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5148100000018

第18章 群雄争锋

崇尧掉泪道:“我只恨我打不过田悦,否则杜将军也不会送命。”昱人道:“他是想以死明志,激发各镇同仇敌忾的意志。可是八哥你看到没有跟魏博镇做对头的也只有十数镇而已,我们又能怎样呢。”苏禧道:“天下第一的宝座是有了主了。那天下第二是不是该轮到咱家了?”窦博道:“白爷,武榜眼也有二十万钱哩。”昱人把眼看着崇尧,说道:“八哥,你的武艺在我之上,你先请罢。”崇尧踌躇道:“等等看,不要锋芒太露了。”

时有朱泚提刀窜上擂台,叫道:“谁来战我?”张建封便派帐下一将登台比试,两个刀来枪往厮杀十数合,朱泚逞神威将其人打翻,复一脚将他踹下擂台。那个将领趔趄的走回本镇,引来无数人的揶揄,叫道:“快回徐州打马球去罢。还出来丢人现眼。”张建封气的大骂:“有本事你们去打败朱泚啊。”那些嘲笑张建封的将帅自觉无趣,嘲笑的声音停息了下来。又有荆南节度使张伯仪派将上台,也未几合落败。崇尧见台上朱泚连胜几阵,嚣张跋扈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叫道:“梁溪校尉吕崇尧来也。”此言一出,群情耸动,多说:“当年名震天下的大行门主吕崇尧上台,一定能打败朱泚这个王八蛋。”也有人说:“吕崇尧解甲归田,怎么又做了梁溪校尉呢?”

朱泚一见崇尧,顿时胆怯了三分,寻思:“他怎么会在这里呢?这下完了。”强颜笑道:“大门主一向可好啊?”崇尧拱手道:“朱泚,你们杀死李怀仙,坐镇幽州,本该弃恶从善,率土归朝,可是不顾惜百姓生死,横征暴敛。比之李怀仙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我本该替天行道,奈何不是战场,权且给你小惩大诫,望你痛改前非,以苍生为重。”朱泚被他数落的恼羞成怒,叫道:“你当你是谁啊。吃我一刀。”抡刀便砍,大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崇尧身手矫健的的避开那一刀,一拳打在他的后背,只把朱泚打的向前趔趄的几乎扑倒。各镇见状,惊叹道:“好手段,不愧是在梁溪开馆授徒的。”朱泚拿桩站稳,回身道:“吕崇尧,我杀了你。”舞刀如飞,劈头盖脸的砍杀过去。崇尧被罩在刀光之中,凭着矫捷的身手,好像是闲庭信步,不慌不忙的。朱泚愈杀愈是勇猛,崇尧瞅着机会,将身一长,凌空窜起,飞脚踢在他的后项之上。

朱泚摸着疼痛欲裂的后脑,咆哮如雷,飞身扑了过去。崇尧箭步相迎,不待他的刀砍落,刀鞘击打在他的手上。这一下出手极快,朱泚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的刀便坠落在台上。崇尧左掌长出,打在他的胸膛上。朱泚经受不住山殛掌刚猛的劲力,当即口喷血雨倒掼出去,摔下擂台。崇尧抬脚将他的刀踢下擂台,那口刀不偏不倚插在他的身侧。唬的朱泚大嚎小叫,睁开眼来看时,那口刀插在身侧,却是虚惊一场。幽州镇的人急忙把朱泚抬回本镇,就像是斗败的公鸡,灰头土脸,好不羞惭。崇尧精彩的手段赢得了各镇的喝彩,多叫道:“大行门主好手段。”少游看到崇尧手中的刀还没有出鞘,就击败了幽州镇猛将朱泚,不禁为之动容,暗道:“好厉害。韦元甫跟这样的人做对头,而又不能一下置之死地,死了活该。”

淄青节度使侯希逸向左右说:“谁与我上去打败他,挣得这第二名的桂冠?”时有一将李怀玉叫道:“末将愿往。”挺枪出战崇尧。崇尧并不想多树敌,与之拆斗十数合,使之心悦诚服的认输了罢。浙西节度使李希烈也派帐下虎将出战,亦被崇尧击败。汴宋留后田神玉道:“正是吐气扬眉的好机会。哪位去打败他?”兵马使、濮州刺史孟鉴进言道:“崇尧乃是天下仰望的英雄,将军不可啊。”神玉道:“就因为他是好汉,才要去打败他,教人说我汴宋名将辈出。”都虞侯李灵曜叫道:“我去战他。”抄刀而去。时有河东节度使薛兼训道:“不是好兆头啊。”

台上崇尧未几回合将李灵曜打败。至此各镇纷纷派出高手挑战崇尧,都被崇尧击败。少游有意消耗崇尧体力,见他愈来愈体力不支,就是迟迟不宣布罢战。崇尧连胜三十八多场,气喘吁吁地说:“谁还来比试么?”昱人见那么多藩镇存心跟崇尧过不去,气道:“怎么会这样?”崇尧的徒弟们跳了出来,骂道:“要脸不要?想用车轮战累死我师父么?”各镇多有觉得不该的,流露出了羞惭神色。少游对左右人说:“吕崇尧名头太响亮了。”左右人多说:“是啊,是啊。树大招风啊。”

田悦径自来找薛嵩,说道:“吕崇尧快支撑不住了。薛嵩还等什么?”薛嵩道:“我怎好乘人之危呢?”田悦怒道:“你今日所为,我会告诉我伯父。”薛嵩道:“随你的便。”田悦又来找王武俊,说道:“姓王的,难道你也觉得这时上台胜之不武么?”欧阳正要说话,武俊道:“吕崇尧不死,将来必是大患。可是我成德镇就眼下这几个人,若有一个是他的对手,我马上叫他上去。”田悦愤恨的扫了欧阳一眼,拂袖而去。

汤平示意郎溪蜉蝣庄谈厌童动手,厌童早已物色了一个黑道杀手符石。这时吩咐道:“杀了他。”那符石道:“谈爷瞧好罢。”提了刀箭步窜向擂台。昱人忙问左右:“这是哪镇的人?”苏禧一道烟去打探,一会匆匆回报说:“啊呀,不好。这个人是郎溪蜉蝣庄谈厌童的人,八成是要对吕爷不利呀。”昱人道:“我看这个人身手虽好,也未必是八哥对手。”只见台上崇尧见此人满脸杀气,暗道:“阁下尊姓大名。”符石只说:“吕崇尧,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崇尧说道:“你我有何冤仇?”符石道声:“看刀。”飞身进招,速度之快着实惊人,眨眼间一刀便戳到了崇尧胸口。崇尧惊骇之余,慌忙拔刀格架,岂知对方出手更快。

双刀刚一接触,那口刀便从意想不到的方向戳了过来,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饶是崇尧见机得快,胸膛上还是被锋利的刀锋划破了衣裳,险些伤及皮肉。符石捏着刀诀,吼一声,凌空窜起,一刀恰像是从天而降的匹练,气势如虹,声势好是骇人。崇尧举刀格架,震得虎口裂开。那人抬脚踹来,崇尧极快的闪过。那符石岂肯教他有喘息的机会,又是接连出手,杀着层出不穷。崇尧原本体力消耗殆尽,而今又遇上这样一个厉害对手,处处受制于人,打得十分艰难。符石与崇尧拆斗五十余回合,兀自杀不了崇尧,不禁暗暗钦佩:“吕崇尧名不虚传,只可惜我拿人钱财,须是与人消灾。”刀刀致命,出手愈是猛恶。

少游遥遥望着台上没有还手之力的崇尧,甚是自得。马燧蹙眉道:“这是哪个镇的高手,为甚要取崇尧性命?”急忙派人去查。崇尧思量道:“这人要杀我,我又何须给他留情。”盛怒之下,仗将出自创的滚轮刀法,一口刀泼喇喇使得如滚转的轮子,飞也似的迎向符石。唬的符石惊魂出窍,叫道:“大门主饶命啊。”崇尧便收了刀势,说道:“服么?”符石见他放松戒备,顿时狠下心肠:“干我们这行的,还讲什么道义。”

崇尧五个徒弟早就来到台下,听得符石认输讨饶,只当是崇尧赢了,欢喜的跳到台上庆贺师傅胜出。岂知那符石痛下杀手,一刀戳向崇尧。崇尧正高兴着徒弟们来到,怎么提防的这些。那时一个徒弟名唤元和的瞧见了,惊道:“师傅。”奋不顾身推开崇尧,而他则被符石一刀戳入胸口,一命呜呼。崇尧盛怒之下,飞身而起,手起刀落早将符石劈杀。符石做梦也没想到为了赚不义之财,钱还没有拿到手,就死在了这里。崇尧抱着元和的尸身,抚尸恸哭道:“元和,我的好徒弟。师父对不起你啊。”那四个徒弟也号啕起来。

汤平明知是厌童雇的杀手,却装幌子叫道:“这个人是哪家的,怎的在台上无端杀人?”厌童吓的面无血色,慌忙奔到仲裁台,叫苦道:“非干我事。这人是我请来代替蜉蝣庄比武的,可是他在台上杀伤人命,是他个人的事啊。”少游道:“罢了。你出钱给梁溪校尉的徒弟丧葬费一万钱,我教他罢手,不寻你是非。如何啊?”厌童欢喜道:“谢谢爷爷主张,照办就是。”其时甲兵早将符石尸身送回蜉蝣庄席位前。崇尧徒弟们也把元和尸身带走,听了少游的主张。崇尧只说道:“凭你主张罢了。”

少游见无人上台与崇尧比试,旋即要宣布崇尧是本场的第二名。崇尧却说:“卑职不是第二名。”汤平叫道:“吕崇尧,你疯了。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崇尧道:“论武艺卑职及不上陕虢兵马使达奚将军。达奚将军无愧是第二名。”此话一出,各镇一番耸动,甚是敬重崇尧诚恳。马燧,李晟等也觉得朝廷将官本该有一席之地,甚是赞同崇尧主见。张劝欣喜若狂的说:“啊,本镇的达奚抱晖赢得了本场的第二名。”达奚兀自想要推脱。少游见各镇将官纷纷表示赞同此意,于是传令:“既然这样。陕虢节度使帐下的兵马使达奚抱晖乃是第二名榜眼,赏钱二十万。梁溪校尉吕崇尧获得第三名探花,赏钱十万。”崇尧带着无比悲愤的心情走回。昱人接着,说道:“八哥,别难过了。这都是那个谈厌童使坏,我们不会放过他。”

这时台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昱人双眼一亮,脱口道:“岳跻英!”崇尧不禁把眼望去,只见台上厮杀的其中一个竟然就是当年的岳跻英。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少年,而今已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年了,那剑法使得轻灵飘逸,不失快捷凌厉,极尽云天一门真传。崇尧道:“他若是再苦练几年,便有当年路登云的成就了。”少时,岳跻英胜出,赢得了第四名。跻英捧着得来的三万赏钱来到崇尧面前,笑道:“吕大哥,久违了。适才见大哥遇险,小弟着实的着急啊。”昱人道:“如今在哪里高就啊。”跻英道:“小弟在泾源节度使姚令言帐下做一名武师。”昱人把眼瞥向台上竞技的苗信义,问道:“那么令师弟呢?”跻英道:“他在庆州刺史府做一名护院。”昱人道:“埋没英才了。”跻英一笑道:“在这混浊乱世有口饭吃,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很好了。”

一璧厢苗信义取得第五名的头衔,欢喜的庆州刺史就像是捡着了大元宝一样高兴,似乎没有想到苗信义能赢得一个席位。跻英笑道:“白大哥,你若是再不登台,可就没有你的席位了。”昱人笑道:“当着天下英雄,谁不想在这十名之内有一席之地。到教你们两个小子捷足先登了。”跻英道:“那是白大哥不好意思与我们争,否则我们的名次要排在大哥后边了。”笑嘻嘻的径自捧着钱去了。须臾厌童使人送来一万钱作为元和的丧葬费,崇尧悲痛万分,愤然将来人踹翻,钱也洒了一地。崇尧叫道:“告诉谈厌童老贼,我与他势不两立。把他的臭钱拿走。”唬的来人满地捡钱,收拾罢,亡魂丧胆的一溜烟跑了。昱人道:“八哥,人都死了,还跟钱过不去。”竟不理他,提着怨女剑走去擂台。

却见一人飞也似的掠到了擂台当中,昱人以为看错了,擦擦眼睛,再仔细一认,分明是魂牵梦萦的心上人,不觉间看的痴了,脱口道:“青鸾!”青鸾却对他视而不见,抱剑道:“草民方青鸾,哪个兄弟前来赐教?”昱人霎时感觉到情况不妙,青鸾乃是贼寇,怎么敢来这里竞技,岂不是自投罗网。忙叫:“青鸾,快走。”青鸾一笑道:“十二爷,你想与我较量,便请上台赐教。”汤平吓了一跳,急匆匆的奔向仲裁台,禀报道:“陈将军,不好了。贼寇方青鸾,是贼寇方青鸾。”少游急把眼望去,果然台上站的正是朝廷通缉的重犯,厉声叫道:“来啊,还不快将反贼方清之女拿下。”这时教场外大量的百姓流民撞开官兵,涌了进来,叫道:“方姑娘是个好人,不许抓人。”

各镇多有听说方青鸾事迹的,也有想协助少游擒拿要犯的,也有觉得不合时宜的,也有敬重青鸾劫富济贫的侠举的,不忍见她被害的。汤平率兵就要动手,却见流民闯了进来,口口声声说不许抓人,只怕弄成民变,唬的到没了主意。马燧笑道:“真是热闹。就连草寇也想争夺天下好汉的名头来。”少游叫道:“汤平,为甚还不动手?”左右便有人进言道:“抓不得,抓不得。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抓了一个前来参赛的人,普天之下的人都会说大人心胸狭隘。”气的少游颤声道:“你们,你们?”昱人心惊肉跳的看着眼前一切,一旦动起手来,到底是该袖手旁观,还是去救青鸾脱险,思潮滚滚想着:“我该怎么办?这一步踏出去,就没有回头路了。”关系着身家性命,一家子的存亡祸福,实在是进退失据,一时难以决断。

只见青鸾含笑道:“陈少游,你我的恩怨暂且搁在一边。今日你摆这么一个天下英雄大会,便是要天下英雄在这台上各逞手段,以定优劣。我方青鸾也是大唐子民,为什么不能参加比试?”那帮流民乱嚷乱叫道:“是啊。凭什么只有当官的能参加比试,我们庶民就没有这个权利呢?不公平,不公平。”少游望着那数百闹事的流民,又当着这么多朝廷将官的面不好对一个女流动手,挥手道:“汤平,退后。”汤平无奈的率兵退开。

田悦好笑道:“新鲜。在座的都是唐廷将官,却不敢捉拿一个草寇,还让她参加比武。”薛嵩对薛直等人说:“我听说这个方青鸾虽说是个草寇,可是她杀贪官,赈灾民,深的地方上百姓爱戴。反而倒比那些位高权重的朝廷将官更爱戴子民。我辈身为朝廷命官,却不能拯救黎民于水火,在她面前岂不羞愧。”薛直道:“你看那些朝廷命官,高高在上,只知道花天酒地,剥削欺压治下的百姓,草菅人命的大有人在。他们为什么屡屡平定不了匪患,就是由于他们热衷名利,又顾惜身家性命,剿匪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薛嵩道:“我看这个女子虽是悍匪,到比那些贪官污吏光明磊落多了。”

青鸾一笑道:“哪个上台来赐教啊。”汤平叫道:“我来领教你的武艺。”抄了一杆长枪纵身跃上擂台。青鸾见他杀气逼人,脸上那道疮疤抽搐,愈显得丑陋,笑道:“汤平,你杀害我那么多兄弟姐妹,这笔账索性今日做个了断。”汤平道:“我正愁逮不到你,反倒送上门来。是你自取死路。”长枪一抖,扑棱棱的一下子就戳到了她的胸口。青鸾娇叱一声,凌空窜起,长剑出鞘,急速的削向他的咽喉。这一剑闪中有攻,极是凌厉。汤平哪敢怠慢,忙着地一滚,长枪疾出送向她的后背。唬的昱人叫一声:“当心!”青鸾凌空扭身,长剑拨开枪锋,着实的惊心动魄。

昱人松了口气,青鸾回身向他报以一笑,煞是风情万种。昱人欢喜的魄荡魂消,乍见汤平杀到,忙叫:“来了。”青鸾顾不得与他调笑,回身去战汤平。昱人望见杨亦天混在流民当中。亦天向他投以一笑,两个心照罢了。青鸾与汤平来来回回厮杀有数十个回合,打到了僵持不下的局面。各镇将帅只感大饱眼福,多说:“这个女贼到有两下子。堂堂朝廷的一个正五品定远将军居然杀不倒一个女贼。我等颜面何存啊。”汤平耳听着四方传来的冷嘲热讽,心急如焚,愈是打的如狂风骤雨,一枪紧似一枪,想要在数合内决出胜负。少游心弦颤动,不住地暗叫:“汤平快打啊,快打啊。输给了她,我这张脸可往哪搁?”

昱人见有很多将官对他站在台下观战,起了疑心,于是回到座位上。崇尧道:“担心她啊。”昱人道:“我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崇尧道:“她真是一身虎胆。为了一个虚名,不惜以身犯险。”昱人道:“哪里是。他是要向朝廷证明她没有背叛朝廷,她是被逼上绝路的。她要以此证明他的清白。”崇尧叹息道:“她果是这样想么?”昱人道:“一定是。”崇尧道:“可是她所作所为,又有谁会相信她。难道要朝廷的官员向她认错么?”

这时久战不下的汤平,心浮气躁,猛然间手臂一抖,一支袖箭激射向青鸾。青鸾挥剑拨开。汤平趁着她分神之际,一抖长枪,快如闪电似的戳向她的面门。青鸾抬眼间见到光芒刺眼,却是再也难以躲闪,只惊得花容失色,不觉间吓的叫出声来。其时一个孩子的身影跃入眼帘,紧接着汤平“哎呦”一声,向后跳开。青鸾睁开眼来,见有机可乘,飞身将汤平踢下擂台。青鸾这时才发现了这个救自己的孩子竟是留哥,欢喜得不得了,捧着他的小脸蛋笑道:“阿留,怎么是你。”留哥道:“我见他使诈要杀姐姐,我就重重给了他一拳。”汤平在台下气的叫道:“哪来的野小子。老子宰了你。”便要跃上擂台接着厮杀。此时各镇都在指责汤平不该暗箭伤人,少游忍受不住众将帅的辱骂,气的骂道:“汤平,你个脓包,打不赢人家就给我滚回来。”汤平耳听得少游的喝骂,又气又恼,抱恨而去。

青鸾只顾跟留哥说笑,仿佛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留哥道:“我还有几个朋友呢。”将手一招,择善,杨舜,王方三个跳到了台上。擂台左右的甲兵见他们是些孩子,面面相觑一下,却是没有阻拦,任由他们窜上擂台。青鸾却不认识他几个,留哥向她一一说了。青鸾“哦”地一声道:“择善,吕爷的大公子。”这时崇尧,昱人发现了台上的孩子们,急忙跑了过来。各镇将帅哂笑道:“这是唱的哪出啊?孩子们都跳到了台上,这里成了学堂么?”崇尧把择善,杨舜,王方三个抱下擂台,可是留哥偏不下来,叫道:“天下的好汉们,我留哥有句话要告诉你们。”唬的昱人叫道:“快下来,你要干麽?阿留,别闹了。”

各镇将帅捧腹大笑起来,问道:“有甚话说啊?”留哥道:“大家都是朝廷命官,理该抱成团担负起保国安宁的重任,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还有句话,你们谁也不许欺负这个大姐姐哦。”青鸾抿着嘴笑盈盈的,说道:“阿留,听你爹话,快下去。”留哥这才依依不舍的任由昱人把他抱了下来。少游震怒,拍案道:“胡闹。这几个孩子是谁家的,又是如何跑进来的?”汤平忙来回禀道:“卑职也不知道啊。好像是吕崇尧跟白昱人家的孩子。”少游道:“岂有此理。”

崇尧,昱人将孩子们带回来,喝道:“快说,怎么跑出来的?你娘知道么?”择善一五一十的说了。昱人骂道:“阿留,就知道是你的主意。看我回去打你。”留哥道:“爹,我知道错了,别打我成不成?”蓦地,四喜闯入教场,焦急地大喊:“择善,留哥。”各镇投来诧异的眼神,叫道:“哪来的莽汉,在此大呼小叫?”十数个甲兵要将他轰出去,可是他就是不肯走:“放我进去,我家的少爷跑进去了。”崇尧听的声音,忙叫个徒弟去向兵士说了情况,把四喜领了过来。四喜一见几个孩子都在,高兴的眼泪也要掉了出来,连说:“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少游看看日头偏西,叫一声:“还有谁上台去讨教啊。”幽州镇朱滔道:“本将来领教一二。”青鸾蹙眉道:“来将报上名来。”朱滔抡刀跃上擂台道:“说出来吓破你的胆。我乃幽州节度使麾下兵马使朱滔是也。”青鸾抱剑道:“失敬了。”朱滔道:“你是绿林贼寇,我乃朝廷将官。我要为朝廷诛杀你这个女贼。”青鸾笑道:“青鸾一向听闻幽州镇不向朝廷上报户口,不纳赋税,横征暴敛,草菅人命,弄得黎民怨声载道。到不知阁下可曾听说过我方青鸾曾干过图财害命的勾当。”朱滔摇头。青鸾又说:“那么听说过我擅杀无辜的事?”朱滔狡辩道:“没听说过不等于你没干过。”青鸾道:“阁下这话如何服众。说我是贼,我看你倒像是个窃国的贼寇。”朱滔大怒道:“懒得与你饶舌,还是拳脚上决定谁是谁非罢。”青鸾冷笑。

朱滔身经百战,自恃勇猛,根本没有将青鸾放在眼里。然而动起手来,却见青鸾流露出来的不是女儿的娇柔,而是有一种男子汉也少有的剽悍,这才下意识的将青鸾当成劲敌来看待。青鸾跟朱滔厮杀十数合,便晓得他跟汤平两个半斤八两,久战下去,于己不利,心道:“对付这样的莽汉,我须用计取胜。”又杀十数回合,青鸾卖个破绽,朱滔果然中计。青鸾一剑长出戳入他的肩膀,复一脚将他踢翻。朱滔欲待挣扎,早教青鸾用剑抵在他的咽喉,冷声道:“如何啊?”朱滔吓的连说:“认栽了。”青鸾收剑道:“承让了。”朱滔灰溜溜的提刀走下擂台,回了本镇。

少游见青鸾又赢一阵,好生气馁,问道:“还有谁去争这第六名的席位。”却是没有人登台争夺了。青鸾抱剑向四方各镇将帅报以一笑,说道:“多谢承让。”少游气道:“什么话。我朝将官让她麽?”汤平道:“就这麽教她拿去这第六名的席位?”少游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不服,倒是打赢她啊。”说罢,宣布青鸾得了第六名桂冠,命人送去三万钱。青鸾踱下擂台,捧了钱便从容的走入人流。那流民也一哄而散了。昱人望着她提剑走入人丛,须臾不见了身影,兀自痴痴地仿佛魂灵儿也被勾走了。

听得各镇的欢呼大叫,这才缓过神来,微微一笑正要上台。回身却见相卫镇薛直率先跳到了台上。昱人道:“老朋友了,让他得了这个名次也罢。谁先谁后,总是三万钱,又不多给一个子儿。”回来坐下,兀自有些发痴。崇尧笑道:“薛直名次排在你的前面,乐意么?”昱人道:“不过是虚名耳。”薛直自知昱人武艺在他之上,甚是感谢昱人给他薄面,投来感谢的神色。昱人一笑付之。各镇也有几个派出将官去争这个名次的,可是都败在薛直手下。薛直顺理成章得了第七名,载誉而归。

昱人接下来上台,多有将帅不服这第八名叫一个区区的长洲军校尉得去,纷纷派出高手上台较量。却是哪里赢得了昱人手中一口怨女剑。须臾得了第八名头衔,领着赏钱回来。将钱掷在桌子上,说道:“儿子,给你买糖吃。”苏禧,窦博笑道:“我们也有苦劳啊。”昱人笑道:“你们也有分。”欢喜的二人叫道:“谢谢白爷。”

长孙蝶笑道:“我镇西军当年在安史之乱可是建立了不少赫赫功勋,岂能不在天下英雄面前争个名次?也教天下各镇晓得镇西军后继有人。”众手下多说:“夫人得了彩头,我等也跟着脸上有光啊。”长孙蝶笑道:“多谢列位兄弟支持。”携带了长剑,聘聘婷婷的踱了出去。众人道:“预祝夫人旗开得胜,载誉而归。”各镇把眼来看,啧啧称叹道:“啊,当年令叛贼闻风丧胆的飞天女侠上场了。”也有人为她呐喊助威:“镇西夫人一定要为镇西军扬名立万啊。”有的人激动地抹泪道:“当年镇西北庭节度使李嗣业在平叛大业中战死,继任的马璘更是率军冲锋陷阵,劳苦功高。镇西军为国家的安宁,战死的人太多了。如今又守御着京师西部门户,防备着吐蕃国,使得我朝平安了数年。”

这些流言蜚语传入了王武俊耳中,武俊道:“这些唐廷将官还念念不忘当年的事,当我们是乱臣贼子耶。我偏要去灭灭镇西军的威风。”欧阳道:“那是过去的事了。他们说说又何妨?”武俊怒道:“飞天女贼长孙蝶当年可是杀死我的不少兄弟呢,此仇我如何能忘?”说话间,抄起刀奔向擂台。四目相交,长孙蝶见到来者是成德镇的人,说道:“足下是哪个?”武俊道:“你我素未谋面,可是我知道你。”长孙蝶察言观色道:“哦,你要为当年死去的人报仇么?”武俊道:“你这么想也可以。看刀。”钢刀出鞘,展开生平手段便杀。

长孙蝶身形矫健,运刃如飞与他杀的着实猛恶。各镇乍见武俊登台较量,多在沉思:“幽州镇至今不忘旧恨啊。人传河北藩镇将来会复叛,绝非造谣。”李晟叫道:“武俊如果获胜,我朝威严何在?岂不教河北藩镇更加骄横?”哥舒曜道:“对,决不能让幽州镇得了这个彩头。”向着朝廷的藩镇将帅多寄望于长孙蝶能够取胜,呐喊助威之声一浪高过一浪,仿佛山呼海啸一般。成德镇,幽州镇,魏博镇的人也给武俊助威,可是喊叫声被颂扬长孙蝶的呼声淹没了。喊了几声,只好住了。长孙蝶何尝不懂得其中利害,使出浑身解数与之厮杀。两人拆斗数十回合,难分轩轾。

少游盯着台上扣人心弦的厮杀,说道:“谁会赢呢?”汤平道:“长孙蝶一介女流,久战下去,必然落败。”时有淄青李怀玉道:“我也认为王武俊赢的机会大些。”李勉道:“镇西夫人会赢。”少游忽然来了兴趣:“你们敢赌么?”李怀玉道:“赌就赌。我将一百贯钱押王武俊赢。”李勉道:“好。我跟你。我也将一百贯钱押镇西夫人赢。”汤平便叫了起来:“快来押钱哩。一百贯钱买输赢哩。”多有好事的离开贵宾席跑上仲裁台押钱聚赌的,一时间浙西节度使李希烈押王武俊赢,浙东节度使韩滉押镇西夫人赢,江南两道曹王李皋也押镇西夫人。毕竟是押镇西夫人取胜的的人要多。

武俊在台上听得他们在聚赌助兴,甚觉好笑:“唐廷将官都是财迷心窍的昏官,赌徒,似此如何能敌得过我成德镇铁骑。”长孙蝶打的焦躁,心头一动,跳出战圈,掌中扣着两把飞刀激射而出。武俊听得风声,急忙闪躲,待他躲避过两口飞刀。长孙蝶已是将他笼罩在光影千条的剑影之中。武俊被杀得手忙脚乱,喘息急促的倒退不迭。长孙蝶如影随形,紧紧相随,一剑快似一剑的杀去。直到逼得武俊退到擂台边缘,站立不住仰天摔了下去。武俊气得跳起来,骂道:“你使诈。”长孙蝶笑道:“岂不闻兵不厌诈。亏你还说知道我,当年我就是凭着掌中的飞刀杀了不少乱臣贼子呢。姑奶奶教你长长记性,它日如果在沙场相遇,担心我的飞刀取你狗命。”武俊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是堂堂成德镇的大将,当着天下英雄又如何能分辨的,只得忍气吞声挟恨退回本镇。

仲裁台上少游叫道:“啊呀,赢了。”原来他也押了长孙蝶一百贯。赢了的捧了钱,欢喜的散了。输了钱的垂头丧气地说:“晦气。台上没赢,赌桌上也输了。”少游道:“真是巾帼不亚须眉啊。我宣布镇西夫人赢得了第九名,赐钱。”教汤平送去三万钱。长孙蝶打赢了幽州镇的大将,又得了赏钱,又荣获美名,满载而归,乐的合不拢口。回到本镇,手下多兴奋地说:“夫人赢了比赛的第九场。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老爷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各镇将帅甚是解气,多来向长孙蝶问好,称颂几句。

崇尧甚是欢喜长孙蝶胜出,说道:“三姐好手段,我们也去祝贺一下。”昱人道:“应该的。”两个结伴来到长孙蝶这边,向她祝贺打赢比赛。长孙蝶笑道:“多谢四弟,十二爷。”昱人道:“今晚回去好好庆祝一下。我来做东,如何?”长孙蝶道:“十二爷抬爱,却之不恭。从命便是。”说话间,听得怀光声音道:“朔方镇兵马使李怀光请天下英雄指教。”崇尧,昱人等回身看时,乃是李怀光在台上叫阵。长孙蝶道:“四弟,十二爷坐下来看罢。”教手下让出座位来,请他两坐了看怀光比武。

这是竞赛的最后一个名次,按理各镇都想争这个名次。可煞作怪,怀光上台,却是没有任何一个将帅肯派人上台去与他较量。原来各镇都敬重朔方节度使郭子仪,是当年平叛的大功臣,又是三朝元老,国家的柱石,而今又被晋封为汾阳郡王,天下敬仰。怀光代表了朔方镇出战,哪还有人敢去争。各镇多窃窃私语:“我们都要给老令公薄面啊。”怀光连叫三遍,只是无人应声,不禁有些懊恼,心道:“天下人都要给令公面子,却把我置于何地?倒像是我存心要借着令公名头来要这个名次的。”甚是悔恨不该上台来自取其辱。崇尧诧异道:“怎么会这样?”昱人道:“大家都仰慕汾阳郡王,不想抢了朔方镇的名次,故而如此。”崇尧道:“这样岂不是教怀光为难么?好歹有一两个上去被他打败,他脸上也有光彩。这样倒像是上去白要这个名次的。”

少游一笑道:“李将军,这第十名你得了,下来领赏罢。”怀光把眼望着四下的将官,仿佛他们一言一行似乎都在批点着他,嘲笑他。踌躇良久,没奈何踱下擂台。少游命人把赏钱送去朔方镇了罢。怀光怀着满肚子的气,再也难以平静。其时,日头西沉,少游道:“少游承蒙列位看得起,赏光驾临,不胜荣幸。在此预祝各路英雄在此玩的开心,想多住两日的,可以多留几日。本地风光无限,大可饱览一番。天下好汉前十名已然决出,毋庸置疑。列位想要回去的,明日就可以回去了。”各镇将帅多抱怨说:“多住两日,我们都要成穷光蛋了。连回家的路费都要成问题了。倒好你的腰包装的满了。”纷纷打点起身,明日回归本镇。

这时台上冒出来十余个人,一个人虎吼道:“我参赛来迟,各位海涵啊。”此言一出,唬的各镇将帅住了收拾,把眼望去。其时崇尧,昱人回了本镇,正在收拾起身,猛然听得这话。急把眼看时,崇尧惊讶的脱口道:“九弟,十弟!”原来来的人不是别人,却是称雄太行山的大同帮主霍中流,温石柱。各镇将帅多叫出声来:“啊。大同帮的大王下山了。”

少游素知大同帮虽然是山贼,可是兵强马壮,勾结河北藩镇,又与泽潞河东地方将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朝廷也是屡屡犒赏,甚是对其敬畏三分。看着台上威风凛凛的温霍二人两个人只有三条臂膀,黄昏的夕阳照射下说不出的恐怖,周围有十来个剽悍的手下执刀而立,实在不知他们此来是何目的。霍中流叫道:“我们兄弟也来赴会,来晚一步。淮南节度使莫要见怪啊。”少游道:“列位晚来一步,前十名已然定了。这个,你们有甚话说么?”中流道:“晚了?我们大老远来一趟,你一句我们来晚了,就想打发我们回去么?”少游吓一跳,问道:“列位欲待如何?”中流道:“这个路费你得出吧。”少游闻言,好生气愤,心道:“这不是明抢么?”

各镇的人多啧啧说:“大同帮势力强大,而且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狂魔。报复起人来,不择手段的。少游若是不给钱,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又说:“是啊,他们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汤平向少游进言道:“将军,大同帮豢养着无数飞檐走壁的杀手,杀人不眨眼。惹不起他啊。”少游爱钱如命,这时遇上这帮不要脸的恶棍向他要钱,就像是在用刀剜他身上的肉一样疼,可是他也没法可想,只得狠狠心,叫道:“你们要多少路费啊?”中流笑道:“十万钱。”少游道:“好,给你十万,权当交个朋友。”中流道:“爽快。哎,我这兄弟在沙场丢了一条手臂,也是为了你们这些人付出的,难道你们有钱人不该补偿一些么?”汤平教人带了十万钱送去。中流使人验收了,说道:“多谢淮南节度使厚赠了。”

却说杨舜躲在崇尧身后,望着台上的人,耳听着说他们是太行山大同帮的大王,猛然间想起舅舅李殿英的家就是被这两个人抢占去了,落得无家可归,被唐兵杀死,不觉间心头一股熊熊燃烧复仇的火焰升起,径自钻出人群,走了过去。崇尧感伤中流,石柱两个兄弟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权力金钱真能将人腐蚀到这个地步。昱人也是难以相信:“当年他们可不是这个样子啊。”此时王方叫一声:“杨哥哥呢。”四喜也说:“咦,小十一郎呢?”崇尧一怔道:“快找,别让他走散了。”一干人匆匆寻找杨舜,好不惊慌着急。中流,石柱仗着是强盗的名头,白白向少游诈了一笔钱,又在天下英雄面前出尽了风头,到比那在擂台上打打杀杀来得容易,志得意满的带了钱就要离开。

蓦地听的孩子的叫声传来:“别走,还我舅舅命来。”中流回身,猛见一个孩子双手持刀向他冲来,口口声声叫着:“还我舅舅命来。”一个手下见状抬脚将杨舜踹翻,踩在脚下,问道:“二爷,要不要杀了他?”杨舜在别人脚下挣扎,兀自死死盯着中流不放,叫喊着:“还我舅舅命来。”石柱道:“二哥,这不知是哪家的孩子,认错人了罢。”中流见他双眼中充满了杀气,说道:“不对。他也不像是得了失心疯啊。”仔细一看,似乎觉得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像谁。见左右竟然没有他的长辈前来制止,遂问道:“孩子,你的舅舅是谁?”

杨舜正要回答,崇尧道:“九弟,十弟一向安好啊。”中流,石柱闻言一怔,当他们看到崇尧时,惊喜而激动的道:“门主,真是你啊。”崇尧道:“你们来了,也不来我梁溪走走。我想你们啊。”泪珠在眼眶你打转,着实的情真意切。中流,石柱莫名的激动,忽地双双跪倒,呜咽的叫道:“八哥啊!我们有愧啊!”崇尧将他两扶起来,说道:“没事,你们过得好么?”中流泣道:“也就这样。”石柱道:“教八哥见笑了。”各镇将帅多诧异这两个名震天下的山大王居然对崇尧恭敬至极。也有晓得他们过去的,说道:“他们可是当年舜王坪结拜的兄弟,后来散了伙。”多说:“原来如此,时隔多年兄弟情深啊。”中流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出城与兄弟们会合。八哥要来太行山啊。大哥身子抱恙,怕是活不了几个年头了。”崇尧道:“好好照顾大哥,拜托了。”

杨舜还在嚷着要教他们还他舅舅的命。崇尧道:“这个孩子是我养的义子,说话言差语失,叫两个兄弟见笑了。”中流笑道:“是八哥的义子,那还不快把人放了。”那个手下赶紧放了杨舜,四喜情知内中因由,赶忙拖开杨舜,不住地喝骂他不懂事。中流,石柱别过了崇尧,率人抬着钱箱扬长而去。各镇津津乐道着这段事体,散了。马燧,长孙蝶相携来与崇尧会合,一道回到小神居讫。

崇尧将杨舜单独叫到房间,说道:“适才多凶险啊。幸好他们没有想到你是十一弟的儿子,是李殿英的外甥,否则的话他们会盯上你的。”杨舜道:“我错了。”崇尧道:“听干爹的话,忘了这个仇恨罢。”杨舜道:“我看他们不是好人。”不知甚时候王方也闪了进来,这时接了一句:“杨哥哥说的对。”崇尧气道:“胡闹,孩子家晓得什么?你们年纪还小,别动不动就是报仇,动不动就妄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你们还有更好的前程,别想着仇恨。等到你们长大了,能辨别是非了,然后再决定该怎么做。好麽?”两个眨着眼睛听他说完,似乎懂得了什么,说道:“我们听干爹的。”

这时昱人教苏禧,窦博去买回来酒肉菜蔬,果品等物做东请长孙蝶,马燧等人。席面齐整,来请崇尧。崇尧拉着杨舜,王方的手说:“去吃饭。”席间马燧说:“明日我就回河东了。镇西夫人,你呢?”长孙蝶笑道:“住在这里陈少游又不白请我吃饭,还是早回去的好。”马燧忽问:“今日上台的还有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好手,竟然夺得第四名,第五名。各镇将帅大为吃惊,怎的昱人兄却没有上台与他较量,而甘愿排名在后呢?”长孙蝶亦是甚为诧异,说道:“这两人年纪不大,剑法了得。我都没有把握赢他,不知师出那个门派。”昱人笑道:“说来你们也该想到的。”

长孙蝶想了一下,恍然想起甚麽来,叫道:“难道说他们是出于云天一门?”昱人道:“正是。”遂将当年他跟崇尧追杀李莫南,在洛阳遇上岳跻英,苗信义两个云天的小徒弟奉师命下山清理门户,怨女剑也是他们奉师命转赠给昱人的一段事体也说了。马燧笑道:“难怪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妙不可言。”崇尧道:“他们的三个师兄作恶多端,难得他们深明大义,拨乱反正。念在当年赠剑的情意,示以十二弟投桃报李,卖了个顺水人情。”长孙蝶道:“原来是这样啊。”昱人道:“我们吃酒罢。”长孙蝶道:“我还有一事不明。十二爷跟那个女贼方青鸾到底是什么关系?”昱人吓一跳,忙说:“没没。我跟她能有什么?”长孙蝶笑道:“很多人都看出来了,你们两关系非比一般啊。倒像是老相识,好不情深意长。”

马燧道:“这个女子人才出众,武艺又好,胆量更是没的说。也怪不得昱人兄对她有好感。”昱人笑道:“啊是啊。我也是喜欢她有胆识,所以多看了几眼。那些饱食终日的朝廷官将们就喜欢无风起浪,没屋架梁,恨不能捕风捉影搞出些甚麽新闻来消遣。马夫人可别信以为真了。”长孙蝶还是觉得其中有颇多疑点,见昱人讳莫如深,也就不再追根问底了。这时外面隐隐传来喊杀声。马燧道:“发生了什么事?”昱人道:“我就说这场比武结束,怎么可能太平呢。”

却说当日散会,怀光,李晟二将密地邀来汝州节度使哥舒曜、永平节度使李勉、河阳怀州节度使李艽、陕虢兵马使达奚抱晖、江南两道曹王李皋,河东节度使薛兼训,荆南节度使张伯仪等十八镇将官,扯谎道:“我等奉密诏,在此剿杀河北降将。列位都是我朝的栋梁之臣,岂能眼睁睁看着河北大好河山陷于贼人之手。”哥舒曜大声道:“李将军奉诏讨贼,我等自当竭尽全力协助便是。”一干人都应声附和,声称誓杀奸贼,建不世之功。于是怀光与各镇将帅歃血为盟,今晚便夜袭驿馆。是时密探来报:“四镇兵将都在收拾,想要连夜出城。”怀光叫道:“他们想跑?我们答应吗?”众人大声道:“不答应。”怀光道:“列位速速整兵将他们务必截杀在城内,分头行动罢。”一璧厢众将散了,回去发兵。

且说田悦一头仓猝收拾,一头说:“我跟大同帮的人早有约定,在城外接应我们。出了城我们就安全了。”田华道:“我是驸马都尉,他们难道敢杀我?不是还有陈少游麽,他又怎能容忍别人在他的地盘乱来?”田悦冷笑道:“醒醒罢。陈少游就是个爱财如命的伪善人,关键时候如何靠得住。我们带来了那么多人,被他诈害了多少钱?”其时武俊,朱泚等人也收拾停当,专候田悦。薛嵩却叫人来说教他们先行出城,相卫镇并不急于出城。田悦叫道:“好个薛嵩,这时候要来个假撇清。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由他去罢。”三镇交割清楚住宿吃喝费用,率了人马星夜动身离开驿馆,望北门而去。

薛坚把眼望见他们去了,来向薛嵩,薛直说了。薛嵩道:“他们这一去必有一场厮杀。我们且出南门,必然无虑。”遂率了相卫镇的人密地出了驿馆,奔南门而出,顺利北归。不在话下。

话说田悦,武俊,朱泚率领的三镇数百兵马刚刚走到北门,四下火把亮起,冲出了怀光,李晟等率领的十八镇联兵上千兵马。唬的三镇兵将剑拔弩张,惊恐万分的望着眼前的唐廷兵将。怀光勒马叫道:“田悦小儿,星夜出城,是要溜麽?”田悦骂道:“放屁。我们回家难道还要跟你请示不成?”田华道:“你们想做什么?”李晟道:“奉皇命请各位到京师长安小住几日。”武俊叫道:“你们假传圣旨。”朱泚道:“他们是来者不善啊。”怀光叫道:“你们想抗命么?”田悦叫道:“你倒是拿出圣旨来叫我们看啊。”怀光叫道:“你们抗命便是造反。我朝将士听命,将这帮乱臣贼子拿下。如遇反抗,格杀勿论。”田悦骂一声:“卑鄙。”武俊叫道:“左右是不给我们活路了,我们杀出去。”打马扬刀便杀奔过去。

三镇兵将向来桀骜不驯,此时哪肯束手待毙,吼叫中马兵步兵动刀仗剑舍命冲杀过去。唐廷兵将刀枪并举,在火把掩映下,向三镇兵将猛下杀手。刹那间刀光剑影打的鬼哭狼嚎,箭如飞蝗射的人仰马翻,只为唐兵要建功立业,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伏击割据河北的群寇,当时肉薄骨并杀得天昏地暗,着实的惊心动魄。混战之间,田华被杀到马下,几乎丧命,亏得田悦舍命厮杀才把他救起。杀够多时,三镇兵将死伤惨重,溃败之势难以挽回。纵然是田悦勇冠三军,又如何敌得过恁麽多精兵猛将的重重围困。

唬的田华流泪叫道:“田悦,你突围出去,教父王为我报仇啊。”欧阳在乱兵之中,只道死定了,兀自希望能看到崇尧身影,好求他保住性命。叵耐见不到崇尧身影,求生的希望也化作了一江春水。怀光叫道:“杀光他们。”李晟,哥舒曜,李皋,达奚抱晖等将无不踏着尸身拼命向前,缩小战圈,将三镇的人挤压在一处狭小的死巷前。这时一路兵马冲来,叫道:“打架么,也不叫我?”李晟回身,见来的是汴宋都虞侯李灵曜,叫道:“李灵曜,你帮谁耶?”灵曜叫道:“帮理不帮亲。”长枪一挥,部下兵将径自抄袭唐兵后路。李晟骂道:“你想造反啊?”灵曜道:“你们假传诏命,是何居心耶?”这一变故使得三镇的人充满了突围的信心同时也激发了他们的斗志,呐喊着反攻向唐廷兵将。少时浙西节度使李希烈也率兵赶到,攻击怀光后方。李晟分兵而战,唐兵被夹击,一时陷于苦战。怀光气的叫道:“反了反了。”

且说少游闻报怀光等十八镇联兵在北门伏击河北三镇,跳起来叫道:“李怀光毕竟做出来了。”汤平问:“我们帮谁?”少游沉吟道:“你说呢?”汤平道:“帮李怀光剿灭三镇,可以获得美名。”少游喝骂道:“这是叫我背信弃义,如何使得?田承嗣等三镇以报仇的名义杀过来,谁会帮我?我死无葬身之地不说,还会落得一个祸国殃民的骂名。更何况我们赚了他们那么多钱,怎么能落井下石呢?”汤平想一下说:“那就帮三镇。”少游又骂:“胡闹。你是要教我造反么?”汤平道:“这左右不是,如何是好?”少游道:“悄悄开了城门,就与我们两不相干了。”汤平如梦初醒,领了这道口令急忙的去了。

在这双方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汤平叫人偷偷打开了城门。田悦望见了,叫道:“我们杀条血路,冲出去。”众将士舍命厮杀,唐兵紧密的围困被撕开一角。三镇残兵且杀且走,直奔城门,扬长而去。灵曜,希烈二人也趁乱率部出城而去。怀光叫道:“莫要放虎归山。”各镇将士追出城门,却教乱箭射回,连声叫道:“城外有埋伏,好像是大同帮的人。”李晟气的将枪掷在地上,叫道:“想不到功亏一篑。”

却说马燧得到怀光他们围歼三镇的消息,问道:“相卫镇薛嵩呢?”探子禀道:“悄悄从南门去了。”马燧甚是敬服薛嵩有先见之明。昱人道:“我们也去助他们一阵。”马燧笑道:“李怀光,李晟他们恁麽多兵马剿灭三镇绰绰有余了。如果打不下来,我们去了也是白搭,枉自落个恶人。”长孙蝶道:“我们还是去助阵罢。”崇尧道声:“三姐。”长孙蝶说道:“四弟是不想与欧阳手足相残麽?”崇尧含泪点头。

须臾探子来报:“浙西节度使李希烈,汴宋都虞侯李灵曜率兵袭击联军后队,双方杀得着实激烈。”马燧气的脸色苍白,一拍桌子说道:“无耻。他们食君之禄,却与河北降将沆瀣一气,简直是国家的败类。”昱人道:“我早听说他们目无王法,作威作福,割据一方。也想像四镇那样永久的世袭,所以才不惜铤而走险跟朝廷做对。”马燧道:“我回去一定弹劾他们。”长孙蝶道:“如今朝廷奸佞当权,这一本呈上去也是没用的。”少时,又有探子来报:“城门大开,三镇残兵悉数出城去了。”马燧跌足道:“放龙入海,纵虎归山。这样聚歼他们的好机会,再也没有了。”

同类推荐
  • 无限独步天下

    无限独步天下

    这是一个拥有穿越世界能力的家伙在别人的世界里搅风搅雨,在自己的浅水潭子里威压天下......几百上千年的故事。
  • 傲世紫冥

    傲世紫冥

    明朝初年,定远将军韩清林北征蒙古,大漠之中为魔教中人所害。其子韩潇在洛阳亦受魔教的追杀,生死之际,韩潇为武功绝顶的狂生袁廷玉所救,机缘巧合之下,拜入了名动江湖的“北端木,南皇甫”之端木世家,从此勤修苦练,立志为父报仇。自此,乱起萧墙,门派纷扰,又有那江湖恩怨、汉蒙之争,更可叹的是这份侠骨柔肠与化解不开的爱恨情仇!是善是恶?是正是邪?答案终会揭晓!
  • 我在都市当大佬

    我在都市当大佬

    书荒,没书看了,咋办?自己写呗。这个故事叫做,书虫书荒写书路
  • 江湖飘之春秋时代

    江湖飘之春秋时代

    江湖风云再起,数派掌门被杀,我们的主角深陷其中,背负着罪名,成为他人的棋子,被人所利用,处在一个又一个阴谋之中,既是他命中注定的劫难,又是他罪恶的选择,欲知具体故事,请点击观看。
  • 月之惊鸿

    月之惊鸿

    白的似霜~红的似血热的似火~冷到极致夏无涯手中紧握的三尺寒铁,绝不带半点的温度;可剑客的心是热的,因为它装着满腔热血;他说:“人活着本就该有点温度,死人除外!”侠骨柔情,风流倜傥,本也无可厚非。只是一个剑客若是心怀半点怜悯,这是软肋,这缺陷足以致命。但是夏无涯说:“当然,我手里的剑又另当别论,它可没有心,你却得当心了!”惊鸿剑,这世上又有几人不知,几人不晓?除非你嫌自己活得太久了。他仗着这柄剑走遍了整个江湖,目前他还没有输过,因为输便意味着死。夏无涯不怕死,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死。世上最美最娇的是花儿,但这种通常身怀剧毒;可江湖人都说,最毒的是她的心;但那些见过她多美的人都不在世上。
热门推荐
  • 告诉你一个比尔·盖茨的故事

    告诉你一个比尔·盖茨的故事

    本书从比尔·盖茨的幼年写起,一直追溯到他成为技术天才、商业巨人、世界首富的伟大历程,记录了比尔盖茨经过自己的艰难奋斗,终于登上成功的顶峰,创立了微软公司,成为一个时代的传奇。
  • 至尊邪神

    至尊邪神

    一代邪尊殒命重生。“这一世,与我为敌之人,一个不留!”“这一世,与我争物之人,一个不放!”“这一世,我要那天随我意,我要那地随我心!”“阻我者,杀无赦!”
  • 恋念不忘,只为你

    恋念不忘,只为你

    在残酷的娱乐圈,男团女团盛行,一个大公司的女练习生出道后,一步步成为顶级女团,成为很多人心中的女神,众多明星的追求者。而这个男团前辈是怎么回事,节目中说喜欢的女团是她们,行程总是能重叠,相同的活动不断,后来粉丝发现这两个人怎么总有同款,颁奖典礼等在同一个场合饭拍reaction中看对方的目光怎么这么奇怪,网上突然有了很多两人cp向的视频,越来越多的人成为了他们的cp粉,直到公开的那天,cp粉大哭:妈妈,我磕到真糖了。后来慕枳寒问云慕熤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云慕熤:我对你一见钟情。纯娱乐圈甜文,无虐,爽文。
  • 圣石传说

    圣石传说

    这是片存在精灵、龙族和血族三方势力的被遗弃的大陆,只有找到传说中的四块圣石才能打破遗弃的诅咒。平凡又懦弱的少女来到了建立在一块孤立海岛上的奇怪学校,,她逐渐发觉了自己的身份、天赋和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说话办事的艺术全集

    说话办事的艺术全集

    只有那些说话得体、办事得当的人,才能在工作和生活中左右逢源、八面玲珑、顺风顺水。说话办事是一门学问,更是一门艺术。说话办事要讲诚信,更要讲技巧,讲艺术。本书告诉你不可不知的提高说话水平和办事能力的各种技巧,让你一看就懂,一学就会,一用就灵。
  • 誓不为妃

    誓不为妃

    一个外表懒散,实则精明,还有点卑鄙无耻的女主,穿越来到古代。一个外表灿如阳光,实则腹黑得无与伦加的强势男主,两人展开宫廷无间道,到底谁赢谁输,拭目以待。
  • 巫师亚伯

    巫师亚伯

    新书《超凡大卫》,穿越到星际世界,身旁带着神的影侍,四周到处是危险……穿越了,怎么还带着赫拉迪克方块。骑士很帅,巫师拉风。你说我是做骑士还是做巫师呢?Q群(普通群):7878681Q群(VIP群):7999186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幻红

    幻红

    有时候,现实像幻像一样让人捉摸不定。尽管它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在生命最宝贵的时候。那又如何呢?重要的是那些在我们生命中过往的人带来的温暖、改变以及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