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杀气,又岂是几个晚上就能洗掉的。
崔妈妈的课是先从走路仪态开始的。莫如雪从小便是大家闺秀,行走坐卧都有规矩,而她从无人管束,连基本喝茶礼仪都不懂。
“噼啪”只听得头顶一连串茶杯摔碎的声音。
崔妈妈恨铁不成钢的斥责声:“莫小姐,你手上力气注意着些,这些都是上好的白瓷茶杯,你再这么摔下去,大当家可就要怪罪了。”
为了训练缚青的行走姿态,崔妈妈把注满水的茶杯放在她的肩头,若是行走之间那杯子稳如平地,且没有茶水溅出,才算达标。
可她从未这么落落大方的行走过,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挺胸抬头无疑是把所有弱点暴露给敌人。她只觉得这训练比之前小时候训练如何藏身于暗处不被人发现更难。
没走几步,那些茶杯又从肩头摔了下来,“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茶水也撒了一地。
“这么笨,这夜鹰堡可是要被你败光了家产。我看不如换成木头杯子吧!”温柔中带了些调侃,又如此平易近人的声音,一听便知是他。
不知几许许世安竟出现在了密室里,看着满地的狼藉,眼底奚落的神色丝毫不加掩饰。
见了许世安,他更加有些拘束了,她还是第一次在许世安面前,扮成莫如雪的样子。
许世安绕着缚青走了一圈,狐狸眼里满是好奇,那双拿扇子的手也不安分的挑起她的下颚仔细端详着。
“这人皮面具不知大当家找了哪位能工巧匠?乍一看,还真是像极了那天下第一美人,只是这骨子杀气,倒像在这云袖里藏了把刀子,下一秒就要取我性命一般。”许世安展开扇子,朝她抛了一个媚眼。
他本就是长得貌比潘安,比女人还要细腻半分的皮肤,狭长上挑的狐狸眼,不点自红的薄唇,在他刻意挤弄下,竟透露出魅惑的感觉,恍惚间令缚青和崔妈妈都看痴了去。
“二当家这幅模样,怕做我们迎春楼的头牌都绰绰有余了!”崔妈妈看的痴了,竟说起打趣的昏话来。
许世安合上扇子,眼锋一转,却又瞬间收了媚态,散露出几分难以靠近的陌生感。
“你先下去吧,若是要你来教,怕是教出来的不是一个天下第一美人,反倒是天下第一名妓了。”许世安懒散的朝崔妈妈挥了挥手,一个转身,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她见许世安没有要走的意思,还赶走了崔妈妈,心中暗忖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了这个灾星,面上却还只得保持着莫如雪一般的笑。
“抬头,肩膀打开些,你若是不会笑便别笑,比哭还难看。”他一只手撑着头,漫不经心的用扇子指点着缚青。
这一晚,她像是又回到了当初到许世安手下执行任务的那段日子,也不知这人哪里学来的女人做派。
分明是堂堂八尺男儿,捏着嗓子给她做范例,根本看不出来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二当家。
且许世安的训练一向严格,几近破晓,她才被许世安放回莫如雪的院子里。
一连好几天,莫如雪收到的拜访帖子犹如雪片一般多。
那些江湖人士见莫如雪在夜鹰堡呆了这么些时日,说不定就要跟赫连呁珠联璧合了,便迫不及待的要来打听清楚消息。
莫如雪一一收了,却迟迟不出现在任何一场宴会上。
直到今日,她沐浴更衣完,便开了妆匣,命一番侍女为她梳好发辫,上好精致的妆。
今日那些见不到莫如雪的江湖人士们,终于忍不住来了夜鹰堡,缠着赫连呁一定要见到莫如雪不可。
当她从后厅出现时,早已按捺不住的几位堂主立马站了起来。
“莫小姐,这几日在夜鹰堡住的可好,不如去我的烈火堂坐坐?”烈火堂堂主脸上洋溢着谄媚的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她只是用袖子遮住嘴角微微一笑,并不回答,走到赫连呁身边坐下,侧过头朝他笑了笑。
赫连呁依旧是冷着一张脸,举了举手中的酒杯道:“烈火堂主,莫小姐不过在我夜鹰堡呆了三日,你便隔三差五找借口来请,莫不是嫌我夜鹰堡不够格招待莫小姐?”
大当家发话,哪有人敢反驳,更不用提烈火堂堂主,只得讪讪的坐回了原位。
“各位,多谢各位对如雪的抬爱,今日如雪以茶代酒,敬各位堂主一杯。”她抬起手臂,冒着热气的一盏清茶稳稳地端在她手上。
云袖从她手臂上滑下去,露出一节雪白的皓腕,仰头把杯子里茶水一饮而尽,有意扯开了那些堂主对自己发出邀请的话题。
缚青站在她的身后,暗中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由得暗叹一口气,自己跟莫如雪的差距果真不止一点点。
许世安见场面有些尴尬,站起来笑着打着圆场道:“今日宴会,我们夜鹰堡准备了好酒,各位堂主好好品一品。”
他挥了挥手,一干侍女一拥而上,每个人手中都抱着一个酒坛子。
还未上桌,酒香便已经飘入了每个人的鼻子里,是上好的女儿红。
众堂主喝了酒,都纷纷端着酒杯想要跟莫如雪喝一杯。
“莫小姐,既然不愿去我们堂上,那这酒是一定要喝的。”那些人围了上来,都争先恐后的想要跟莫如雪碰杯。
莫如雪一一应了,刚想转身吩咐侍女给她加满茶水,却忽然胸前一凉,外衣不知何时撕裂了一道口子,下意识用手捂住胸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一旁的贴身侍女连忙拿来了披风搭在她身上,虽然莫如雪反应够快,却还是被人看见了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
那些人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几秒后,满堂喧嚣。
“是谁干的?”赫连呁一拍桌子,瞬间满室寂静。
刚刚发生的事情虽快,各个堂主却都看的分明,每个人都不敢置信,竟然有人敢用内力震碎莫如雪的外衣令她在众人面前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