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皇宫大殿。
南昭早朝聚集着南昭文武百官,发言人数众多,但其内容和景致,却是多年不变的。
“皇上,不知我国储君之位的人选您心中可有数?”南昭名将南翼将军张少筹,每次战场归朝都不知厌倦地对昭乾重复这句话。
昭乾习以为常地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看他不久前才从边境得胜归来,也不厌其烦地说道:“自是已有人选。”
张少筹抿唇,道:“这人选已有了这么久,又为何迟迟没有上位?皇上,南昭不是一人之国,可不能只依着谁任性放荡,其他人却完全不顾。”
张少筹,皇后张氏张妩仪的亲弟弟,所掌握南昭大半兵权,官场上,一人之下,昭乾之所以不敢明着和皇后反着来,就是因为顾及到她身后的势力。
要知道,南昭百年基业,大半都是靠历代武将的张氏保住的。
张少筹为人正直,治军严整,虽非在外征战,却极少听说南昭皇室的恩怨情仇。
再加上张妩仪几次煽风点火,颠倒黑白地在张少筹耳边哭诉,张少筹就真以为是昭乾昏庸,放着“好好的大皇子”不要,偏想把南昭交给昭千璃,而把对自己的长子昭子旗不闻不问。于是,在储君之位尚且空着,他每每都要来这么一出戏。
朝廷之上,众大臣心知肚明,昭乾就是要把那位置留给昭千璃,但有顾忌到张氏的势力,也有人认为应传闻与昭子旗,于是朝廷上就分成两党。
一边站昭子旗,称之为皇子党,一边站昭千璃,称之为公主党。
皇子党领头人无疑是张少筹,他一发言就有几个大臣就在后迎合。
前几天的对话中,昭千璃的态度没有之前这么坚决,但还是模棱两可,加上后面她又爆了脾气,昭乾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虽然大家都知道自己想传位给昭千璃,但他们都知道,昭千璃无心上位。
“那张爱卿觉得,谁才是合适的人选?”昭乾问道。
“呵,”张少筹冷呵一声,理所当然地说:“父业子承,陛下的江山自然是由皇子来继承了。”
“哼,笑话,”一清脆的冷哼声响起,张少筹心知不妙,听她道,“照你这么说,南昭还不止一位皇子呢。”
发言的是一位端庄靓丽,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女子。
南昭虽以女为尊,却是大陆内唯一一个看上去男女平等的国家。
南昭最开始是由女子登基称帝,而往后发展,在保存习俗的基础上变为不管男女皆可继位,如今自然也有女子上朝论政的例子。
刚刚发言的,是朝堂上为数不多的一名女官,掌管南昭情报的整理,属公主党,与张少筹地位相当。
宫柒涟和张少筹相差这么三四岁,至今单身,尚未婚配,听说……
宫柒涟抬了抬下巴,道:“南昭自古以来都是由女……都是由帝王的千金继位。这是先祖们留下的话和传统,怎么?一到南翼将军这就变了?父业子承是他国的国法,怎能与我南昭相提并论!”
张少筹抿了抿唇,不甘示弱:“可先祖也说了,若公主无能继任皇位,自然由皇子登基,这有何不可?”
“公主无能?”宫柒涟加重了语气,看向张少筹道:“敢问将军,说的是哪位公主无能,对本国哪位公主不满?我可没听说过先祖有说过这种话,将军对公主出言不逊,可是犯了国律的!”
南昭可是大陆上,十二个个国家中,唯一一个把禁止对皇室,尤其是对公主出言不逊的这一法令写进国律里的人
众文武百官:“……”
皇子党一派众人心道:“南翼将军这么就不知道长记性呢?这又要被怼……”
公主党一派众人蹙眉,暗暗地啧啧两下,心道:“忘带瓜子了。”
昭乾静静地看着他们,松了口气,无声道:“又来……”
“我……”张少筹一时语噻,口不知所言,行不知所措,被憋的满脸通红,一口气都吐不出来。
在宫柒涟面前,他吵嘴就没赢过。
宫柒涟抿唇微笑,朝张少筹扬了扬眉,挑衅般斜着头看着他。
张少筹憋着口气,黑眉倒竖,直勾勾地瞪着宫柒涟。宫柒涟更是得意得上扬了嘴角,拱了拱手,道:“皇上,臣觉得千璃公主是女君之位的最佳人选,若陛下所想与臣等相同,何不尽早下旨,以防旁人觊觎?”
“皇上不可,”张少筹的声音可比自己的动作快多了,大喝一声,一只脚踏上前去,才后知后觉地拱手,“皇上,昭……”千璃二字就在嘴边,被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想了想道:“皇上,南昭三位公主都尚可考虑,但是这千璃公主,是万万不可啊!”
“四公主顽劣,在宫中对皇后诸位大臣都敢不敬,又常年在江湖上游走,不知所踪,得罪的仇家不知道有多少,让她上位,不知道要找来多少南昭的敌人。”
宫柒涟冷笑:“南翼侯这是怕了?”
张少筹问她:“怕倒不至于,但敢问南宫大人,你掌管南昭情报,可有那一次能得知四公主的踪迹?”
宫柒涟闭口不答,表情上不漏怯,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张少筹继续着:“我自是不怕南昭的敌人有多少。来多少个,我杀多少个。但是这位四公主什么体质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天纹觉醒,却连半点灵力都承受不住,体质差得连个孩童都不如,如何担当大任?何况她还是罪妃之女,如何服众?”
“南翼将军,”昭乾的脸色沉了下来,方的和蔼软弱退了下去,眼神锐利如猎鹰,盯着张少筹沉声道,“我南昭,从无罪妃。”
张少筹愣了愣,拂袖不在言语。
朝堂一处。昭子旗低头不语,隐于袖中的手不禁攥成了拳头,额角更有青筋凸起。
本来张少筹一开始说话时候听的挺欣喜的,只有这样继续煽风点火下,他不信昭乾不立自己为储。
可宫柒涟一开口,就完全不同了。
其实宫柒涟也是最近才从别处回来的,比张少筹快了那么几天,一直以来在朝中没有怎么说话。但这次张少筹一回来,她便一言一句地说起来,每每都把张少筹怼得说不出话。
本来这种场面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见,所以一开始只是觉得烦闷,但这次,昭乾开口了。
每次都是昭少筹和宫柒涟吵完,昭乾一句“日后再议”,把话题转走就算结束了,但今天昭乾第一次出口反驳了张少筹。
是因为那个罪妃吗?
他暗暗的低下头,瞪了张少筹一眼。眉头紧锁。
张少筹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低着头谁都不看,低声说道:“是臣失礼了,但我确实希望,能有个有能耐的君主,引领着南昭走出那即将到来的乱世。”
宫柒涟怔忡片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深吸口气,又讽刺般笑道:“你是说大皇子吗?”
张少筹斜视宫柒涟道:“大皇子也是日日上朝,替皇上分忧解难,本侯一回来就到我府上请教国事呢!不知为何在南宫大人眼里,总是如此一文不值?”
“呵。”宫柒涟白了张少筹一眼,犀利的目光投向角落里头低的快要贴到胸口的昭子旗,嘲讽道:
“日日上朝,只字不语,流连宫外,不问朝事,南翼将军莫要被假象迷惑了。”
张少筹提起一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反驳,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宫柒涟就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向昭乾笑着轻点了一下头。
宫柒涟目光转向存在感极低的昭子旗稽首,微笑道:“大皇子,冒犯了,下官并无他意。臣也知道,您一心想为国分忧,但这方式不至一种,您的心思可能放错地方了。”
昭子旗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变扭地转身说道:“敢问宫大人,有何高见?”
宫柒涟笑笑:“并无高见,只是觉得像四公主这般游历江湖,体察民情,二皇子这般为国征战,这次还险些丧命与天竺城,实在让臣为之感动。”
昭子旗恶狠狠地瞪着宫柒涟,宫柒涟这赤裸裸的对比,让他颜面何存?
“我要没记错,”宫柒涟忽然正色,“这次带兵去往天竺城的,应该是大皇子才对吧?不知怎么的,又换成了二皇子。”
昭子旗抿直了双唇,又恼又羞。
天竺城被围,昭子林被擒的消息传回来后,自己还在大喜去的不是自己,现在倒是落下了把柄。
“若非北冥援军及时赶到,我想我南昭,就要不仅要丧失一位治军有方的皇子,连皇都都要受到威胁。”
宫柒涟向昭乾拱了拱手,拜礼:“我想由二皇子辅助四公主继任女君是最合适的选择,臣宫柒涟恭候皇上抉择。”
“臣等恭候皇上抉择。”重大臣拱手行礼附议。
张少筹看看左边看看右边,最后还是从众,拱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