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晓晓从来没有觉得有先知的本领,可是这身后熟悉的声音,这略带沉痛的感情,许晓晓觉得自己一下子止住了呼吸,不敢扭头往后看。
她这张嘴什么时候这么灵验了?
上官玉儿摇了摇脑袋,缓缓转头,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这酒,你哪里买的?”上官玉儿怔怔的看着面前风霜满面的男子,只感觉许晓晓买了假酒回来。
许晓晓看了看流觞,起身收拾了桌子上的酒坛,酒杯,道:“这不是我买的。”说罢便转身走了。这场戏一个当真了,一个假装当真了,那个假装的太会演戏,骗了那个原本的局外人。
上官玉儿傻傻一笑,伸开双手扑进流觞的怀里,甜糯糯的声音,“我可想死你了!”
流觞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闻言暖暖一笑,伸手抚上女孩的肩背。
“这才多大一会,你就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了?”
流觞嘴角一僵,手下顿住。还未离开的许晓晓道了声罪过,脚下赶了几步忙走了。上官玉儿身子更是一抖,要命的低骂了一声!
流觞松开上官玉儿转身看着那个刚骚包的从房顶上飞身而下的男子,眼底深邃,微微发凉。
“那个,他......”上官玉儿无措的摆了摆手,最后毅然决然的指着玉江流,“流觞,他是个采花大盗!”
“玉儿,你这么说是在暗示我什么吗?”玉江流笑若桃花,看着流觞挑了挑眉,问道:“你是玉儿的追求者?不过那你可要排队了,这花我还没采呢。”
流觞眉头紧蹙,袖子底下五指成拳!
“流觞你别听他胡说!”上官玉儿着急的隔断两人,一把推开玉江流,吼道:“王八蛋你胡说什么,再说我撕烂你的嘴!”
流觞浑身一颤,不可思议的看着极度失态的上官玉儿。她,在慌张什么?
流觞神色黯了黯,后退一步,神色瞬间恢复以往,团手恭敬道:“上官小姐,瑶主子让我找您,接您回京都。”
上官玉儿烦躁,无措的捂住了脸,她该怎么办啊!
玉江流伸手拨开上官玉儿的手,随即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攻击,笑道:“原来你们要去京都呀,哪个京都?我们刚好顺路。”
顺路,哪里顺路,这是哪里来的混蛋,非要打乱她原本美好的生活?
上官玉儿蹙眉看着流觞,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有一点在意的模样!不知为何上官玉儿心底生出一股诡异的庆幸。
这个想法彻底惊呆了她!
这个季节的天气下雨是平常,第二天一早淅淅沥沥的小雨又开始滋润大地,上官玉儿站在门口第一次看见这个生活了十几天的地方。
熙熙攘攘的一个平常小镇。
“上官姑娘,许夫人。”流觞抱拳躬身,“主子来信召觞前去禹州,两位将由凤溪阁暗卫保护回到各自的地方,流觞就不跟随了。”
许晓晓拉着两个孩子的手,闻言点了点头,“嗯,你过去的时候替我谢谢你家主子,我到了上凌也会回信给凤王妃。”
流觞一点头,对着两人又是作揖一拜,然后一声不吭的翻身上马离弦之箭般的飞奔而去,消失在雨幕里。
上官玉儿看着那背影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是不是彻底没希望了?”
“嗯。”
“......瑶瑶说的对,我爹也说的对,我确实是任性胡来。”上官玉儿抿了抿唇,上了马车。
马车向不同的方向走去,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可是估计都不会忘记这一个月以来的奇怪遭遇。
禹州山脉与此同时也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似乎是上天感受到这里浓重的血腥气味,专门赐下一场大雨来冲刷这罪恶。
凤苍站在廊下看着这大雨,雨中视线不过十米,可是在他眼里却是极好的美景。
突然,雨幕里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幼柏身上披着蓑衣,单膝跪地,恭敬道:“给主子请安。”
凤苍看了他一眼,往旁边让了个位置,幼柏不待凤苍发话便自觉地进了廊下,取下了蓑衣。原本玄色的劲装因为淋上了雨水的缘故颜色显得更加的深,这秋天里,看着便让人觉得发寒。
“转过身。”
幼柏面露一喜,乖乖的转身,随即一双温暖的手掌贴在了自己背后上,温和醇厚的内力顺着手掌缓缓进入自己体内,幼柏原本还觉得乍凉的身子感觉暖呼呼的,就连身上的衣服也干了大半。
凤苍收回手,问道:“可收拾好了?”
幼柏甩了甩手上的雨滴,回道:“宋城带来的五十万将士这次损失有五万,受伤不能作战的有七万,其余的人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往北而去与万俟离人的军队汇合在安阳北中部边境。这次我们的人也损失了一万人,剩余的将士抽调出一万人推进建安国内驻守占领的城池。”
对方的人虽然还没有他们的一半,但是那个厉承惯会鼓动人心,一群人疯了一样的在战场上打杀,不然他们也不会损失这么多人!
“瑶主子高瞻远瞩,凌滨国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说他们最近也往边境动兵呢!”
若不是瑶主子解决了万俟离人,他们还真的一时拿不出这么多人拉长战线呢!
凤苍负手而立,宽袖深衣随风微微晃动,脸上神色莫测,一双星辰的眸子也深邃的如同远方的星子一般让人捉摸不透,听幼柏夸赞李瑶,笑道:“本王犹记得你一开始心里十分看不起瑶瑶,如今倒是会拍马屁了,这要是让瑶瑶听到估计稀罕的紧。”
幼柏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以前是属下不了解瑶主子,如今了解了才知道瑶主子的好。”
“好了,这话等回去了和她说吧,现在建安内还发生了何事?”
幼柏说起这件事就感觉心里痛快,讥诮道:“现在建安京都是一片混乱,蓝菁菁突然拿出丢失的一半兵符,建安皇帝虽然生气但是也不得不忍,只等着她咽气了自己能真正的坐上这九五之尊,行驶九五之尊的权利。蓝熙在办完自己的事情后就畏罪自杀了,蓝菁菁一边承受着父亲离世的痛苦,一边还要和自己的青梅竹马置气可是繁忙的很。”
主子答应她除掉厉承和太后已经实现诺言,可是却没有答应她让莫晨那软蛋继续做着皇帝的位置对安阳只是俯首称臣!
小姑娘还是脑子简单了一些,聪明,也只是比其他女人好那么一些。
“这次兵败,城池失守十五,莫晨大怒觉得将领无能,竟然当堂斩杀了一些逃回去的武将。可是那武将却是蓝菁菁培养的,蓝菁菁亦是大怒和莫晨吵了一架,本以为自己的青梅竹马还会和往常一样哄着自己,谁知道等到了晚上却发现莫晨正在和别的妃子调情,当即大怒,一剑刺死了那个妃子。”幼柏晃了晃两个指头,“一尸两命。”
凤苍神色淡淡,瞥了一眼身侧的幼柏,“你这是去打听这些事情去了?”
“......还有其他的。”幼柏摸了摸鼻子,低声道:“两人意见不和,莫晨要废后,可是蓝菁菁现在根本不是皇后,于是蓝菁菁先发制人,仗着手里的兵权直接把莫晨囚禁在了后宫,做了建安前太后不敢做的事情,把持了整个朝堂。现在属下想,她应该正准备召集兵马做最后一拼呢,只是可惜了蓝熙。”
他是觉得她女儿会活着了,却不知她的宝贝女儿早就被莫晨那软蛋怀疑,这两年里一次次的下着慢性毒药,毒入骨髓,一旦暴发,回天乏术。
幼柏讽刺的扯了扯唇角,“一个比自己权利大,比自己聪明的女子,莫晨怎么敢不做任何防备的放在身边?不过说来也是蓝菁菁自个作死,她其实也不太相信莫晨。”不然也不会偷偷盗取兵符了。
不管如何,建安国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不需要再费什么心思。凤苍微动了动唇角,道:“寻玉回来后让他负责一切后事,建安国内政也由他负责,你再给流觞快信,让他五天之内赶回来辅佐寻玉。”
幼柏一愣,“那我呢?”
“你和宋城去北方,本王这几天要去办件事,对于凌滨国的任何行动等本王回来再做打算,突发事件自行斟酌处理。”
凤苍转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幼柏看了看,转身又进入雨中,本以为还要费些力气的他殊不知建安国的皇宫内已经是好戏落幕,事情到达了最后的终点!
一生过得太快,快到还未帮自己喜爱的人达到目标。一生也过得太慢,回想过去两个人竟然已经走了那么久。
蓝菁菁伸手抚上那人的脸,指尖微颤,鲜血不断从口里溢出,声音模糊,“其实......其实你也该死......我......我知道......”
蓝菁菁灰败的眸子猛然一亮,如同黑夜里最闪烁的颗星子一般,这垂死之际的力量让一旁冷笑的莫晨大惊失色,猛然后退一步!
“我怎么能一个人去呢!”
蓝菁菁袖子里一闪,一把精致的匕首现出直朝莫晨胸口插去!
利器入肉入骨,那声音毛骨悚然。莫晨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那个笑的疯狂的女子,眼底满是愤恨,咒怨!可是,他终究是要比这女子先走一步!
“其实......”蓝菁菁一口鲜血咳出,倒在在莫晨身边看着他死不瞑目的狰狞面孔,断断续续道:“我其实......知道你......骗......”
话未尽,人生已经到了尽头。
因为爱情开始的闹剧,最后因为恨结束。爱之深,恨之切,这场戏落幕后便无人会记起。
凌滨国早早的已经落了雪,如今放眼望去已然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雪山之上,犹如圣人之地般纯洁,让人不敢侵犯。
凤苍一身尊贵的紫衣,踏雪无痕,走过结冰落雪的川河,施展轻功往那巅峰飞身而去!不过一炷香的工夫落在一块平坦的雪地上。
头顶玄鹰盘旋,久鸣不止。
凤苍凝眉看向面前这个不为世人所知的山洞,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山洞在雪山之上,这里冰彻入骨,若非内力不深厚之人怕是呆不上几天便会冻死,她竟然会住在这里?
凤苍抬步向山洞内走去,山洞很深,洞壁上错落着火把证明着里面有人。走了一段路,里面突然开阔起来,一股凉风迎面扑来,凤苍微微侧头。
墨发飞扬,衣袖凌然飘动。
“你来啦。”
凤苍起身离地,飞身而去落在湖水中央的空地上。
潭水环绕,潭心是一块不大的空地,正对空地上方能看到外面的天空。外面似乎又下雪了,晶莹的雪花随风飘进来落入潭水中消失不见。
环顾四周,那石壁平坦的地方竟然描绘着精致的壁画,有些已经风化的厉害,模模糊糊的可以看出几个人影。
南栀从另一个山洞里走出来,依旧是那副打扮,将整个身体都包裹住如同害怕阳光的魔鬼一般。
凤苍看着那人,沉声问:“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别急,我今天全部告诉你。”
南栀飞身越过潭水落在空地上,一双无波澜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凤苍,然后伸手一点点的取下了兜帽。
女子面色惨白,绝美的脸庞因为太过消瘦让人看着便心生怜意,如同冰雪美人一般,一头雪白的长发垂落肩头,比那白雪还要白上几分,那是一种没有生命的苍白。
凤苍眸子一紧!
上次看见她,虽然没有看见容貌,但是她还是一头黑发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发飘落在脸颊,南栀抬手捏住一缕,扯了扯嘴角,“昨个白的,我本以为还能坚持坚持,谁想到这么快呢?”
凤苍一瞬不瞬着盯着她,“瑶瑶会不会有危险?”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如此,两个人来自同一个地方,为什么这个南栀会变成这个样子?
南栀听见他紧张的声音一愣,随即低笑起来,声音中都带着虚弱,笑了没几声就咳嗽起来。突然一股温和的内力传入内体,南栀慢慢缓过气来,看着眼前的那抹紫色,欣慰笑道:“你如此问,我总能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