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这种东西,摸不到,说它过得快慢吧,一眨眼就过去了七天,说它快吧,离幽休颖的祭日,也还隔着小半个月。
晨光破晓,天边翻起肚白,树梢上飞鸟啼叫,南昭皇宫即将陷入一天的繁杂忙碌。
昭千璃一连七天都待在邀月宫没出去半步,外面的谣言传得几天便如潮水般退了下去,留海滩上一片风平浪静。
中秋佳节,到底也是个重要节日,皇宫内分外热闹,虽然还是无人靠近邀月宫,但是隔着老远,就能听到有人叫唤,准备中秋晚宴的事宜。
昭千璃一连七日闭门不出,不是修炼就是梳理关于黑龙会和母亲的事。
但有几点她是不能明白。
黑龙会早在二十年前就消声灭迹了,幽休颖也似乎是在那段时间进的宫,不久后生下昭子林。过了约莫十年,昭千璃七岁的时候,宫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母亲被扣上罪妃的罪名,被追杀至悬崖后跳崖。
现在看来母亲并没有在崖低殒身,而是又偷偷去了黑龙会旧址,不知怎的被黑龙会的主子杀死。
母亲为何要跳崖?
似乎是想在旁人眼里顺理成章地脱离南昭妃子的这一身份,然后换回某个身份继续活着,或者说是,继续做未完成的事情。
但动机如何?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离开?又为什么在十年后去黑龙会旧址?与黑龙会之主又有何恩怨?
其中少了关键一环,而那似乎与母亲的身世有关。
昭千璃只有一个,要想要做的事情却有很多。
她消息有限,关于黑龙会和母亲的事只得暂且放下来,现下要顾虑的,是她的修为。
虽不是没日没夜的修炼,但除去吃饭睡觉的时间,她可一直没偷懒,但修为答道六阶巅峰后就没再升上去过。
一年多了,修为一直卡在这里,不上不下,似乎遇到了瓶颈,但这瓶颈,似乎与九玄功有关。
以她的体质本无法修炼,是用了九玄功增强了经脉,和其的防护能力才能让她体内积攒修炼出如此之多的灵力。
在平时,想要用灵力时就必须同时运转九玄功,不用灵力时,就要把灵力分毫不差的全部收回本命石里。
她修炼的九玄功是九玄功的三卷之一,只是个残卷,并不算完全的九玄功,要想继续修炼,恐怕只有找到其余的九玄功残卷才能继续修炼。
傍晚时分,一抹金色残霞停留在南昭金碧辉煌的宫墙屋顶之上,映着渲染而来的夜色倒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图。
南昭大殿忙碌的身影渐渐少了,中秋晚宴即将开始,昭子林拿着给昭千璃准备好的宫服一路逆着人流到达邀月宫。
这几天昭千璃的衣食起居几乎全是昭子林在监督加照顾。
昭子林嘱咐昭千璃在宴席上的几个注意事项,不得提前离场、不得失了礼数、不得与人脑矛盾等等。
昭千璃一一应下,而且听得很认真,昭子林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昭千璃双眼空洞,好似在走神,昭子林叫了两边她才答应了一声。
昭千璃摇头:“没事。”
昭子林留心昭千璃的神色,兴许是母亲的祭日快到了,她脸上并不见多少神采。
昭千璃走神间,没注意昭子林从那拿出了一件黑色斗篷展在自己面前,倒是看着有几分眼熟,在眨巴着眼睛看向昭子林。
昭子林道:“看看缝得怎么样?”
昭千璃的目光落在眼前的黑色斗篷上,是自己原先被白衣公子撕坏,让昭子林去扔的那件。
昭千璃问:“你这么没扔?”
昭子林撇撇嘴:“也没坏到没法缝的程度,我改了一下,看看好看不?”
昭千璃的手抚在斗篷上,那被撕坏的破口,被昭子林用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黑丝线缝合,还欲盖弥彰地在缝合处别上了黑色的羽毛以做装饰。
黑羽摸起来不是绒绒的手感,经过处理变得脆硬,羽毛跟别在左心口处的裂缝合口上,羽毛直竖的立在左肩前,当时显得没这么单调,更添了几分个性。
“哥……”昭千璃轻唤一声。
昭子林浅笑着,回应一声。昭千璃看着他,而后忽然笑了一下,抱了上去:“你对我真好。”
昭子林宠溺地摸着昭千璃的头:“不对你好,我还对谁好啊?”
昭千璃噘着嘴,眼睛水灵灵的,她道:“你以后能不能不找嫂子,就对我一个人好?”
昭子林愣了一下,不及回答昭千璃就嘻嘻笑道:“我开玩笑的。”
昭子林豁然一笑:“行啊,要是你不满意,就不找了。”
昭千璃一脸惊奇地看着昭子林:“这的?那我不满意的可多了。”
“你呀……”
中秋晚宴,昭千璃偶尔是不参加的,但她来不来几乎都一样,在位置上看着众人行礼祝寿,吃先东西喝点酒就回去了。只不过今年多了个赐婚圣旨要念罢了。
昭千璃在位置上嗑瓜子,昭乾应该给北尘尉打过预防针了,两国联姻,新人乃是昭锦颜和北尘尉,已成定局,任谁也无法更改,所以在宣布两国联姻达成时,最多就面部表情抽搐了一下,一切顺利进行。
“喀嚓”一声,昭千璃一声咬开瓜子壳,手一扭,贝齿便在瓜子壳中挑出了里面的瓜子仁,继而把瓜子壳扔到盘中,继续磕着。
一贯动作,行云流水,虽无不雅,但也看出来几分江湖俗气。
“喀嚓——”
又是一声,这时瓜子壳碎了,但昭千璃再没有去吃里面的瓜子仁。
她脸上的震惊一晃而过,手上的瓜子也险些拿不稳。
此时的青蓿在血池洞里忍受着非常人可忍受的痛苦。
俞斯看着青蓿在血池里扑腾嘶吼,不断地挣扎着,想要靠自己的气力争断身上的几道枷锁,但都显得这么无济于事。
血池里的瘆人的鲜血就像是滚滚岩浆,在其中的人定不可能存活,可青蓿是不死之身,浑身浴血被折磨精疲力尽。
俞斯看着池内鲜血少了大半,暂停了池下的阵法,挥手间,青蓿又被铁链拴着控制着她站在池中,不得动分毫。
俞斯瞟了一眼没说话,这里的空气蔓延着浓重的血腥味,他攥紧了手中的琉璃葫芦瓶,不知是觉得反胃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紧抿着唇就离开了。
青蓿青绿色的发丝上滴答着鲜血,她掀起眼皮,犀利的目光注视着俞斯的离去。
昭千璃阖眼浑身一阵,猛然睁开眼睛。
不见了,不见了。
她留在青蓿身上的印记不见了!
她原先还能通过那个印记知道青蓿的位置,可现在,印记消失了,她感应不到青蓿的位置了!
青蓿苏醒的那天晚上,她的九玄功与青蓿产生过片刻的共鸣,但就在家刚刚,他的九玄功有过须臾的躁动,转瞬间便变得平静如水。
青蓿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开宴席,上歌舞。”
昭乾的一声令下,昭千璃这才回过神来,所有的人都纷纷入座,耳边响起南昭独具风味的乐曲,献舞的舞姬也已上场。
昭千璃平复了一下心情,看来要亲自去看看,把青蓿捞出来,或许青蓿二十年前开始沉睡,或许她知道点什么。
昭千璃目光放在面前的糕点甜食上,都是自己爱吃的,虽然表面看起来是昭子林准备的,但她也不傻,知道都是昭乾特意安排好的。
昭千璃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不太想想青蓿的事,随手拿了块糕点,咬了一口,味道不错,还有嚼劲,昭千璃一时间吃得不亦乐乎。
唯有吃东西时,才能让她放松警惕。昭乾时不时看向她,安逸一笑,她都没有发觉。
不时案上的大半点心都入了昭千璃腹部,她地抬起头来时,就有了猪一样的生活习惯——吃饱了就困。
不知怎么的,昭千璃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北辰弦身上,前几日晚上在邀月宫外时候没点灯,所以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月光下他清晰俊郎的轮廓,现在看去还挺好看的。
仿佛被风勾画,天然而成,不突兀,耐看且看得舒心。
如果不谦虚的说,北辰弦是昭千璃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人,但谦虚的说当然是只能排第二啦!
因为第一是昭子林呀!
昭千璃瑶瑶头收回了目光,拿起酒味欲要喝时,才惊觉自己桌上酒被换成了水,好似想到什么,她又让人上了茶。
昭子林余光一直注意着昭千璃,把酒换成水是他干的,但见昭千璃见不怒且罢,还换成了差,不由得吃了一惊。
北尘尉目光如炬地看着昭千璃,看久了吧,就眼中就多了几分恨意,仰头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中秋宴席上,昭千璃没戴面纱,反倒是昭锦颜自己戴上了。
案上的食物酒水不见她吃分毫,一直偷偷地看着北尘尉,不时心中生怯。
昭千璃是要成为南昭女君的人,娶了她等同于整个南昭都会他的了,所以昭千璃是个香饽饽,自己只是别人无奈之下的强迫之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