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房间内奋笔疾书的白突然停了下来,他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塞巴利斯吧?”
“是,打扰了。”门外传来了应答。
“进来吧。”
门打开了,塞巴利斯缓步进入。
“那么,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白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嗯,很多很多有趣的事哦,还顺便去了一趟库迪兰。”塞巴利斯神秘的笑了起来。
“哦?有意思吗?”
“嗯,人们被欺负的很惨呢。”塞巴利斯把在塔科特暴虐统治下的一路见闻,和战后的一片狼藉如实转达给了白,比如力量至上的规则,和凌辱暴虐的军队。在他塔科特的统治下,人们没有艺术,没有梦想,只有欲望和掠夺,还有深深的恐惧,这里是一部分人的天堂,更是一部分人的炼狱。
“真是混乱不堪!”白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不过有一个人蛮有意思的,白大人要不要见一下?”塞巴利斯兴致勃勃的说。
“嗯?什么人?”白看起来却是有点意兴阑珊。
“一个白大人需要的人。”塞巴利斯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
“哦?”白似乎有点兴趣了,但他却津津有味的看着塞巴利斯,“塞巴利斯你还真是替我着想呢。”
“应该的。”塞巴利斯低下头,却露出了一脸莫测的微笑。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气氛变得似乎有点微妙。
“啊....!无聊无聊...”白忽然一副算了,不想玩了的表情,把身体向后一仰,陷入了宽大的椅子里。
“那么,人呢?”
“霍兰特!”塞巴利斯叫了一声。
门开了,进来了一个畏畏缩缩的男子,穿着破烂的皮袄,脸上带着淤青,胡乱卷曲的头发盖住了额头,身上似乎还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他叫做霍兰特,偶然发现的觉醒者哦。”塞巴利斯介绍着。
“哦?”白顿时来了兴趣。
塞巴利斯把遇到霍兰特的事情以的经过以及觉醒的能力告诉了白,这个少年,啊不,这个以少年姿态存于现实的上古之王,要说什么能真正勾起他的兴趣,那就只有觉醒者了,这些被当做怪物一样被人恐惧,排挤的人们;或者因为力量焦躁,自负的人们,对于白来说都像是家人一样。
“很厉害啊,那个能力!”白显然非常兴奋。
而此时的霍兰特内心却是忐忑不安,这里是暴君塔科特的城堡,眼前这两个漂亮的不像话的人又是王都来的深藏不露的贵族,在说着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乱七八糟的话,“觉醒者”什么的,他根本无法搞清状况,唯一他隐约察觉到的,就是他们应该在谈论自己的“能力”—“感知别人当下想法的能力。”
这其实也是前不久霍兰特的父亲去世前后偶然发现的,因为塔科特的武力扩张,战争和武力掠夺,让平民之间的物资流通成本变得太高了,他的父亲决定去山里打猎,但他并不是一个猎户,他一辈子只会切割死去的动物尸体,所以就那样,理所当然的死在了山里,成为了猛兽果腹的粮食。
“节哀吧霍兰特。”
“你父亲是个伟大的人。”
“我们都会记得你父亲的。”
“我们也跟你一样难过。”
村民们都跑来跟霍兰特说着这样的话,然后拍拍霍兰特的肩膀,或者拥抱一下,就带着悲伤的表情离开了。
然而,霍兰特在跟他们接触的一瞬间,分明听到了。
“这把岁数了还逞什么能啊。”
“这老混蛋,会把雪狼群引进村子的!”
“哈哈哈,终于死了啊,这个老顽固。”
“真是会给人添麻烦的老头子。”
......
等等,诸如此类......霍兰特看着村民们一张张满是悲伤的脸,有点恍惚......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越来越明白,自己是可以通过触碰,探寻别人当下的内心想法的。但,这种能力并没有让这个老实的霍兰特沾沾自喜,反而让他越发的恐惧,他触碰了太多人,他认识很久的朋友,相处很久的邻居,每天见面都会热情的问早上好的村民们,甚至是路过的流浪者,行商,外乡人......
他们无一不让这个老实的小伙子感到恐惧,他开始拒绝跟别人接触,最后逃离了那个穷困荒僻的山村......
直到刚才,他还被塞巴利斯那恐怖的心声吓的至今惊魂未定,像是恶魔的低语,在他脑中经久不散,而他对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年毕恭毕敬,而这个少年,似乎正兴致勃勃的说着自己的事,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会死吧?或者是把脑子掏出来展示?早知道就不该耍那种小聪明,啊!哪有什么早知道.......
脑子已经混乱不堪了。
“你不要害怕。”
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霍兰特身边,抬起的胳膊眼看就要落到他的肩膀上。
不,不要啊!霍兰特的心里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哀鸣。
但是,已经触碰到了,白的手轻轻的按在了霍兰特肩膀上。
一瞬间,这个充满恐惧的男人看见了巨大的光芒,毫不吝啬的洒满大地的光芒,柔和,温暖,荒凉的土地接连不断的绽放了大片大片的花朵。他仿佛感觉到天空,大海,宇宙,如此安详而平和的接纳了他,他似乎被光包围着,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宁,这让他开始陶醉。
啊......多么美好的世界。
“哦呀真厉害啊,霍兰特。”白的话语中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他已经放开了霍兰特的肩膀。
“啊...那个...我...”霍兰特猝不及防的被拉回现实,一时间心情竟也无法平复。
“来,到我们这里来吧。”白向他伸出了手。
霍兰特也缓缓伸出了手,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些人需要自己干什么,但这位少年内心的憧憬实在太美好了,可以的吧?跟着这位“大人”,要比颠沛流离的逃避要幸福得多吧。
两只手握在一起,霍兰特又看到了那副让人陶醉的景象,真是幸福啊,这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