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山上的泰山军注意到从山顶冒出的浓浓黑烟,即使现在是黑夜,山林中的人也可以看得清。
“是不是尹礼将军已经成功到达山顶了?”士兵疑惑道。
“怎么可能那么快?如果这么多人到了山顶应该是可以看到很多乱窜的火把吧。这就一股烟,估计是他们哪个寨失火了?”另一个士兵驳斥道。
“别叨叨了,现在这一路的伏兵已经全部被击杀了,给我快马加鞭地走!”昌豨呵斥住议论纷纷的士兵,催促他们赶紧上山。
“昌将军,这个驴脸怎么办?”有士兵问道。
“什么叫驴脸?我叫诸葛瑾!诸——葛——瑾!”那名“驴脸”向那个无礼的士兵怒喊,“先不管这个了!上面还有我的兄弟,请诸位救救他!”
原来,诸葛瑾发现伏兵后,在丛林里大喊大叫,以引起泰山军注意。贼人的伏兵被发现后,沉不住气,直接和昌豨的队伍硬碰硬。只可惜战力悬殊,很快就被歼灭了。诸葛瑾见状,跑出去欲向昌豨军求助,结果却被当作剩余的贼人差点被做掉。诸葛瑾见泰山兵杀气腾腾地向自己冲来,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交代自己的身份。昌豨等人都半信半疑,此人身着布衣,一脸驴相,长得和印象中的大家子弟不太一样。慌里慌张,口齿不清,说话云里雾里,但听上去也不像是那些没有文化的贼人说出来的。总而言之,昌豨就暂且允许他随军上山。
“烦死了!你从刚刚开始就唠唠叨叨的!到山上再看,说不定人早就没了。”昌豨不耐烦道,“给我安分点,现在你是不是诸葛家的还不确定呐!别那么随随便便!”
诸葛瑾听到此话,吓得不轻,心里暗自保佑段斌不要出事。
“从这里已经可以听到山上贼人的动静了,目标近在咫尺!小的们,冲上去!头功就是咱们的啦!”
另一边,宗贼贼营口,刘嵘处。
“二当家的,大当家那里着火了!”
“是敌袭吗?”刘嵘慌张道。
“不晓得啊,寨里本来人就少,大部分都去打仗了,如果是敌袭,那咱们不完了?”
“呸!说啥丧气话!我们得佛保佑,岂能不赢?你给我在这指挥,我回去看看!”
刘嵘将指挥权随手甩给一个小兵后,披上从段斌那抢来的虎皮大衣,直冲回去。一路跑来,他发现营寨基本无事,说明没有敌军突袭。“要是官兵来袭,哪会那么安静?这群人也挺好忽悠的。总之官兵攻势太猛,再那么下去我肯定玩完,现在逃还来得及。那胖子估计也没救了,可惜那把好剑啊!”
刘峥的营帐依然在燃烧,他本人还昏睡在一旁。刘嵘看到后本不以为然,然而,从刘峥处至自己的营寨的路上,他看到不少士兵倒在地上,似是昏迷。
可刘嵘越看越慌,他以为这些人都被干掉了,是不是真的有敌袭?还是说刺客?刘峥那里着火,还有他倒在地上,难道是刺客所为?那他会不会去找自己?
刘峥放慢脚步,胡思乱想,“现在保命要紧,但抢来的那么多钱财,如果被官军占有,岂不便宜了他们?”刘嵘环顾四周,脚步忽近忽退,摇摆不定。“命是要紧,但说不定刺客去别的地方找了,应该不在我的营寨里吧?我手里也有武器,说不定打得过呢。”
于是,刘嵘抱着侥幸心理,以猫步走姿悄悄靠近自己的营帐。到了里面,发现里面到处是被翻过的痕迹。刘嵘提心吊胆,点起蜡烛,检查一遍自己的财物,发现没少东西。“刺客既然来过这里,那应该不会再来了吧。”刘嵘稍松一口气,急忙整理自己的金银财宝。
刘嵘不停将财宝堆在包袱上,连衣服里都塞了不少。刘嵘不忘玩赏自己抢来的黄金白银,却丝毫没有察觉营中的异样。
“砰!”
“啊!!!”
刘嵘感到颈椎处有剧烈疼痛,倒在地上嗷嗷大叫。
“fuck,没打到!”一个耳熟的声音传入刘嵘耳中。
“是你!”刘嵘回过头,惊恐地仰视着本该关在牢里的段斌。
“难道你是官军派来的刺客?不,这不可能!这些……那些……都是你干的?”
原来,段斌离开刘峥处后,找了偏僻的无人处安顿好受惊的两名女子,之后去找刘嵘夺回大衣。说来倒也奇怪,自己瘫坐在昏睡的刘峥旁边,附近的贼兵竟没个人敢上前出击。段斌不想浪费时间,假装拔剑吓唬他们,然后带着两人离开。
去找刘嵘的途中遇到了几名贼兵,与之发生了几次搏斗。期间刀剑相对,让段斌觉得不太习惯,自己抱着不能杀人的想法与他们战斗,尽量拿剑脊或剑鞘砸晕他们。然而,在刀剑相撞的过程中,身体会不由自主地持剑对峙,脑中也闪过一些以前这具身体练剑的记忆,自己的意识仿佛和身体脱轨。自己反复默念着“不能杀人”,等回过神来对方已经倒地不起,事后还特意探一下鼻息,发现还活着后才安心。
从某个经不起吆喝的贼兵口中得知刘嵘的营帐所在,等自己到了营帐后,发现有两人在营里翻来覆去地找东西,估计是两个守卫趁二当家不在想从这捞点宝贝。当然,他们看见段斌和他手上的剑后就直接丢下钱财逃跑了。段斌也进去翻找片刻,没有找到大衣,本打算去别的地方找,结果刚走出去就隐约看见东张西望、摇摆不定的刘嵘,马上躲到附近营帐的后面。嘿,自己找上门来了,正好还带上自己的大衣,省得我去找你了!
“我才不给你当解说!给我把衣服还来!”段斌踢开刘嵘弄掉在地上的剑,挥动着还配有剑鞘的秋水剑,欲砸晕刘嵘。没想到刘嵘迅速起身,一把抓住剑鞘向外拔。蓝白如玉的秋水剑此刻锋芒毕露,透彻的剑身令刘嵘和段斌都为之倾倒。
“多么值钱的一把剑啊,留给你这个白面书生简直是可惜。”刘嵘坏笑,边说边脱下大衣欲向蜡烛扔去。段斌急忙上前制止,不料刘嵘直接把大衣往段斌脸上一扔,段斌顷刻眼前一黑,随即被刘嵘扑倒在地,两人扭打成一团。
刘嵘一手欲去夺剑,一手抓着段斌的脸往地上摁。段斌的头在黑暗中不断挣扎,虽然隔着件大衣,脸依然被刘嵘抠得巨痛,后脑勺被摁在地上疼得发麻。他用膝盖猛踢刘嵘的下部,但刘嵘十分顽强,硬是不肯退让。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少,段斌感觉头都要裂开了,他左手欲拨开抓着自己脸的臭手,但头越痛,力气愈小。段斌被他胡搅难缠的行为搞得火气越来越大,左手向前一掐,直接掐中刘嵘的脖子,然后左手狠狠用力,使出前所未有的大力,掐得刘嵘喘不上气,两手逐渐放松。段斌趁此起身,将刘嵘撞倒,甩开大衣,双眼怒目紧盯刘嵘。脑袋的疼痛让段斌失去理智,双手高举宝剑,向刘嵘砍去。
“啊!!!”
“饶命啊!啊!!!”
“唰——”
次日清晨,破晓时分,东方的天空泛起一片鱼肚白,峥嵘谷最终被泰山军攻占,刘峥刘嵘的琅琊宗贼势力就此瓦解。
昌豨的军队最先到达山顶,在清除山顶上寥寥无几的敌人之后驻军于此,搜刮营寨中所有物品,等待陶商、臧霸等人的到来。
诸葛瑾一来到山顶就急忙四处寻找段斌,丝毫没有体现出之前在丛林中跑以及随军上山的疲劳。“段兄!段兄!你在哪?你在哪?”
与此同时,昌豨的士兵们正在巡视营寨是否有余敌,顺便搜刮一些有钱玩意。有些人惊讶地发现有一处很大的营帐残骸,里面的东西——包括金钱银两——都已经烧焦了,之前看到的黑烟应该是从这里冒出的。“好好的金银财宝就这么被烧成柴了,可惜——”
“喂!那里好像有人。”那些士兵走过去一看,只见一个满面尘灰的少年与两名女子,还有躺在地上被捆的两个山贼模样的男人——记得之前在城里看过海捕文书,这两人应该是其上的刘峥和刘嵘。
“这两个人是刘峥刘嵘吧,为什么他们俩被绑着?”
士兵们看向坐在一边的少年,面色差,想是劳累过度,睡眠不好,他手持利剑,剑鞘纹路复杂精美,蓝白相间,一定是一把名贵的剑。看来这少年来头不小。
“我说你,穿着贼人衣服的,这俩是你绑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斌起身拜道:“是。小人叫段斌,是一介布衣,被刘峥刘嵘抓来做俘虏的。他们之前抢了我的这把剑和大衣,于是在他们与官军打仗时我逃了出来,打算从他们手中要回我的东西,然后就跟他们发生了肉搏。打倒他们后为不让他们逃跑,就把他们移到这里,待官军来收拾他们。”
士兵们难以置信,一个看上去年轻而羸弱的少年竟然能制服这两个高大的爷们。看见他那把宝剑,以为他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结果他就是一个平民老百姓。
“你……不是诸葛瑾?”一个士兵想到那个被刘峥刘嵘绑架的诸葛家人,既然是大家子弟,有这把宝剑应该不足为奇,但实际上却不是。
“额,我是段斌,诸葛兄应该逃下山去了吧。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到他,他现在平安无事吗?”
“这个嘛……他是不是一张驴脸?”
“啊……对!你们见到他啦,他现在怎么样?”段斌眼睛一亮。
“哦,原来他真的是诸葛瑾。”士兵道,“他现在活蹦乱跳的,好像在找他的兄弟……你有见到吗?”
“咦?这……那……我就是啊!”
“你玩我没文化是吗?我没读过书,都知道段和诸葛不是一个字!还好意思说你是他兄弟?”
段斌连忙摆手道:“是结义兄弟啊,大哥!我们在牢里以水代酒结的义。”
“什么以水代酒结义,你又想玩我是吗?大家子弟怎么可能舍身跟你这个布衣结义?”士兵指着刘峥刘嵘道,“还有,你一个稻杆子能打得过他俩?我都怀疑这把剑是不是你的?”
“兵大哥这真的是我的剑,这是教我剑术的师父送我的。还有以水代酒,你不信,去问诸葛……瑾,他一定承认。”段斌解释道,“您别看我身板细,我习剑之人对付这俩那还是绰绰有余的。他们只会死缠烂打,或者乱扔东西,没有一点武人细胞。”
“行行行,到时候再查你。那……这俩妞是怎么回事?”
段斌回头看她们俩,两人现在缩成一团,盖着段斌的虎皮大衣以避寒气。她们衣衫单薄,身着暴露,虽然披着大衣,但还是能看到里面的肌肤。虽相貌平平,但还是会勾起一些士兵的色心。
“嘿,妞儿。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让哥给你们看看~”一个士兵色咪咪地靠近两人,双手十指上下摆动。
两人往里缩,不想让他碰。
“不好意思!他们受刘峥刘嵘的侵犯,现在身心俱疲,请不要打搅他们。”段斌拿剑挡住那个士兵的猥琐前行。
“嘿呦?小屁孩挺有男子气概的哈!我要看看她俩身体是否有恙?你挡在前面是几个意思?现在峥嵘谷由咱们泰山军来管,这俩人和你也归咱们管。识相点,给爷让开!”那个猥琐士兵想把段斌推开,但未成。段斌看上去羸弱,身体却是结实,士兵用力推开他竟不成,这使得旁边几个士兵暗自偷笑。
那个士兵涨红了脸,自己动不了一个羸弱少年,感觉很丢人。他拔起刀指着段斌,生气道:“小鬼你活腻了是吧?给爷让开!”
段斌见他动刀,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点,这动作让那士兵稍有满意。只要动刀就怕了,果然只是个小鬼,恐怕那把剑也是徒有其表,只能拿出来炫耀炫耀的。
然而,曾经与师父师兄对剑的回忆浮现在脑海里,段斌逐渐找回这具身体面对刀剑对立时的感觉,挺胸向前迈了一点,努力正视着他。
“你!找死!”那个士兵大吼道,把后面两名女子吓哭了。
“喂!发生啥事了?”不远处,几个捧着金银珠宝的壮汉走了过来,手里金闪闪的宝物让士兵们大饱眼福、羡慕嫉妒。
“老何,捞到了这么多宝贝,真有你的!”
“嘿嘿,这可是从刘嵘那里捞过来的!果然当家的钱多!”那个老何得意大笑。
“老子的钱!老子的钱!还给我!”被捆的刘嵘见到有人拿走他的宝贝,怒火中烧,气得在地上打滚。
“嗯?这打滚的是刘嵘?他咋被捆了?”老何疑惑道,“这小子又是谁?刚刚那么吵是怎么回事?”
“老何你来评评理!这小屁孩说自己干掉了刘峥刘嵘,还拦着我们看女人。你说,泰山军打下了这里,这里的女人难道不归我们管?”
那个猥琐士兵最后一个“管”字故意调高语调,让段斌听得尤为厌恶。
“哦?”老何把钱财交给旁边的壮汉,迈开大步走向段斌。此人身材高大魁梧,眼神凶神恶煞,给段斌造成了无形的压力。
“小屁孩,你算几根葱?使着一把好看的剑,打了两个贼头,自己就了不起了?爷们下战场多年,杀过无数个像那俩一样的人,首级堆得比你还要高。爷们辛辛苦苦打仗,要两个女人做犒劳不行吗?我们没嫌弃她们长得不好看已经很好了!你就捆了两个人,有啥资格挡爷们的路?给我滚!”老何说罢,推开段斌。
此人筋力十足,段斌没有站稳,往后退了一大段,差点没摔跤,这让老何和其他人哈哈大笑。
段斌现在快要气炸了,杀了那么多人还引以为傲,更要好的是他说打了那么多仗要两个女人犒劳不行吗,直接明说要女人了,还说的那么理直气壮,这是评理?去你的!
“去你的,不要脸的家伙!我就挡在这怎么滴!啊!”段斌挺起胸膛,摆出不甘示弱的样子,但最后一声“啊”却稍微有气无力。
“哟!稻杆子装硬气呐!我呸!”那个猥琐士兵向段斌脸上喷口水,段斌立马抹掉,想要还手,但被那老何抓住了肩膀,被推到墙上。
“嘿!快看,一个小白脸!”某个士兵指着段斌抹过的脸,大喊道。
段斌在牢中待了不少时间,又在外面停留许久,脸上被灰尘所覆盖。刚刚有口水喷到他脸上,抹去后顺带把脸上的灰也弄掉了,露出了相较于那群士兵们更洁白的皮肤。
“哟!是个小白脸啊!那呆在这里可真是太为难你了。还是早点回家好好呆着吧!”老何嘲讽道,“让你老母好好看管你,别让你在战场上到处瞎跑!”
此时,段斌的气飙升到了沸点。
“闭上你的臭嘴!”段斌瞪大眼睛,右手紧握剑柄,用剑鞘刺向老何的喉咙。老何没想到那小白脸竟然敢反击,瞬间被打中,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汹涌而来,让他也倒退了一大步。
“你这小白脸不要命了!”有些士兵冲上去暴打段斌,段斌一一防住,但由于没有好好休息、劳累疲倦,力气使不上去,被推到地上挨揍,秋水剑也被抢了过去。
老何缓了缓后,气急败坏地冲上去,推开士兵,将无力的段斌抡起,“今天不做掉你,老子就不姓何!”
段斌欲挣扎脱困,但被揍得神志不清,意识模糊,实在没有力气了。
“住手!”
众人的动作停止了。他们看到不远处,诸葛瑾和昌豨正在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