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知秋点点头,“姆妈说,你哥哥要你嫁人是有原因的,是为了你好,你去找梅萧,却未必有好结果。所以,你想清楚了吗?”
项宝贝揉着眼睛嘟哝:“我不用想,我就是一根筋。”
唉——冷知秋无语。
“嫂子,你在京师住过好多年,那里你熟悉,你给我画张地图,再……再借我一些钱,好不好?”
这才是她今晚找冷知秋的最主要目的。
会不会助纣为虐?会不会惹祸、害了项宝贝?冷知秋好生为难。
“外面坏人很多……”她嗫嚅着。这也是近日的切身体会。
“不怕,我跟哥哥学了几招拳脚,你看!”说着,项宝贝从袖子里掏出一柄短小精悍的匕首,挑眉自豪,“这匕首叫‘月华’,与哥哥那把‘日昭’是一对的,削铁如泥,哥哥专门送给我防身的。”
冷知秋心里一动,项宝贵这厮出手有时候真是大方,送给父亲的小玉龙、送给婆婆的首饰珠宝,还有送给小姑的宝刀,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偏偏对她小气,还计较什么二百二十二两八钱的聘金,也没见他送什么礼物给她。这么想着,不免有些酸溜溜不是滋味。
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不送也好,不然等到将来要和离,再扯上这些财物,哪些要归还、哪些要带走,岂不成了一场伤心伤肺的笑话?
项宝贝见她只顾着出神,也不答应帮忙,不由得急起来。
“你就算不帮我,我也要走的。到时候走丢了,或者没钱吃饭饿死在外面,就全怪你!”
“……”冷知秋无语的抿起唇,望着这个小姑,她不去求父母,却来求所谓的“情敌”,也真是很有想法。
无奈之下,冷知秋只好执笔给她画了京师的地图,又将自己压箱底的那些银子全拿出来,包在包袱里。
项宝贝得了嫂子的好处,心里软了一下,抱住嫂子的肩膀蹭了蹭。“嫂子,其实你人挺好的。”
冷知秋淡淡的叹了口气。此刻是好人,若不帮她,就是大坏人;若帮了她反而害了她,就更是恶贯满盈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冷知秋便整装出发去了沈家庄。
到了园子里,她做的第一件要紧的事,就是敲风铃。
“叮铃铃……”
那声音还真悦耳。
很快,送饭的那个张六出现在木屋前。
“项宝贵的妹妹要离家出走去京师,我怕她不安全,你让人跟着她吧。”冷知秋尝试着吩咐这个陌生的“下属”,觉得怪别扭的。
张六倒是很自然的领命就走。在他眼里,那是少主夫人,就算看上去“弱”爆了,也得忠心不二听候差遣。
有了这一层安排,冷知秋稍稍放下心来。至于公公婆婆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担待。
这天,正吃着饭,沈天赐从城里回到了沈家庄。
他一见到冷知秋,先跪下来磕头。
冷知秋慌忙丢下饭盒,将他拉起来。“表舅折杀知秋了,哪有长辈给晚辈磕头的?”
沈天赐吸着鼻子,一再感谢她为他解围救妻,“但不知外甥媳妇儿将我那妻子藏在何处?”
冷知秋继续吃饭,让他也坐在炉子边,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
“惠敏表舅母身上有伤,我让小葵给她寻了个大夫诊治,就安置在乡下,表舅您先不要去找,以免招人疑心。等她伤好了,我再安排她进项家做个绣娘,以后你夫妻常常见面,再闹个破镜重圆,也就说得通了。这事需慢慢来,万不可着急。”
沈天赐一个劲点头应下。
除了这件事,沈天赐还带了个消息给冷知秋。
“知秋哇,如今这种花的营生交给你了,那这事我就和你说。今日城里府衙贴了告示,今年的花王大比提前几日,就在三日后,望月楼前的水镜台。这苏州花王的头衔可是真金白银的,除了百两黄金的封赏,还可以包揽苏州一半花鸟市的管辖权,光一年抽成就不下百两。”
冷知秋不是很感兴趣。“我不喜欢和人争,至于钱财,够用就行,赚得太多只会添了烦恼。”
沈天赐急忙摆手表示不赞成。
“外甥媳妇这话说的,哪有人和钱过不去的?再说,那花寡妇你也知道,她赖着和知府胡一图苟且的私情,已经拿了三年花王,占尽便宜,最冤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婆婆啊!为这事,你婆婆可没少生气。”
冷知秋噗嗤笑出来,摇着头道:“表舅舅,我这被您逼着为表舅母的事出了把力,您不会从此就把我当什么仗义执公、打抱不平的女侠吧?婆婆和花寡妇的恩怨是她们彼此之间的事,我无故出头,赢了,婆婆她未必开心,输了,就更丢她的面子。您说是不是?”
“呃……”沈天赐愕然,“外甥媳妇儿这张嘴,真是很难说得过。”
冷知秋心想,我这说理的嘴未必强,只不过心里想的清楚,不会见风就是雨罢了。
然而她是无心去参加,有人却惦记着她。
那就是胡一图的夫人,胡杨氏。
胡杨氏和胡一图说了十里长街的所遇所闻,二人当即认定,那个贵人对冷知秋感兴趣,既然指定要看这场比赛,自然要比往年格外重视,几张年老色衰的旧面孔难免让贵人倒胃口,那冷知秋却是再合适不过的噱头。
因此,胡杨氏特地跑了一趟项宅,亲自去邀项沈氏,指名要带上冷知秋一起参加。
就这样,冷知秋不得不接下这瓷器活。
她与项沈氏商量比赛的细节,才知道这花王赛分两阶。第一阶是百姓选,参赛的花匠拿出一盆作品,由百姓往花盆前的封口箱子里投铜钱,得铜钱最多的五名花匠进入第二阶。第二阶是官选,就是以知府胡一图为首的各大小知县乡绅出面,评议高下,定出花王三甲。
往年第一阶,总是项沈氏得铜钱最多,但到了第二阶,却被暗箱操作,悄没声息的变成了第二名,甚至有一年连三甲都轮不上。
“如此比法,安有公平可言?姆妈,我还是和您一样,第一阶拿出好花来,给大家欣赏;第二阶,我用无花之花。”冷知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