹突然生出无力感,原来做官并不只是文采斐然。在面对现实的时候你要懂的东西很多,有时候……也需要点不正当的手段。
晅竹突然顿住脚步!
“你怎么了?”
晅竹抬头,昏暗中看着前方的大宅门。
“那里应当是刘太傅的府邸吧。”晅竹怔怔的看着那边,问道。
李子烨往前走了两步,点了点头,“京都涉事官员被抓,却唯独少了这刘太傅,听说是那日百官逼宫中并没有他,王爷也似乎把他给忘了。”
这已经两个月左右,那些被抄的家,家眷应该都流放到该去的地方了,可是这太傅府却依旧安稳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似乎被世人给忘了。
李子烨瞅着那宅门,又回头看了看沉思的晅竹,猛然间睁大了眼睛,惊道:“晅兄,你不会是想......”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也心照不宣。晅竹却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叹道:“王爷都没有动的人,我们恐怕也动不得,还是想其他的办法吧!”
李子烨却微微蹙眉,顺手拉住了晅竹,蹙眉沉声道:“可是时间不够了,你别忘了我们还要调查建安国的事情,然后估算要多少粮草,最后再去和粮商协商购买之事。而这,只有八天的时间。”
晅竹心底一震,神色复杂的看着太傅府。
去上凌的日子定在八月的末尾,同一天李萧的求亲队伍也要出发,这几日李府算是忙疯了!
“府里加上我们兄妹三人一起才二十个人,这两天快忙死我了。”李然锤着肩膀,身累,心也累,“不过好在一切都准备完了,就等着新嫂子入门了。”
两人在街道上走着,向上官家走去。
“我听凤苍说那位公主性子温和,是个好人,你们应该也相处的来。”
“只是我有一事担忧。”李然有些担忧,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的问李瑶,“那万俟离姬是不是被杀了?”
李瑶并不在意,“应当吧,万俟离人看着温和,不争不抢,但是较真起来也是个恨角色。”那样一个人,就算没什么本事,也怕以后做出来什么恶心人的事情,不杀了难道留着过年?
李瑶瞥看了李然一眼,心底猜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担忧万俟离人和我们交好,他却杀了那公主的亲哥哥,怕和新娘子产生隔阂?”
李然点了点头。
李瑶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这你大可放心,比起万俟离姬,那公主更亲近万俟离人。皇家总会有些腌臜事情,那位公主可不认那嫡亲的哥哥。”
“真的?”
“千真万确,不然凤苍能赐婚?”
李然这才放心,李瑶又问:“听说晅竹去找李萧,却被他给拒回来了。”
“是啊,我哥那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给人家好脸色。眼看王爷给的期限已经到了,现在那新科状元还在为难着呢。”
李瑶神色微动,“他为难的不就是钱?其实若是大胆些,这钱也好办。”
李然侧目,有些惊讶,“五十万将士的粮草呢,可是很大一笔钱了,哪里好办了?并且我听我哥说他为难的也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李然停下脚步,娥眉微蹙,反问李瑶一句,“你说建安国和上凌国会打起来吗?”
果真在这里,李瑶心思微动,淡淡道:“大抵吧,反正是不安分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李然叹道:“你都不知道,那个晅竹不了解情况就更加不知道这仗要何时开打,大约能打多久,所以这该准备多久军粮呢?王爷也没说是一次送过去还是分批送过去。”
跟故意为难似的……
“上次段铮去东境路上遭遇埋伏就是建安国的人,幼柏前去禹州和寻玉一起安排那里的事情。前些日子凤苍让宋城带军四十万去了西境,想必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李瑶说的漫不经心,却瞅着李然眼底忽然一亮,心底有些笑意也忍住了,并肩向上官府邸去,只是走了这半路却突然停了下来。
“红姝,是不是有什么动静?”李瑶微微蹙眉,耳边似乎传来一些吵闹声,环顾四周,这里是中锦街道,还空着呢。
红姝闭了闭眼睛,突然睁开道:“在太傅府的方向!”
李瑶一愣,这才想起那个刘家人还在这里苟延残喘着呢。与李然道:“我们快些去找上官玉儿,我怕她听到风声将上官大人给藏了起来。”
李然点了点头,路过太傅府的时候看了一眼,那里大门紧闭,里面的确传出一两声的哭声。
李然忍不住问:“里面会发生什么?”
李瑶淡淡道:“抄家罢了。”
“啊?谁去抄家?”
“自然是今年的探花郎了,也只有他有这个胆量。”李瑶唇角微勾,“我想着晅竹是听了李子烨的话,向你大哥借了点人,顺便的找了个罪名将刘家给抄了。”
李然回头看了一眼那宅门,又紧跑两步跟上李瑶,有些惊讶,“大哥怎么会借给他人?”
李瑶回头一笑,“你呀,早晚会知道。”
李然心底更加不解,追上去问:“我知道什么?这件事还要瞒着我?”
“不是要瞒着你,是想着你自己明白会更加好。我看晅竹这档子事情也解决了大半,无谓就是不知道这粮草置办的多少才算个合适,想着这也难不倒他。走吧,我在临走前得把上官大人给请出来,做好凤苍的贤内助。”
李瑶不想解释,勾得李然心里痒痒的,但是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便想着回去问自己大哥,两人一起进了上官府。
距离开榜已经四五日,朝廷中各个部门已经合理分工,机制正常运转,那些人虽然还不太熟悉,但终究是脑瓜子灵敏一些,上道的很快。
李瑶的身子已经完全恢复,李萧也万事俱备就差新娘,是以这临走之前就差一个掌管大事的人留守京都,管着这一群新生。
李然哭自己哥哥劳累可怜,李瑶说许上官家往后世代簪缨,将来封侯也是可以考虑,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自己女儿想想。
废了许多口水,到底是把上官大人给请出了府邸,封为御史大夫在凤苍离京的日子里掌管朝中大事。李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出门时安心的笑道:“我就怕二哥回来后还要担着朝堂的担子,可是要累坏身子了!这下可好,有了上官大人的帮忙,二哥也可轻松些。”
李瑶也觉得放下心来,虽然京都已经没有小人了,但是各处的政务也是繁忙的很,这几日凤苍都是早出晚归,当真是把重阳殿当做了卧房,她也算理解了当时的李萧。
“你说的不错,李萧回来还是要多省点时间陪娇娘。”
两人笑了一阵,李瑶道:“我去宫里看看凤苍,你先回去吧。”
李然点头,“嗯,我再去看看那聘礼还有没有缺的,毕竟是迎娶公主,一点错也不可出。”
两人向两个方向走去,李瑶在一个拐角处隐身进去,不一会上官玉儿穿着一身青色束身长裙,披着如意云纹披风款款向这边走来,面色不太好。
“你这人好计谋,还拉着李然过来哭诉卖惨,可把我爹给难住了!”
李瑶晓得她生气,便道:“刚才我把一些内情告诉了李然,你说她会不会去告诉那晅竹?”
这话题果然吸引了上官玉儿的兴致,示意着李瑶往雾襄楼去,十分八卦道:“要说李然对那晅竹没一分心思,不全对。我还听说了一件事。”
“何事?”
“那晚晅竹去向李萧借钱,李然看见人家淋得落汤鸡的模样,不仅拿了衣服让换,还亲自熬了姜汤驱寒。”
李瑶微挑眉梢,“真的?”
上官玉儿一皱眉,“我骗你干什么,这件事我们好说也是一条绳子上的。不过我还听说李萧不太乐意,不让人家喝那姜汤。”
李瑶心里十分感叹,“这我倒是没有听说,这要是真的,那他们还真的有些苗头。”
她为李然想着这个婚事,但是并没有绝对的信心让这个事能成,毕竟有着缘分二字。
这下看情况竟然还真些有看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