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滨国并没有鲜鱼,所以南栀也只是为难为难他,让他跑的远些少烦她一点。可是当他拎着食盒进来的时候她真的是惊讶了。
“是鲜鱼汤?”
无名打开食盒,一股食物的香味扑面而来,南栀苍白的脸上出现了点粉嫩。无名心中一直憋着的气慢慢消散了,道:“这个是可以吃的,不过只有这么两条。”
刚拿起筷子的南栀生生的顿在了原地,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凌滨国是山,少水,那么这鱼是哪里来的?
无名看了她一眼,道:“皇宫里的一个人养在屋子里的,屋子里有地龙比较暖和所以还活着。”末了,又加了两个字,“鲜鱼。”
南栀筷子一放,很不客气,“滚。”然后心里有些好奇无名去人家屋子里硬是端走观赏鱼然后拿去御膳房做菜的时候,那位大王爷有没有喊来御林军包围了他。
无名将筷子从新放进南栀手里,指了指那鱼,语气里带了那么一丝肯定,“我问了那个厨子,他说这个鱼可以吃。”
南栀怀疑了看了他一眼,然后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了他嘴边,“试试。”
无名嘴角浅浅的荡起一个弧度,张嘴吃了那鱼肉,然后道:“味道不错。”这下,南栀才放心吃起来。
不是她突然不着急李瑶了,而是她知道无名不可能让李瑶有事,当初她就说过,他若是害了李瑶,那么她就敢和他拼命。对于这一点,无名一直深信不疑。
“你去将上次给我的药送去一些给瑶瑶吧,我想她就算没事身子也会有损伤。”
“不去。”
“你若是去了我就亲你一口。”喝了一口鱼汤,南栀又补充了一个字,“嘴。”
“真的?”无名一愣,随即嘴角忍不住的弯起,
南栀目光完全在鱼肉上,闻言点了点头,又道:“真的,多带些,如果方便的话将凌滨国的玉玺和兵符也给带过去,算作补给他们的大婚礼物。”
无名原本还有些高兴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你蒙我?”趁机提要求,这女人简直可恶!
南栀抬头,看着他那张着实英俊的脸,然后朝着他勾了勾手指头,在他伸手就要撇断她指头的时候连忙又缩了回去。
无奈的看着他,道:“你脸不伸过来我怎么履行诺言?”
无名微挑眉头,然后将脸慢慢的伸了过去。
南栀将筷子放下,拍了拍手,两只手拉过他的脑袋一吻落在了他略微冰凉的唇上,心里数了三声,然后退了回去。
无名难得的脸上出现发愣的神色,一动不动的看着南栀,“完了?”
南栀点头,“嗯,完了。”
无名微微蹙眉,一把拉过南栀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还想要......”
“你闭嘴吧。”南栀抽回自己的手,只感觉手骨都有些痛,不耐烦的看了无名一眼,“你看那些烂七八糟的书还好意思说出来,你恶心不恶心人?”刚说完,南栀就很有自觉的跳到了床上,原本好好的一桌子饭菜尽数洒在了地上。
无名怒瞪着南栀,恨不得一把掐她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找死吗?”他自小一个人生活,然后便待在这雪山上,他哪里懂得情爱那乱七八糟的东西,若不是纪慕寻那个人说他喜欢她,他又怎么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学习来去喜欢她?
不好歹的女人!
“如果你再顺便把慧业国解决了,我就同意和你......”最后那个字南栀实在难以启齿,不过也不重要了,等他回来她估计已经被雪埋了。
自从无名被告知他喜欢上南栀后,有那么一段时间总是看些少儿不宜的书,最后他清奇的理解了喜欢原来是有一个步骤的,而他认为自己还差最后的那几步。
无名看着南栀的背影,感觉十分的顺眼,然后理所应当的道:“我让人抬个大点的床过来,然后再去平原那边送东西。”
“......你开心就好。”权当有个大点的棺材了。
可是南栀还是有点看轻了无名,抬床的是她培养的死士,所以即使看到她浑白一体的模样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倒是看着那床眼底有些深思。
无名将山洞里形单影只的凳子和原本的床扔了出去,那豪华的雕花大床才放得下。南栀站在洞口外踮起脚尖看着山洞里占据了大半地方的床,突然有了点脸热。
想她活了二十六年,竟然都是白活了。
“看来那鱼还是有点用,我让宫里的那个人再多养些。”无名石门上方翻身出来,摸了摸南栀的脸,道:“你脸色好多了。”
“......嗯。”
突然,无名伸手捏住南栀的脸迫使她的嘴巴张开然后在南栀审视的目光下喂进去了两颗药丸,捂住南栀的嘴巴,命令似的语气,“咽下去。”
南栀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咽了下去后才挥开他的手,咳嗽了两声,觉得药丸进了腹部有些暖暖的,便问:“这是什么?”
无名将怀里的瓶子塞到了南栀手上,“我才找到的,以前炼制的丹药,比万俟离人的药好用。”
南栀惊讶了,看着无名突然有那么一丝欣慰,看着手里的小瓶子,抿唇低笑了声,道:“你竟然会想着用这种比较靠谱的方法让我多活几天了,我以为你一直不在意呢。”
无名看着南栀,认真道:“我上次给李瑶找麻烦是想让你多活几天,可是现在我想让你活着。”
南栀一点点敛了笑意,抬头看着无名,忽而笑了,“你有时候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人。”
“那大部分时间呢?”
“聪明的人不会往下问。”南栀指着山洞里道:“把我送进去。”
无名却对着那个问题不依不饶,“我问你大部分时间我在你眼里是怎么样的。”
南栀闻言顿了顿,然后转过身,抿了抿唇,说:“想让你死,而且是被打脸打死的。”因为这个人的那张嘴简直一直在找死的路上拍马狂奔。
南栀坐在鲜红喜气的大床上心悸的看着旁边石头门内侧的裂纹,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被碎石划破的伤口,深深的感觉自己整日处在高危人物的旁边。
业河在经历了多方灾难后终于变得平静。
七日前天降大雪,仅仅三天的时间业河上便结成厚冰,再三天慧业国突然发动进攻,这冰块虽然走不得千军万马但是几百人的小部队还是可以的。
以厚盾阻挡敌方的利箭,纪慕寻做着最后的dubo,赢了他便是天下之主,输了便沉在这业河之中也不算妄活了几十年!
万俟离人带兵数千人以游击战的形式从慧业国军队后方侧方骚扰,凤苍则大军直对!业河不能成为战场,凤苍留数千人远处以弓箭阻挡上岸敌军,剩余大军则分成三部分,中部配合弓箭手守住阵地,两侧则主动进攻!
在这场生死战斗中,两方大军竟然都很有默契不去的不用砸冰的方法来重伤敌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办法在这场战争中着实是蠢!
纪慕寻的骑兵原本是为凤苍准备的,他知道那个人不会躲着一定会主动进攻,所以战场一定是拉在慧业国境内的,可是现在却全部用来防守了万俟离人。
水源失守,无名的不靠谱让他不得不打消以前的计划尽快的发动战争。他可以等,凤苍也可以等,可是这数十万的将士却不可以等!
这场战争仅仅持续了一个日夜,凤苍站在高处也看了一夜。又是一个黎明时分,战火落幕,他看到乘船从业河那边过来的万俟离人后,转身离开了。
万俟离人一身染血的黑色战袍,经历过一场战争,原本儒雅的眸子里也染上了些许血腥戾气,对着凤苍拱了拱手算是个平礼,道:“你可以让你的人去包围慧业国的皇城了,我的人在这休息一天后就会带回。”
凤苍看了他一眼,突然道:“这里先拜托给你,本王要先回去安阳,瑶瑶怀孕了。”
万俟离人愣了一瞬,随即团手恭喜,笑道:“能让你拜托可是稀罕事,早些回去陪她吧,这里我会帮你看好。”
既然决定了走这条路那便没有什么后悔的,他从来不会俯首称臣,他所做的只是为了那个人而已。
凤苍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只是他还未离开幼柏便从那边慌忙赶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主子,瑶主子被劫走了!”
两人均是一惊,万俟离人去看凤苍却见他神色极快的恢复正常,便问向幼柏,“留的什么线索?”
幼柏充满敌意的瞪了万俟离人一眼,但还是道:“流封被打伤,至今昏迷不醒,那人只留了一人让他过来给主子报信说他不会伤害瑶主子。”幼柏顿了顿,将盒子给了凤苍,谨慎的看了一眼万俟离人,沉声道:“那个人留下的东西。”
万俟离人审视的看向凤苍,然后看了看那盒子,垂眸道:“我也会派人寻找凤王妃的下落,我先走了。”他可以不去打扰他们之间的生活,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瑶出事!
凤苍回到营帐打开了木盒后眸子一紧,瞬间就明白了劫走李瑶的人是谁。
“你们在这里处理一切事务,本王去一趟凌滨国。”凤苍将腰间的紫玉佩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便起身离开了。幼柏少有的安静的呆在原地看着凤苍离开。
段铮从外面进来,看见幼柏后蹙眉道:“主子去哪了?”
幼柏将桌子上的盒子拿起来给了段铮,段铮疑惑的低头看了一眼,震惊道:“凌滨国?”
幼柏看着段铮,深深的叹出了一口气,道:“主子回来,我们还他一个四国归一。”
万俟离人从山石后走出来,看着凤苍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无名其实一开始没有要劫走李瑶的意思,可是突然想到那个女人每日躺在床上等死的样子就下了这个决定。南栀那么看重李瑶,指不定一看到李瑶就能多活几天呢?
所以他便留下东西,然后对李瑶下手了,自然,这也是李瑶愿意的。
凌滨国四季寒冬,李瑶身子不方便,无名耐着性子行了十天才到达雪山,回头看了一眼裹的跟个球似的李瑶,鄙夷道:“你跟南栀比差远了。”
李瑶紧了紧身上的厚重大氅,紧紧的皱着眉头,满是担心,“南栀就一直住在这里?”眼底对这里毫不掩饰的嫌弃。
无名不高兴了,按照他以前的性子绝对一巴掌打死这个不知所谓的人,但是一想到南栀的脸便生生的忍住了,拉住李瑶的肩膀起身向上方飞身而去。
感受风的速度和雪花的凌厉,李瑶只感觉自己的脸都被狂风割掉了一层时无名才停下来,指着面前的一堆石头道:“她就在里面。”
李瑶软着步子扶着无名的胳膊,晃了晃脑袋才反应过来,闻声看向那边,只感觉心里咯噔一跳!然后一腔怒意上头,“你就让她住这种地方?”
这个世界上除了南栀哪里有人敢以这种语气和无名说话?连南栀都动过手更何况是这个让人不太喜欢的女人?无名空手握拳,眼底闪过一丝凌厉!
“无名你敢!”
李瑶猛然抬头!
熟悉而又陌生,李瑶张了张嘴,眼底瞬间涌出泪水,心中有万千的话想要和对方说,可是看着那人惨白的脸色和刺眼的白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风雪很大,这眼泪却根本不会结冰。
“姐姐......”
声音极小,被风雪带走大部分却还是叫南栀听见了。看着那个人,南栀忽而一笑,伸手道:“外面冷,进来。”
无名看了南栀那隐忍的眼泪,心底有些烦躁,瞥看了李瑶一眼刚要伸手将她扔进去,南栀威胁的声音凌厉的传来,“敢动手你试试!”
无名气恼的一拳空打在一旁的雪地上,李瑶低笑了一声,眼里噙着泪水,拂掉外面梯子上的雪然后爬了进去。
南栀扶着李瑶慢慢的下来,坐到床上,笑道:“还好我让人送来了梯子,不然你怀着身孕也不好进来。”
“姐姐!”李瑶哭着一把扑到南栀的怀里,所有的隐忍,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全部崩塌。其实她什么也不是啊,她只是一个永远需要南栀姐姐保护的小孩子而已。
其实,她一点也不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