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宴顺利结束的三日后便是昭千璃的加冕仪式,来南昭的使臣几个都是观完礼才离开。
他们紧走慢走,想要把在南昭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告诉自家君王,也好做准备。
还有一个月便是普尔吉盛典拍卖会,他们多少都能猜到,这次去参加拍卖会的是昭千璃,但昭千璃在江湖中的身份着实惹人猜忌。
一套华丽的宫服限制了昭千璃的步伐,加冕仪式一结束,她便在昭子林的陪同下回了邀月宫,一进门就虚脱在椅子上。
就为了这大点的事,她起了个大早,又是梳妆打扮,又是念词宣誓,一套流程下来差点累死个小孩。
昭子林听昭千璃嘴里嚷嚷着“累死了”竟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倒了杯水给她,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昭千璃头上戴了六斤重的头饰,昭子林一摸上来,头立刻歪向一边,差点没把她脖子拧断。
昭千璃把昭子林的手打开,一把把那头饰拽下来,头发有些乱了,但她也没理会。
昭子林看了两眼,想着帮昭千璃梳梳头,昭千璃甩甩头发婉拒了。
昭子林远远地看着昭千璃,啧啧摇头,一副无可奈何,十分失落的表情。
昭千璃斜着头,略有些嫌弃地问:“你这什么眼神?”
昭子林深深叹了口气,做到昭千璃一旁,扶额轻摇,说道:“真是女大不中留,我什么时候,也这么惹妹妹烦了?”
昭千璃笑了笑:“你脑子想这么呢,我那嫌你烦了?”
昭子林又“啧”了一下,问道:“千璃常年在外,怕不是遇到了什么心仪的男子?这几日常常发呆神游,更是连哥哥都不甚亲近了。”
昭千璃简直无语,她无奈笑道:“我的好哥哥,你就别关心我有没有心仪的男子了,怎么这几日你们总打听我的事呢?有谁可让我喜欢的?”
昭千璃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倒了杯水。
她有套针法可以让自己在一定的时间内身体状况达到最好,至少不轻易染病,但时间一过后,她身体就会比平日差上两倍,可能连床都起不来,所以她在想之后要去那,该怎么办,怎么熬到拍卖会开始。
昭千璃之后还要去一趟万浮森林,那里灵兽众多不好对付,正犯愁,昭子林便凑到她面前忽然蹦出来一句:“天竺城时我看那北辰弦不错。”
“咳咳咳——”
昭千璃一阵猛咳,水呛在喉咙里,难受极了,昭子林上前给她顺顺气,昭千璃眼角微红,差点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了。
昭千璃声音沙哑了些,看着昭子林艰难道:“哥你别乱说,我跟他咳咳——我跟他就几面之缘。”
“是吗?”昭子林叹了口气说道,“可我看他挺关心你的。天竺城的时候,我受重伤,听说是他在城外捡到受重伤的你,我行动不便,托他照顾你,结果他真就日日夜夜地守在你那。我伤好前,他都没有离开过分毫。”
昭千璃笑笑:“他也就是忠人之事罢了。”
“那他上次来南昭的时候你跟他见过吗?”昭子林问。
昭千璃坦诚说:“那是第一次见,后面几次也不熟。”
昭子林嘟哝着嘴,说:“这样啊,上次在军营见你们走在一起,我还以为你们早认识,很熟呢。”
“不熟。”昭千璃果断。
昭子林叹了口气,道:“这样的话,那事应该也跟你也没太大关系。”
昭千璃眉毛挑了挑,问:“什么事?”
昭子林幽幽道:“北公子他……被逐出了北冥皇室,不再为皇子。”
昭千璃一怔,虽然之前有过猜想,也听到些闲言碎语,但这会昭子林告诉她,她的心还真有点空空的。
“听说北冥帝让一个将军领兵支援天竺城,路上遭遇山匪阻拦,耽搁了许久,后被北公子乘机拿了虎符,才得以顺利南下。”
“北辰弦帮忙击退山匪,那不好吗?”
“怪就怪在,那个领军的将军说,北公子是要挟他交出虎符,还差点杀了他。后来也不知道是谁传,山匪其实是北公子派去的。北公子不承认也不解释,最后只提了个要求,便是要脱离皇室,成为平民,不再享有北冥皇室的任何特权。”
昭千璃沉默了,北辰弦是有说他早想脱离北冥皇室,但是真正脱离后呢?他真的好受吗?
她不知道北辰弦父子之间的关系如何,但北辰弦在北冥确实不受待见。
被自己的父亲亲口说出要断绝父子关系,逐出家门,净身出户时,北辰弦的心里是不是很难受?
比他幸运的是,她这辈子体验到了亲情。
“不过,竹岚茶庄是北公子一手建立起来的,是属于他自己的私有财产,所以也算不得一无所有。”昭子林补充道,“再说了,近几年茶庄的生意好,脱离皇室,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昭千璃点点头:“确实,他还没有一无所有。”
竹岚茶庄——
舒烟绫蹭蹭跑进北辰弦的书房,看到北辰弦端坐在书案后翻阅典籍,这才松了一口气,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抱怨似的道:“你可算舍得回来了,这两日你都去那里?我还以为你从皇城出来应该会茶庄的。”
北辰弦头也不抬,将书翻了一页,道:“闲来无事,出去看看风景。”
舒烟绫幽怨地看着北辰弦,说道:“辰二哥哥,你要是心里难受,可以跟我分说,不必一个人憋在心里,不难受吗?”
北辰弦摇摇头:“没什么难受的,倒是自在了很多。”
舒烟绫用剑鞘狠狠地戳了一下地面,泄气道:“都怪那北尘尉,自己耽误军事不说,还把随便几个罪名强加给你,我真是……”
“好了烟绫,没事的,”北辰弦放下书,看着舒烟绫幽怨的模样,笑了笑道,“我是自愿的。”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舒烟绫嘟着小嘴,问,“那之后你怎么办?一直在茶庄做生意?”
北辰弦想了想,说:“不知道,游山玩水吧,那里有什么热闹就去那看看。许柳呢,这次没和你一起来?”
“谁知道他,”舒烟绫道,“估计又在那个青楼里醉生梦死了。”
北辰弦笑了笑,觉得舒烟绫有些夸大了。
“公子。”
含玉轻唤一声珊然走来,她行了一礼,把手中的托盘放在桌案上,道:“公子您要的东西都给您准备好了。”
舒烟绫定睛看了看,问:“辰二哥哥你要个面.具干嘛?”
拖盘上,用软绵布垫着的是一个银丝编制的一个小巧玲珑的银白色面.具。
面具不大,主要遮住眉目、鼻梁和颧骨,熠熠生辉的样子十分好看。
“带个面.具游玩的时候方便,”北辰弦看了面具两眼,转向含玉道:“多谢你了。”
含玉答了句分内之事,北辰弦便把面.具收入袖中。
舒烟绫好奇地问:“辰二哥哥你要去哪?”
北辰弦道:“过两天我出去一趟,你们不必跟着,烟绫,我的现在的身份有些特殊,避免皇城的人嚼舌根,你几日后便回皇城吧。”
“可是……”
“我在这一切都好,没少胳膊没少腿,还用你担心?你一个女孩子,以后也是要加嫁人的,怎好总跟我鬼混?”
舒烟绫拧了拧眉头,北辰弦话里是什么意思她难道听不出来吗?
舒烟绫咒怨地看着北辰弦,鼻子一阵酸涩,一堆话想跟北辰弦问个清楚,可问了,以后怎么办?
舒烟绫一掌打在北辰弦身上没多大里,打完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公子……”
“没事,她让她想想吧,”北辰弦道,“我也不能一直耽误人家这么好的姑娘。”
北辰弦挥了挥袖子,正欲站起,忽然想到什么,对含玉道:“我们新培育的茶叶应该准备售卖了吧?”
“是,”含玉道,“这茶公子培育了三年,过几日便可上架售卖,可是还没有取名字。”
北辰弦笑了笑,道:“那茶便叫留凝吧。”
含玉脸色微微一变,问道:“是南昭女君说的那个留凝吗?”
北辰弦点头,给自己倒了杯茶,说:“便叫留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