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死的时候,戈兰没有哭。
她的心已经如同死了一般的麻木,眼眶里的泪水不知为何怎么样都滴不下来,戈兰纤细的身体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一般。
迎面而来的是一波又一波的麻木感。一次又一次的呼吸仿佛没有意义,食物没有味道,神官们的低声诵经也毫无意义。一切都是黑与白,昼与夜。
爷爷,请你回来吧,别再捉弄你的孙女了。她想,一头蓝灰色波浪长发随风飘逸,一双紫罗兰的眼看向天空。
爷爷一直都是戈兰最亲的家人,是严父,会在她背不起帝国史的时候拿皮带打她,却也是慈母,会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塞给她一两个蜜饯、糖果。戈兰谁也不剩了。她终于失去了一切了。
记得临终前爷爷还握着她的手,告诉她是时候告别了。
“我有一个愿望,戈兰,过来。”爷爷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床边。
“去卡莱纳魔法学院吧。就是大陆唯一一间魔法学院。当做是去玩玩也好,你的才能不能再被浪费了。”爷爷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拍了拍她的头,又说:
“我美丽又聪明的孙女啊,你终于长大了。别哭,爷爷只是早你一步去享福罢了。我的小乖乖。”又用颤抖的手拿了一颗糖果给戈兰。
戈兰微笑。她一直佩服爷爷,就连死神都打不倒他,就算死神把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爷爷依然是笑盈盈的。他看的很开。
“好。”她握着爷爷的手,静静的跪在地上,久久没有松手。那天下午,爷爷走了,像一阵风一样的离开了,死前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般。
卡莱纳是一所历史悠久的魔法学院,它是大陆上第一个也是从人魔大战之后唯一一个幸存的魔法学院,连著名的英雄赛维都是由这所学院毕业的。
卡莱纳最聚盛名的就是英雄赛维跟它的巨大的图书馆馆藏。据说有一部分因为太过强大而无法销毁的召唤恶魔的禁忌书籍卡莱纳也有负责保管,而戈兰一直对这一部分很感兴趣。她早就吵着跟爷爷说想要试试看召唤恶魔过很多次了,每次爷爷都说等他死后再说,然后掀起袖子偷偷给戈兰看一个妖异的红色图案在他的手臂上。戈兰一直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但是一直不敢问,但是现在她再也没办法问了。
回忆被昭示遗嘱的神官打断。
“...将一切遗产赠予孙女戈兰。以上遗嘱经我们在场见证,由立遗嘱人亲自签署,作为其最后遗嘱,此证。”
结束了。
后续怎么处理完的,戈兰都不太记得了。只记得爷爷的骨灰依照他的意愿撒进海里,让他随风飘去,完成他最后的愿望。有点头晕,一切都跟一场恶梦一样,只不过这场梦醒不来而已。
回到家里,站在爷爷的书房门口,等待已久的泪水终于涌现,沾湿了她的头发。她张嘴,却怎么也叫不出来,双腿终于失去了力量,跪倒在地。她无声的尖叫着,泪好像怎么也流不完。她在那里跪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
爷爷在死后依然照顾着她,知道她会颓靡丧志,所以要求她去魔法学院。戈兰想着,一边收着行李。她的行李不多,而且基本上是都可以放进储物水晶球的,但是戈兰留恋着回忆。她想亲手整理。
帝国史,魔法史,炼金材料与他们的产地...戈兰每一本都可以倒背如流。她这些爷爷最爱的书一本本放进爷爷留给她的车的书架里,最后,塞进水晶球里。
爷爷留给她一台旅商马车。这种车还可以露营,是生存狂热者们的最爱,要价不菲,比那颗收纳水晶球还贵上好几十倍。小时候爷爷经常带她在这台车上云游四海,到处买卖东西,奇珍小物啊香皂啊毛毯什么的,别家都没有的商品,后来爷爷身体不好,就没再到处卖东西了,不过车子倒是留了下来。
爷爷对戈兰说过,如果遇到什么事情需要逃跑的,或者人生过得无趣了,就当个旅商吧。
先去看看魔法学院好不好玩吧,有没有值得学习的知识吧。戈兰想。
没有在自夸,但她真的是个魔法与魔力的天才。天才的忧郁从无聊而生,戈兰这辈子最缺的就是学习的乐趣。格里芬小学校教的东西都太简单,最后爷爷决定带着她自学,云游四海,用旅游填满她无聊的人生。才17岁的戈兰几乎把大陆上所有知名都去地標都去过了,这可是很少人能够达到的成就。
把水晶球塞进衣服暗袋,背起随身背包走到火车站买一张车票,戈兰搭上往大陆中央的学院火车,离开了她待了将近17年的小镇,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