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元二年,正月初五,所有大臣的休沐结束,新皇登基,各处政务堆积,李瑶惨兮兮的看着凤苍寅时就开始起身,叹道:“看来当皇帝也不是天下最舒服的事情嘛!”
这按照现在来说才五点吧,现在上朝然后到中午才可能回来,这简直就是拿生命在工作。
凤苍弯腰在李瑶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温和道:“一个时辰后便回来,陪你吃早饭。”
“一个时辰?”李瑶心里算了一下,然后果断摇头,“一个时辰后才七点,我不起来,你还是继续工作吧!”大冬天的不睡到十点怎么对得起这么温暖的房间?
刚才的那点怜悯瞬间不见,李瑶大声向外面喊道:“流封,快点带你家主子去上朝!”
“你呀!”凤苍叹了口气,向外走去。
背影清贵无双,风华绝代。李瑶满足的舒了口气,继续躺在了被窝里,开始做着回笼梦。
“瑶瑶!”
李瑶一个激灵,眉头紧皱!
“上官姑娘,娘娘还在睡觉呢,您不能进去!”木香阻拦的声音已经到达了内殿,李瑶露出半颗脑袋无语的看着那个风风火火闯宫的姑娘。
大早上的,刚才门口就没有遇见凤苍?
“瑶瑶,你可要帮我啊!”那凄惨的叫声让李瑶忍不住的大被蒙过了头,她用脚指头都能知道这个人过来到底是干嘛的!
“上官姑娘,您真的不能进去!”
“木香,让她进来。”
一阵风过,李瑶便看见那人扑通一声趴在了自己的床边,眼泪不值钱的往下落!
“瑶瑶啊,帮人帮到底啊!”
李瑶翻了个白眼,“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哪里算是帮忙,明明就是作孽了!
“你不能这样,我爹死活不让他进门,这都快一个月了,我们都没见过两三面!”她好容易过了心里的坎,但是谁知道老爹的坎还在等着她呢?
老爹也真是狠,竟然学着李丞相借了凤溪阁的高手来守着院子,幼伯那个不要脸的,那得花多少钱啊!
李瑶露出半个脑袋,微挑眉梢,“这么说你是想让我下懿旨命令你爹让他进门?”
“嗯!”
“你都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吗?”李瑶凝眉。
“不需要,现在一切......”
“不帮!”李瑶直接翻了个身下了逐客令,果然,她还是一个任性的丫头!
上官玉儿面色不太好看,不明白李瑶生气在何处,扯了扯嘴角,“没必要吧,李然成亲的时候你可是让红姝亲自把人从墙头上劫走的,轮到我这,你这也太不公平的吧!”
“不帮。”
早朝结束时分已经是中午,放了各位大臣回去,李萧才抱着一堆的折子晃悠悠的出了宫门。重阳殿上凤苍一身玄色龙袍负手而立在三楼,看着这京都的繁华。
“属下给主子请安。”
寻玉还是一身月牙白的锦袍头戴玉冠,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凤苍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王爷的官服不好看吗?”
寻玉缓缓起身,站在凤苍身侧,同样望着这京都万巷,唇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衣服是尊贵,但是寻玉要的并不是那些,所以寻玉今日来是想求个恩典。”
除了宫中的那处无名楼,这里是最清晰的视野,能将京都城看个大半。自然,也能看到那曾经的凤王府,能看清府邸前那两个跪着的人。
青寒于昨夜到达京都,可是宫门紧闭没有诏令不得入内,王府门口却有幼伯安排的凤溪阁人手把守,不相干的人不得入内。
不相干,如今青寒成了不相干的人。凤苍虽然没有下这个命令,但是幼伯既然敢这么做了,那么大抵也是猜到了凤苍的心思。不止是幼伯,所有人都猜到了。
两人一路奔波不得休息,到了京都却成了不相干的人,受了如此打击,又在寒冬腊月的跪了一宿,身子已经摇摇欲坠,不堪重负!可是,谁都不敢起身。
寻玉道:“凌滨已无大事,望主子怜惜,让属下带着幼弟在京都生活。”
凤苍神色平淡,面如冠玉,眼底从来不叫人看清,半晌才道:“你是何时有这个想法的,本王犹记得你是很喜欢那里的。”
“在见到幼弟的那一刻吧,看到那小小的孩子为了吃一块糕点可怜兮兮的看着婢女的时候。”当年即使是残酷的离开,但是他依旧热爱着那片土地,就像凌滨国的百姓即使知道家乡环境残酷依旧不愿意离开一样。
凌滨国的人,或许都有这样的执着。
可是,人总是会变的。幼时离开,心里埋下了种子,是仇恨或者是执念。他觉得他总会有一天再回去,以一种新的身份让那些人都得到应有惩罚。他觉得凌滨是世界上最纯洁的地方,那些人消失了,那里便依旧是他最美好的家乡。
舍不掉的地方。
可是,当他站在凌滨皇宫上俯瞰那片土地的时候他却没有那种感觉了。
“过了太久了,我或许记错了。”寻玉淡淡一笑,心底释然。
凤苍没有吭声,转身离开了。
“果然是高处不胜寒呢。”寻玉轻轻低喃了一声,唇角依旧是三分浅笑。他果然是任性了,主子既然已经昭告天下,那么他怎么还能去拒接呢?
可是,那个地方他突然就不想回去了。看来还是要求见一下瑶主子啊,那个人一向心软的很。
当寻玉想到李瑶的时候,李瑶刚让红姝将上官玉儿给架了出去,并且下了第一份懿旨,给了门口守门的向观:以后这个女人不能放进来!
无名从宫外好容易的混进来,进门便看见南栀笑不可支的模样,随即冷若冰霜的脸色好看了些。撒娇般的坐在了南栀身边,后者微微挑眉,道:“你日你晚了两个时辰,凤苍加派人手了?”
“嗯。”无名有些不悦的点了点头。
李瑶微微侧头,忍不住弯了唇角。
鉴于无名以前的作为,凤苍能容忍他在京都呆着已经是佛祖的心肠了,他还想住在后宫,住在瑶华宫?简直是痴人说梦!
于是乎,每天晚上便有数百高手齐齐聚在瑶华宫外将人给撵出去,早上宫墙各处加派人手,遇到无名直接动手,生死不计!
自然,依照无名的身手,有事的可能是禁卫军和凤溪阁的人。
每天这样的来一下,无名表示很不高兴,凤苍表示他很乐意看到无名不高兴的模样。
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南栀李瑶向来只当做是局外人。
“你们王府门口跪了两个人。”无名突然道,“一男一女。”
李瑶心里有些明白,但还是问:“多大年纪?”
“二十六七。”无名本来根本不在意,可是他平日里都是住在凤王府,今日出门看见那人快死了的模样跪在那里,那个叫幼伯的人风凉话说的很利索。
李瑶心里肯定,叹了口气随即道:“怕就是青寒和诺言了,这回来应该是请罪的。”
“他们俩犯了什么错?”
李瑶又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是凤苍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祖父家唯一的血脉。但是却是一个死犟的脾气,在凤苍的命令下顶风作案!”
南栀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理着无名的头发,闻言心底佩服,感觉十分有趣,笑说:“那这人可是好本事。”凤苍这个人骨子里的骄傲,看似温和,手段却让人颤栗。
这个青寒,着实是厉害。
李瑶仰头喝尽杯中的水,郁闷的站起身,叹道:“这个人说来也是可怜,我得去看看。”
“你不是说你要安心养胎,不管那些烂七八糟的事情了吗?”
是不管了,可是这个人却不一样。
“青寒的身份特殊,凤苍虽然生气,但是却不能处决了他。可是他多次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理智,让凤苍着实心寒。所以作为一个贤内助,好皇后,我的时时刻刻揣摩着夫君的意思替皇上分忧啊!”
一番话下来让南栀只有呵呵两声。
为君分忧?
骗鬼呢!
可是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风风火火的离开了,南栀看了一眼无名,叹道:“我们出宫去玩吧,这里好无聊。”
无名脸色一瞬变得诡异起来,他费尽心思的进宫了,还没有一刻竟然就要出去?
“不行。”十分肯定的拒绝,然后又加了一句:“明天早晨你出宫,还有,以后住在凤王府。”
南栀微挑眉梢,“这样的话,你以后凤王府都没得住了,我敢肯定。”
这次的李瑶真的是要正儿八经的做一件事情,青寒的事情凤苍心里有气,他根本不会管这两人要在门口跪多久,可是她李瑶却不能不管。
祖父唯一的血脉,若是真的死在了凤王府的门口,凤苍心底难道就没有一丝的......不舒服?
所以,这次她必须去,只是刚到宫门口却看见了领着幼弟悠哉要入宫的寻玉。见着一身便装的李瑶,寻玉微微一呀,似乎觉得自己十分好运,“给瑶主子请安。”
“来宫里蹭饭的?不过我今日不在宫里,你应该是蹭不到。”李瑶好心提醒,谁料寻玉却道:“是来找瑶主子,求一件小事情。”
“哦?”
“让主子收回封属下为北襄王的旨意。”寻玉指了指后面,别有意味的笑道:“那里,有个更加适合的人去做。”
那人是主子的血脉至亲,封王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现在还是特殊时候。
李瑶愣了一瞬,随即便明白了过来,看向寻玉时多了几分意味,“你这个人狡诈的很。不过收回圣旨这么大的事情,本宫身为后宫妇人,可不敢参与朝政。”
李瑶特地加重的妇人这两个字,错开寻玉的身影直接向宫门外走去。
向观从巡城的,变作了守城的。一朝太尉沦落此处也是稀罕。此刻看到李瑶出来忙跪下参拜。
李瑶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一事,回头看着寻玉忽而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道:“也不是不可以试试,你要是能代替向观大人以后替我守着这宫门,那么这也不是大事。”
“守......城门?”寻玉嘴角一抽,脸上的君子笑终于坚持不住了,就连十岁的水英浩脸色也有些诡异。抬头看了看自家大哥,又看了看威武的向将军,然后苦着脸拉着寻玉宽大的袖子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这里的人太可怕了,他皇兄哪里可以守城门?
李瑶瞥了她一眼,心情十分愉悦的走了。
这些个人一个个的都是吃饱了撑了,旨意已经下去,万民知晓,他现在说不愿意,还傲娇上了,简直找打!
凤苍现在一天的时间里半天都在重阳殿,时不时的还要在他瑶华宫里批折子。他倒好,还想甩掉一身的活计,轻松地在京都享受荣华富贵?
想得美!
不过,他说的话也有些对。让青寒走一段时间,给两人一些时间,过去了,或许以后再见面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瑶主子!”寻玉突然咬牙道:“属下可以为主子守护宫门。”
李瑶微微勾了唇角,脚步不停,向后摆了摆手,大声道:“等我回宫要看见你!”
那人走远,寻玉面色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向观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往寻玉身旁挪了两步,面无表情道:“我让人将禁卫军的衣服带过来,你是自己守,还是带着你幼弟守?”
“......”
正月初五后这年也算是过完了,大街上已经各处的商铺已经开始开门迎客,但是凤王府前却依旧是清冷一片。也好在这里过往的人少,不然就青寒和诺言的这副样子,该不知又让京都百姓如何猜测。
由红姝扶着,李瑶缓步向那边走去。两人面色均是惨白,相互依靠在一起,诺言已然已经昏迷了过去,青寒察觉声音缓缓转头,眸子一紧!
“瑶主子......”声音沙哑,如同咽了口沙子一般。
李瑶微微蹙眉,“你现在倒是不心疼她了。”
青寒轻轻的搂着诺言的肩膀,眼底满是痛苦,“属下不敢。”
“这样的话你叫人如何相信?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哪次是不敢的?”李瑶说来也有些生气,若不是青寒的自以为是,或许凤苍就不会对诺言动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