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九年，重新踏入这家满载着回忆和谜团的水族馆，是怎样的感受？
当余婳站在水族馆大厅，看到写着“育安水族馆欢迎您”的横幅时，各种情绪涌上心头，难以言喻。
美人鱼造型和海盗船造型的雕塑前，几名游客正在拍照。淡蓝色的墙壁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潋滟清澈的海水，墙壁上贴着海豚、企鹅的立体图，看起来憨态可掬。
环顾四周，并没有王晓琪的身影，余婳站了一会儿，只得继续朝前走。
沿着墙壁的一侧往前走，很快便看到一个拱形大门，门柱上装饰着形态各异的洁白贝壳，美得仿佛童话中的场景一般，厚厚的琉璃珠帘闪耀着七彩光芒，仿佛最晶莹剔透的水滴。
“好漂亮！”余婳忍不住在心里赞道。
掀起珠帘，里面似乎是一条长长的回廊。余婳走进回廊，才发现这里颇为宽敞，天花板上悬浮着一盏盏云朵一般的吊灯，缓缓旋转，柔和而灵动的光打到水色的地砖上，流转的光影汇成一条条娇小俏皮的游鱼，既有趣又奇妙。
回廊两侧的淡珍珠色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大小不一的画，最小的只有巴掌大，最大的几乎有一扇门那么大，上面都无一例外画着某种水生动物。
回廊里没有其他游客，余婳独自徜徉在其中，脚下是灯光汇聚的鱼儿，两侧是形态各异的海兽画像，整个人轻飘飘的，宛如徜徉在梦境一般。
墙上的海兽画像，十幅中只有两幅她能叫得上名字，这多少令她有些挫败。
“这条鱼的模样有点像狮子鱼，但狮子鱼好像不是白色的，而且头也没这么大。”
“这条鱼看着挺像鳗鱼，可是身子好短，而且没有胡须。”
“这条鱼牙齿好密，应该是食人鱼吧。但我记得食人鱼身上没有这么好看的花纹呢。”
…………
余婳边走边看，脑海中浮想联翩。当走到那幅最大的画像前时，余婳突然怔住了，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画像。
这是一条极其美丽的大鱼，硕大的身躯上覆盖着深蓝灰色的圆形鳞片，鳞片上隐约能看到泛着荧光的荆棘模样的纹路；美丽的蓝色眼睛如同一汪海水，既清澈又深邃。最特别的是，它的额上有一道细细的裂纹，里面嵌着一颗小小的、亮亮的蓝色珠子。
抛去颜色，这条鱼的形态跟在鬼屋的神秘广场上看到的雕塑实在太像。
想到那座黑色的大鱼雕像上空洞的眼窝和缺失的黑色珠子，余婳觉得心里一颤，好像一扇门被打开了，但那扇门里却什么也没有。
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抬起右手缓缓地向画像靠近。指尖在那颗珠子的位置轻轻滑过，画纸冰凉的触感萦绕在指尖。当手指移动到鱼眼的位置时，那汪蓝色突然如沸腾一般，灼得手指发烫，余婳只觉得浑身一颤，似乎五脏六腑都跳动了一下。
“笨蛋，快把手拿开！”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余婳如被冷水浇醒，下意识地松开手，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有点酸麻，中指甚至隐隐作痛。她抚摸着疼痛的中指，忽然发现中指根部似乎有一圈波浪状的尖而秘的细小纹路，呈淡淡的褐色。
她伸手摸了摸，竟然有血丝渗出。“这是什么时候割伤的？”余婳自言自语道，她朝着伤口小心翼翼地哈了一口气。
由于这个意外事故，余婳心里有些不安，加上看不到其他游客，她加快了脚步向前走，终于看到展区中的灯光和游客的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展区中的游客不少，到处洋溢着欢声笑语。一个个玻璃展池向游客展现着各种海洋动物的生活情境：重彩描画的蓑鲷在池中轻盈地翱翔；老态龙钟的海龟步履蹒跚地爬行；成群令人畏惧的鲨鱼穿梭游弋；大洄游池中，千姿百态、五彩斑斓的鱼群川流不息；如花的珊瑚和海葵摇曳触手向游客致意……令人仿佛置身于真实的海洋世界。
然而最令余婳感到惊奇的，是那水晶一般剔透晶莹的玻璃地面，透过地面，能清楚地看到粼粼的波光和五光十色的热带鱼，各色热带鱼在游客脚下的世界欢快地游动，遇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乖萌的小朋友蹲下身用胖胖的手指触摸“边界”时，它们会俏皮地凑上前朝着小朋友手指的位置吐泡泡，半点也不怯生。
余婳也好奇地蹲下身，仔细观察起下方世界的情景。水看起来极清澈，能够清楚地看到小丑鱼、七彩神仙、花罗汉、孔雀鱼等各色热带鱼在曼舞的海草间游来游去，好不快活。
目测的话，下方的水有一两米深，也可能是两三米。
可余婳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看似清浅的“水底”并不是终极。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着她，她慢慢俯下身，越俯越低，甚至脸都快要贴到那层冰凉的透明阻隔上。
看到了！她看到了下面的另一个世界！
热带鱼的下方，有缥缈梦幻的白色水母，有色彩斑斓的海鳗，有姿态优美而舒缓的鳐鱼，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海洋生物。澄澈明净的蓝色中洋溢着自由而多彩的梦幻氛围，而在梦幻之国的最深处，仿佛笼着一团混沌的阴影，看不分明。
眼睛有些酸涩，余婳揉了揉眼睛，正要再看，忽然听到身旁不远处传来一个小孩的笑声：
“哈哈，爸爸你看，那个大姐姐好奇怪啊。”
眼前的影像如同梦醒般急速变化，只剩下热带鱼俏皮可爱的灵动身影。余婳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上半身几乎都趴在地面上，看起来肯定滑稽极了。她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
刚才说话的是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女孩，正窝在爸爸的怀里，吃着一串糖葫芦。小女孩稀疏的头发梳成了两个萌萌的羊角辫，苹果一样红润可爱的脸蛋上，一双乌亮的、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余婳，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那个爸爸是个面容很和气的年轻人，他抱着小女孩，朝着余婳歉意地微微一笑。
“羊角辫”重重地咬了一口糖葫芦，歪着脑袋想了想，咯咯笑道：“我也喜欢和小丑鱼玩。”
余婳朝“羊角辫”笑了笑，忽然想到，要在水族馆的众多展厅中找到王晓琪，难度堪比买彩票中奖。等一等，她想起王晓琪提到水族馆最近有活动，以王晓琪的性子，很有可能直奔那里。想到这儿，余婳忙问“羊角辫”的爸爸：
“请问，您知道这里现在有什么特别的活动或者展览吗？”
年轻男人听到她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迟疑了一会儿，说道：
“有倒是有……”
“太好了，请问那个展区怎么走？”想到就快要找到王晓琪了，余婳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喜悦，整个人都焕发出光芒。
年轻男人看着余婳的眼神有些复杂，略一思忖，他还是抬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说：“你沿着这个方向走，走到尽头，右手边的展区就是。”
余婳语气轻快地道过谢，转身就要走时，年轻男人突然出声，语气有些古怪地问：“小姑娘，你……真的要去那儿吗？”
余婳被这个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题问蒙了，她转头看向年轻人，迟疑着点了点头，“嗯，我要找的人可能在那里。”
年轻男人噤声，不再言语。余婳闷闷地转身，继续朝着新展区的方向走去。
“难不成，王晓琪感兴趣的特别活动，还能是史前怪兽标本展不成？即使是这样，也不至于是那样的表情吧。”
不过，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许多想不通的事情，既然想不通，索性不再去想。余婳把各种杂念抛到脑后，加快脚步朝着活动展区走去。走到拐弯处时，远远地瞥见前方一个门口立着告示牌的展馆入口，告示牌上花花绿绿的文字有些模糊难辨，不过想来应该是那个“特别展览”的地方吧。她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隐约瞧见那个年轻男人依然抱着“羊角辫”站在那里，似乎也在朝她这边看。待她定睛再去看时，却瞧不见他们的身影。
余婳微微有些恍神，回过头来朝前走了几步，余光却无意间扫到一个特别的身影。
一个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之中、身影有些虚幻的人站在“特别展览”馆入口不远处的角落之中，明明馆里的光线很亮，但那个人的脸却似乎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楚。他看起来与周围的场景是那么格格不入，令余婳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
似乎是感应到了余婳的目光，那个人慢慢转过头来，看向余婳。余婳这才发现，原来他的脸上戴着一张深色面具。那张面具……
余婳微微蹙眉，陷入沉思，那张看似普普通通的面具，竟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她凝神再次朝着面具看去，面具上仿佛有细小的纹路，弯曲、旋转、蔓延，扭成旋涡。旋涡扭曲旋转着，越转越快，似乎有漫天的海浪飞溅……
越看越是深陷其中，余婳觉得有一种奇异的眩晕感，突然，她眼前一晃，那种眩晕感登时消失了。余婳定睛一看，原先那个人站着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咦——”
在那个人原先站着的地方，余婳看到有一扇缠绕着海葵的墨绿色的门，想来是先前被那人挡住，所以并未留意。
“这里面会不会也是那个特别展览的场馆呢？”余婳站在绿门前，轻轻推了推，顺着门缝朝里面看去，远远地瞧见粼粼幽光，“应该是这里了吧。”
她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的光线陡然暗了几分，并没有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游客。看来这个活动并没有引起重视，余婳边想边走进展区。
这个展区布置得朴素了许多，略微暗淡的灯光落在一个个或深或浅、大小不一的水池上，勾勒出深灰色的朦胧影子。纵然看到水池上方笼着一层防护网，余婳心中还是没来由地一紧。
走到一个水池前略一侧目，余婳不由皱起眉头，赶紧朝前走。
水池里卧着一尾鳄鱼模样的生物，但看起来又不是很像，身上没有厚密的鳞甲，四肢也短小、纤细许多，整个看起来有点像蜥蜴，又有些像壁虎，但狭长的眼睛中却泛着阴森冷厉的幽光，看得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除了疑似鳄鱼、蜥蜴混合体的古怪生物，其他水池里的生物也都是形态奇特，比如外形像石头鱼，颜色却像海龙一样缤纷的某种鱼；宛如水母，但触须却酷似乌贼的怪异生物；等等。更让人心惊胆战的，是一种长着鲨鱼一样的纺锤形身躯，头部与颈部覆盖着厚重而坚硬的鳞片的深色大鱼，给人一种异常凶猛的感觉。
“这就是表姐所谓的暴露疗法吧。”余婳欲哭无泪，很是后悔跟着王晓琪来水族馆，尤其是这个活动展区。要不是离开这个展区意味着还要掉头经过刚才那些可怕的水池，她肯定已经逃之夭夭了。
“只好回头再找她算账了。”余婳沮丧地安慰自己，要不是抱着找到王晓琪的强烈念头，她绝对会捂着眼原路逃走。不对，不能捂眼，万一撞到那些水池边上，跟池子里的“怪兽”近距离接触，更让她难以接受。
只得硬着头皮苦哈哈地继续朝前走的余婳，苦恼地揉了揉额头，在心里不断祈祷着：
“我要快点找到表姐，快点离开这里！”
“我要快点离开这里！”
“快点离开这里！”
…………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余婳感觉前方的灯光渐渐亮了起来，她穿过一挂水滴珠子般的门帘，竟瞧见远处稀稀拉拉地有几个游客。
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游客，令余婳一直悬着的心没来由地踏实了几分，她不由得吁了一口气，快步朝着有人的地方走了过去。
这里似乎比刚才看到的展馆宽阔了不少，灯光更是亮了不少，虽然看到的海兽还是有些形态古怪，但偶尔也有一些还算好看的。比如，在这个展区最深处的几个硕大的水族箱中，有外表酷似金龙鱼，体态却硕大无比的鱼儿，看起来雍容华贵，很是气派。
此时，余婳站在一个足足有一面墙大小的水族箱前，好奇地看着里面的一条黑漆漆的大“鱼”。
“这是什么鱼？真难看。”她听到旁边有游客小声嘀咕道。
余婳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这条叫不上名字的“鱼”，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看。
或许是通体黝黑的缘故，也或许是原本品种如此，这条“鱼”的脑袋上根本寻不到眼睛的踪迹，只能看到鱼唇的张合，浑身软软的，找不到一块鳞片，整个看起来就像一只巨大的蝌蚪。
“丑是丑了点，不过这条鱼可是名种，很罕见。”刚才说话的那人旁边，另一个人搭腔道，“据说这种鱼是远古时期海底王者的后裔，原本的样子并不是这样。”
“这个海底王者的模样可真是有些滑稽呢。”先前那个声音“扑哧”一笑，“看起来一点王者的霸气都没有，而且连眼睛都没有。”
“你可别小看它，虽说视力退化，可是它的触觉和听觉都格外灵敏，不信你把手贴到玻璃上。”
听话的那人将信将疑地把手贴到玻璃上，只见那黑色大鱼立刻扭转身躯，朝着这个方向游了过来。并且，随着玻璃外的手掌的移动，它的身躯也随之缓缓移动。
那人放下手掌，笑着说：“确实蛮有趣的。”
见状，一些路过的游客也纷纷凑过来效仿，那条黑色大鱼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充分而又尽职地满足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甚至还有调皮又胆大的小孩用力挥着小拳头，敲击玻璃，不过惹得黑色大鱼凑到玻璃上，不满地甩了甩尾巴。
“说不定是不喜欢自己被打扰呢。”余婳想着，越发觉得这条鱼着实有趣。等到原先围着凑热闹的游客散去以后，她也好奇地走上前，近距离观察着里面的黑色大鱼。
五官莫辨的头部、黝黑无光的身躯，只尾巴看起来很是健硕有力，这条巨型“蝌蚪”无论怎么看，都不觉得霸气，哪里有半分海底王者的影子？此时，这位海底王者的后裔或许是玩累了，钻到了水族箱深处的珊瑚丛中，静静地浮着，一动不动。
余婳一时兴起，也学着其他游客的样子，将手掌贴到玻璃上，有些好笑地看向黑色大鱼。
寂静无声。
那条黑色大鱼仍旧纹丝不动。
余婳莫名地有些失望，看来如果距离比较远，这条鱼就感应不到外面的动静。正兀自想着心事，突然觉得手掌所贴的玻璃似是微微一颤，水蓦地沸腾起来，一片混沌。
“这是怎么回事？”余婳惊讶地想着，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猛地撞到余婳手掌所放位置的玻璃上，巨大的鱼脑袋紧紧贴着玻璃。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余婳措手不及，她惊惶地站在原地，隔着玻璃，与里面的黑色大鱼近距离对视。
当然，前提是对方也有眼睛。
它是有眼睛的！
那黑色大鱼的眼睛的位置，突然露出两个黑红色的惨淡“灯笼”，定定地注视着余婳。“灯笼”如同破败、腐朽的碎片拼凑而成，泛着诡异的光。
刚反应过来的余婳慌忙快速后退了几步，她脚下踉跄，撞到了后面路过的一名游客身上。
“哎呀，小姑娘，你没事吧？”被撞的游客是名气质出众、红衣黑发的中年妇女，看到余婳脸色惨白、神情惊惶，不由关切地询问。
余婳张了张嘴，嗓子中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她缓缓抬起手臂，颤颤地指向水族箱。
中年妇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眼睛瞪得溜圆，惊声道：“我的天，黑魇居然睁开眼睛了！难道传说是真的吗？”
短暂的沉寂后，中年妇女猛地一跺脚，拉起余婳的手，朝着站在她身旁、表情茫然的中年男子大声喝道：“快跑！”
“快跑——”中年妇女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展区中，说不出的诡异，还有蛊惑。
茫然的中年男子和余婳被拉着跑出一段距离，只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钝响。余婳忍不住回过头，却看到了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幕。
那条黑色的大鱼猛地扬起它的鱼尾，重重地拍向玻璃，发出阵阵钝响。它周遭的水纹剧烈波动，如同被利刃割开的裂帛。
余婳还在看，却被中年妇女拉着，快速朝着出口方向跑去。因此，她并未看到，在她转身朝展区入口处奔跑的时候，那条黑色的大鱼突然咧开嘴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离开了那个展区，余婳跟神情恍惚、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中年妇女，以及连连向她道歉的中年妇女的丈夫道别。浑浑噩噩地回到大厅，她意兴阑珊地走出水族馆。
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车水马龙的街道，余婳整个人有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刚一下楼梯，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婳婳，你去哪儿了？”
转头一看，却是王晓琪。
余婳欣喜地跑了过去，说道：“表姐，可找到你了。”
王晓琪焦急又欢喜地拉着余婳的手，突然脸色一沉，说道：“你这个小丫头，我就去马路对面买了包烤鱿鱼丝，结果一回来就看不到你人影了。进水族馆里面等你，也半天看不到人影，电话又打不通，我只好赶紧出来等你。”
余婳有些愧疚地低下头，低声说：“对不起嘛，表姐，你别生气了。我的手机在家里充电，联系不上你，我以为你也会在馆里，所以就进去找你了。”
“我都没怎么好好看就出来等你了。”王晓琪气鼓鼓地说，“算了，里面怎么样？挺好玩的吧？”
“还好。”余婳点了点头，但脑海中却忍不住浮现出那条神秘的回廊和那条异常古怪的黑色大鱼。
王晓琪察言观色的能力极强，一眼就看出了余婳神色间的不对劲。
“看你的表情，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也不算不开心，但着实有些奇怪……”余婳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王晓琪讲起了方才在水族馆的特别展区里看到的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古怪海兽，以及那条古怪的黑色大鱼。
王晓琪像看外星人似的打量着余婳，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在讲科幻电影吗？今天的特别展览明明是贝壳展嘛，叫什么名字来着？哦对，叫‘包螺万象’。我这里还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呢。”
说着，她果真掏出手机，从屏幕上一张张调出各色贝壳的照片给余婳看。万宝螺、皮雕法螺、飘带旋螺、有齿凤螺、黑嘴唐冠螺、旋梯螺、花黄芋螺、扭弯布纹螺、腰带核螺、海之荣光芋螺……五彩斑斓的名字配以绚丽丰润的色彩、绝不重样的形态，着实赏心悦目。
“育安市的水族馆里怎么会有海鬣蜥？还有你说的那个身上覆着厚鳞片，看着比鲨鱼还要凶暴的大鱼，听起来像是海洋纪录片里提到的邓氏鱼，但那种鱼已经消失了将近四亿年了，除非你看到的是模型。”
“但是模型的眼睛不可能那么灵活，而且也太逼真了。”余婳嘀咕道。
“这我也不知道，我没来过这家水族馆。”王晓琪说道，“不过你说的那条黑色身子、眼睛像灯笼的大鱼，拿尾巴使劲拍打玻璃，这未免太玄幻了吧？”
“我也觉得像在做梦一样，但刚才有一对夫妇跟我一起看到的。”余婳连忙解释道，见王晓琪一脸“你逗我”的表情，她只得郁闷地嘟囔着，“你不信就算了，那对夫妇还说那条鱼叫什么‘黑魇’来着，我没听过这种鱼，还想着问问你呢。”
“好啦，好啦，算我不对。走，我请你去吃烤鱿鱼丝怎么样？刚才你不在，我把买的那包烤鱿鱼丝都吃了，咱们再去买两包。”王晓琪揽着余婳的肩膀，笑道。
“再加一个甜筒冰激凌。”
“好吧，成交！”
俩人重又挽着胳膊，蹦蹦跳跳地朝着马路对面的小吃摊走去，越走越远。风中，似乎传来王晓琪细弱到不可辨的喃喃声，“‘黑魇’？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