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当真气度不凡!气宇丰懿,眉清目秀,四仪淑雅,人中匀美,真乃天仙下尘,其命非凡,然则泰极否来,恐有非常之劫,但运势化际变数尚多,不是我这等半仙所能窥觎的。”
“至于这位官人,眉宇轩昂,人中至正,官运亨通,生辰命星主天狼正中,主战乱,因而必定命中多劫,诚有言是:三分命,七分运。二位因缘际会,能否善终,且看你们的造化了。”
“那么我呢?”芸儿摸着小辫子笑嘻嘻地想凑热闹。
“你,”女卜卦师笑了一笑道,“你富贵不愁,命有如意郎君,但就要看他中不中意你了。”
听了这话,芸儿犯了气,“什么叫我如意之人不中意我啊?这么会有这样的事嘛?分明是故弄玄虚,讹人钱财!”
“嗳芸儿,你可不能这般说话!再说谶讳之事,本是玄奥,万一就一语成谶了呢!”希妍竟有心拿捏了梗和芸儿开起玩笑。
“哎呀公主……”芸儿娇羞得有些发恼,面上像抹开了胭脂似的,逗得希妍莞尔一笑。
“多谢先生指言,我本应当好生酬谢,无奈今早出得匆忙,心里纠结该如何答谢先生盛情才好?”天松知道那扮装下的假小子葫芦里卖的并不是药,而正如思无邪若芸儿所言那般,故而天松早前就准备了这段戏份。
“嘿我说,阁下好歹也是个,大......”她准备喊出天松的那个名号,却又在空中住了哑口,转而打圆到:“也是个大官人,怎能行事这般......”
“我行事哪般?先生是觉得鄙人有什么不对之处?嗯?“天松一脸堂而皇之,挑起左边的剑眉反问于她。
那女子看着眼前的天松,脸上竟有的一缕推搪的笑容也摊在的僵硬的表情里,她感觉自己对于整个人间的认知都颠覆了。
“岂敢岂敢......官人说笑了......”她应承了这一句,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先生,实在忏愧,刚才你也看到了,小女子身上除了这对翡玉凤凰,也再没有什么值当的东西可以酬谢先生,”她从襟衣里拿将出那对极具意义的传家玉坠,眼中满是怜惜不舍,那算命的女子却是惊呆了,天松亦是为之一震,但神情却不似她那般极尽夸张,本是老气横秋的老态眉目,此刻却瞪得眼珠子都要喷将出来,一只手不由自主伸将出想要轻抚一下剔透莹然的玉面,但希妍突忽决然地将它珍捧到怀里。
“但此物乃希妍最为重要的东西,是万万不能假于人手的,让先生见笑了。”
“哦不不不!怎么会?今日得见此物一眼,便已然是三生有幸,只是贵人可否借小人好好看一眼,就一眼?”
“不行!这宝物我们老爷连他嫡长子,我家小姐的哥哥都舍不得给,怎么能给你一个外人看呢?”
“你个小姑娘,怎么如此这般小气耶?我呐是看这位小姐面善,才做个善事也都不收你们酬金,现在就这么一点小小要求你都不答应啊。”
“这......”希妍踌躇两三,觉得于理也是说不过去,便准备解下借她一观,天松却伸出手拦了她。
“我突然想起我身上还有一块玉石,”说罢,他左手去腰间解下了自己的佩玉,手指轻轻往上一抛,把那和田羊脂环玉就这样丢给了那算命的姑娘,那姑娘利落地接下,拿起查看。
“将军万万不可!这怎么使得?”希妍见了很是惊讶,他没想到天松能这样为她舍财。
“无妨身外之物而已,它如何能比得上你这无价之物,你快些收好,以后再莫人前示之。”
希妍知道自己实在不该将这样重要的东西示人,小心地将它放会戴好。
“如何?这酬劳你可满意?”
那女子虽心有不甘,但怎么自己已经拣着了天大的便宜。
“想不到官人竟这般阔气,我其实真的是出于善心才为诸位窥看了星盘,既然官人这般盛情小人又怎好不领情?多谢官人,多谢夫人!”
希妍听得面红耳炽,天松也是听得心里别扭,“欸东西可以乱拿,话可不能乱说啊!”
“哦?我说错了吗?真是罪过,您们大人有大量,饶恕小人的不是!”
“算了本将......本将要早些行祭祀之事,怎知被你耽误许久,我们还是快些动身吧。”
她起身便向他们行了礼数,天松希妍回了礼数转身便要走。
“等等两位贵人!”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情?”
“贵人谨记!若有朝一日,二位心中迷惘不知前路何去,千万记得再回此处找我!”她说得一脸认真严肃,天松却听得松懈。
“嗯,知道了,再会!”
“记住啦!”在他们走出几步,她又叮嘱着喊一道,希妍回首看她的时候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如果没有看错紫微星盘现出的是两道玄光,双双在此间出现,这可有意思了,有点意思!”女卜师看着希妍他们离去的方向,摇头晃脑地锊着假白胡子暗自嘀咕。
“喂,你还算不算命啦?嘀嘀咕咕半天。”她正在兴头却被人打断,不由得无名业火起。
“你算什么东西!本神官是谁想看就给看的吗?滚一边待着去!扰我清静。”
“蛇精病吧!”
再之后,希妍天松他们一起吃了这里有名的酱烧烤鸭中元节吃鸭的习俗寓意压惊,而后各自买了祭品给在灞陵墓园的亲属上了坟,回来时希妍特意买了几盏河灯。
回到客栈临别前,希妍回首对天松道:“今晚戌时,将军可以到灞陵河边一起来放河灯吗?”说完提起手里的河灯示意。
“天松却之不恭。”希妍点点头,回了房间。
中元夜的戌时正是热闹,小镇的河边挤满了放灯的人,一时间的灞河像极了一条火焰长龙匍匐在这片千古大地上,昭示着生命的希望。
希妍将灯轻放到水里,轻轻一推,在胸前双手合拾,目送着它往河中央飘去。
她站起身轻叹了一气对天松道:“古人以为,陆为阳,水为阴,将点燃的河灯放在水里就可以向亡灵传达思念与祝福。每次放灯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母亲的笑容,依然是那样的美丽。你也有很多话想对尊夫人说吧?呐,给你!”她将莲花河灯递给天松。
天松小心地接过,望着河中央一步步走到河边,蹲下单膝跪地,轻轻将河灯放在水里,并没有推动,只是默默地看着。一会儿才开口道:“玥玲,你且安心地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天道轮回黄泉有路,你在那边等着我,终有一天我们会再见,到时候我们谁也不要再离开谁,好吗?”
希妍望着天松殇情的背影,不禁鼻翼酸楚,眼眶忽地一下湿润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