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告退。”
任采撷保持静坐好大一会儿,轻轻叹息一口。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就是帝王家所背负的孽债,因着自己的政权更迭,云波诡谲,任意罔顾人命。
任采撷很相信轮回一说,这些因她而死的生命,下辈子极有可能会投胎到富贵人家,而她则会投胎成一头猪,给这些人享用一桌全猪宴。
李雅说会给他们做法事,但愿可以让他们下辈子都投个好胎,等着她去当牛做马。
“暖玥,给我纸笔。”她想写一封信给锦春楼的花婆,让她给王兄南国侯托一句话,把她被封为公主的赏赐变卖成钱,抚慰此次牺牲的遗属。
南国侯年少无脑,断不会因为她的事去主动抚慰送亲的使者遗孀。而她因为公主身份得的赏赐留在宫中,谁都用不到,白白便宜了长公主。不如就安慰安慰这些可怜人吧。
以前替她跑腿的都是许念,现在她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任采撷撅嘴盯着写好的信,伤感半晌。老许啊,老许,但愿下辈子你能遇到一个与你真心相爱的人,不要再遇到我娘亲了。
……
信件送出,却没有直接寄走,先行呈在魏蔑的御案前。
“君上,这是君妃的一封家书,可要直接寄出去?”李雅已经看过内容,觉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魏蔑拿起皱巴巴的信纸,发现上面的字歪歪扭扭不成气候。这个女人没有学过写字吗?
这信是任采撷躺在床上写的,当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大概读了一下信,魏蔑随手丢在一边。“安慰遗孀这事,居然也要她变卖私物去筹钱。南国侯果然不成大器。”他轻蔑鄙夷,对南国王室充满不屑。
“寄去吧。”此女倒很仁义,只可惜出身太过不耻,不然心系子民不失为一桩皇恩浩荡之美谈。
将夜。
魏篾召了冰娘子前去侍寝。
消息传到昭阳宫,昭阳宫里的下人们脸色都不好看。
新君妃水土不服风寒高热,娘家新丧,这样多的事故君上还能招冰娘子去歌舞升平。今晚这样一过,宫里的人就会给他们昭阳宫脸色看。不受宠的妃子,她们身边的下人所受到宫人的待遇,会连受宠的娘子旁边一条狗都不如。
下人们聚在一起偷瞄寝宫,昏暗的烛光明灭不定,仿佛卧病不起的君妃会随时“熄灭”一般。大家心中失落又面面相觑。
君妃怀疑他们背后有其他势力而不重用他们,外面的宫人又会以他们的主子不受宠而欺负他们,这样的生活可预见到有多暗无天日。
“我以前在暖香阁扫地,就天天吃不饱穿不暖。咱王宫三年没进过妃子,这次我花了半年的钱才买通领事,让我来新君妃这里伺候,可依然受不得待见,造孽啊!”福柚略带哭腔。
“谁不是呢,我阿姐在盥衣局双手都泡烂了,却给我谋了君妃这里的丫鬟位子,可是我……我却不能帮我阿姐分毫。”微杏苦着脸,她想当大丫鬟,想帮她阿姐离开盥衣局。可是她不争气,她的主子任采撷也不争气。
几个下人聚在偏殿的下人房间,郁郁寡欢。
昨天夜里君妃惊天地泣鬼神的太清池事件,早已传遍整个王宫。但凡遇到他们的,无不出言讽刺讥笑,这才一天过去,君上连召雪娘子冰娘子侍寝,他们实在心里难受。
被寄予厚望的君妃,听说冰娘子侍寝的消息,略微讶异。
她观察北巍君,不像是重欲之人。这夜夜笙歌的,身体能受得了么?
况且冰娘子其人,不知道她面对君上说话是不是也那样慢条斯理,一句话分三段说,生生把人憋死。
后宫加她一共三个女人,却独独不召寝她,她感觉十分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