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草长莺飞。
里仁巷,山海居
京墨一大早便出门了,也不知去哪儿了,苍术在擦洗大厅的地板,蝉衣晃晃悠悠地哼着小曲儿走下楼来,苍术见了,不由问道:“这一大早的,什么事这么高兴?”
蝉衣眨着眼睛问道:“你知道今儿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苍术停下手中的活,凝神思索,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啧啧,我就说你两耳不闻窗外事吧,非不信,今日可是春闱放榜的大日子!”
乡试是在头年的八月考完,到第二年的二月上东都赶考,因二月为春天,被称之为春闱。
“这关你什么事儿,又不是你去科举,你这么激动干嘛!”
蝉衣撇嘴道:“这怎么不关我的事儿了,虽然我不能下考场,但是我能去看状元游街啊。,而且如果时间赶得及的话,还可以第一时间看皇榜呢,到时候一群人蜂拥上前,这啊,也是看人间百态啊!”高中的欣喜若狂,可谓是十年寒窗无人识,一朝成名天下知,落榜的心如死灰,寒窗苦读心血付之东流。
苍术对此嗤之以鼻:“你不就是想看落榜人痛哭流涕的样子么,别把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蝉衣不高兴道:“难道你不觉得那些人很有趣吗?”又问道:“你和不和我一起去?”
苍术摆手道:“我这活还没做完呢,而且总得有个人留下看店,要去你自己去。”上次就是和她一起去看榜,有个落榜的书生哭的涕泪横流,认为自己辜负了家人的期待,对不起这么多年家人的付出,竟一时想不开,想一头撞到旁边的柱子上,书生家人和旁边的路人连忙拦下,连声安慰,书生一脸狼狈,蝉衣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书生家人认为蝉衣在嘲笑书生落榜,落井下石,抄起一旁的棍子便要打,还好两人跑得快,从那以后,苍术就下定决心绝不和蝉衣一同看榜。
蝉衣来到长乐大街时,人潮涌动,两边围满了人,中间留着一条道,那是给状元,榜眼和探花游街用的。
本朝科举考试以进士和明经为主,被称为常科考试,常科考试由礼部侍郎主持,称“权知贡举”,科举取士,不仅要看考试成绩,还要有各名人士的推荐,因此,考生需要奔走于公卿门下,向他们投献自己的代表作,叫投卷,向达官贵人投的叫行卷。
进士及第称“登龙门”,第一名为状元,第二名为榜眼,第三名为探花,虽然得到状元可以荣耀天下,但这只是取得出身,而不能立即受官,必须再通过吏部考试合格方可授予官职。
这时,旗鼓开路,欢声雷动,喜炮震天响,只见一名三十左右的男子身穿御赐衣,腰佩大红花,骑在高头大马上,面容俊朗,温文尔雅,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喜意,无数百姓欢呼雀跃,往前挤,想沾沾状元郎的喜气,街上人群将帕子,鲜花,香囊往状元郎身上掷去,状元郎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场景很是热闹。
状元游完长乐街后,要再次进宫谢恩,吃上天子所设的“琼林宴。”
蝉衣迈着轻快的步伐回了山海居,京墨见她回来,笑问道:“看完了,怎么样?”
蝉衣兴致勃勃地和京墨谈起街上的事情:“今年的人比往年的人还要多,今年的状元公也比往年年轻许多,且生的也俊朗。”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这么年轻就中了进士,想也也是前途无量。”京墨对此也颇为赞赏。
苍术道:“若是没通过吏部考试,也只能风光这一日了。”
蝉衣不满道:“你这就是嫉妒,怎么可能考上状元却通不过后来的考试!”
苍术不欲与她辩解:“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先例。”撂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蝉衣撇过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京墨见此,对着蝉衣道:“今日水神要来山海居做客,你去买些糕点和果子吧!”
蝉衣看向京墨,好奇道:“水神?我还没见过呢?长得好看吗?”
京墨失笑:“快去吧,等他来了你不就能见到了。”
蝉衣见京墨不告诉她,径直到厨房拿了个竹篮出门去了。
月朗风清,螺云浅淡。
山海居中,京墨、蝉衣、苍术正陪着水神在后院回廊下喝酒赏月。
水神仙姿缥缈,清冷俊雅,虽为人面,面上却有青纹龙鳞,头上有一对雷泽之角,其角可接引天雷,眸中映有日月星辰,可读人间疾苦。
“又到一年一度的鲤鱼跃龙门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水神的声音晴朗如风。
京墨面露笑意,道:“也不知有多少鱼能够得偿所愿,这也是一场造化。”
水神望向皎洁月光,喃喃道:“是呢,有多少鱼可化龙而去。”
蝉衣眨着眼睛好奇问道:“鱼真的是跃过龙门就能化身成龙吗?”
水神冲她温和一笑:“那倒不是,凡越过龙门的鲤鱼都是通身赤红的,此乃化龙之先兆,若是待在河中,任河水冲刷三日,洗去鳞甲之气,便可化龙而去。”
蝉衣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原来是真的”,又鼓起嘴巴,有些不乐意道:“怎么我们狐族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不对,是除了鱼族其他族群都没有这样的好事。”
水神见她孩子心性,不由失笑道:“这就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了,洪荒时代,到处是满天大水,黎民受灾,鲧不忍视之,没有等待天帝下令,便偷偷拿天帝的息壤,下界治洪水,息壤是一种可以生长不止,堆土成堤的神土鲧用它来堵塞洪水,天帝发现后大怒,派祝融把鲧杀死在羽山的郊野,鲧死了三年,尸体都不腐烂,禹从鲧的遗体肚腹中生了出来,鲧也化黄龙而去,”苍术,蝉衣,京墨听的目不转睛,水神喝了一口茶润了嗓子,才接着道:“天帝命令禹再去施行土工,禹制住了洪水,最终划定了九州区域,洪水虽然平息了,但鲧所用的息壤化作的邙山,还在慢慢生长,本来疏通好的河道,又被息壤堵上了,大禹想收回息壤,奈何息壤早已成为了河岸的一部分,无法随意收回,后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在邙山北处,将洛水引入,以洛水之力冲击河底,把息壤所增之土带走,如此,河洛汇流下游便安然无恙了,自汇流而上,邙山依旧增长,息壤之威仍在。”
“然后呢?”蝉衣追问。
“后来啊,大禹行走邙山,找到邙山尽头,在河上空作龙门,令鲤鱼跃之,能越过此龙门着,皆可成龙。”
苍术道:“这就和人一样,今天早上考上状元的那个,不也是鱼跃龙门嘛!”
蝉衣挠头:“说的也是哦,不过他们都挺幸运的能够有这么一次机会。”
“幸运?真的么?”水神的声音缥缈如风,让人听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