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半醒挑眉。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桑木。”
“桑木,”孟半醒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又道:“小桑木,那家人不要你了,你就躺在这里么?这里……”
她左右看了一圈,道:“这里是很多马车的必经之路吧,你还有其他家人吗?”
“我有姐姐。”
“你姐姐呢?”
“……”桑木不说话了。
孟半醒难得有那么一点耐心,她把书卷着收在手里,等着他的回答。
半晌,桑木才说:“我不知道……她,她已经走了好多天了,我找不到她。”
王老吉站在她旁边,听着桑木说完,叫了一声:“姑娘。”
孟半醒抬头看他。
他看看孟半醒,又看看桑木,犹豫了许久,小心翼翼地说:“这孩子是瘫痪吧?怪可怜的,这家人指不定还会做点什么,要不我们……”
他后面又不说了,但要表达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孟半醒站起来。
她的脸被一层白纱笼罩,根本看不到表情,王老吉心里忐忑不安。
他儿时也孤苦伶仃,看到这个孩子就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但他能不能帮这个孩子,还得是要看孟半醒。
这大半个月相处下来,他对孟半醒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
这个孟姑娘不爱说话,总是冷冰冰的,奇怪的是,她好像对异人的事一无所知,很多草药、妖兽都不认识,说是出来看风景的,倒不如说是巡视,看一圈就完事了,他实在是揣测不了她的心思。
但孟半醒盯着桑木看了一会儿,留下一句“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转身回马车了。
王老吉简直如释重负。
……
孟半醒面无表情地坐在小凳子上,一杯又一杯地喝茶。
搞了半天,他们又回到了这个客栈,又一次回来订房时,前台的伙计见到他们就像见到了亲人,毕竟这种财大气粗还大方的客人可不多了。
桑木和王老吉在隔壁,王老吉请了大夫,这会儿还在检查,她实在是闲的没事干,干脆换了身衣服,戴上了前些日子买来玩的彩绘面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倒不是说有意丢下王老吉,当然了,她到底还回不回来,那就要看心情了,反正王老吉也知道怎么回皇宫。
天色尚早,孟半醒一边走着,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四周,因为民风开明,这种彩绘面具本身也是小孩子戴着玩的,她长得也小小个,戴着面具也没有引起注意。
这街道没有什么特别的,行人,小贩,马车,有整装待发的商队,有正在跟商贩讨价还价亦或聚堆讨论家长里短的妇女,有扛着锄头边走边擦汗谈今年收成的男人,有拿着糖人一路蹦蹦跳跳嬉笑打闹的孩童,有抱着悄咪咪从菜贩子的篮子里偷胡萝卜啃的兔子……
挺好的,都挺好的。
……
????
等等。
孟半醒停下了脚步。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她倒退了几步,侧过脸去看。
那确实是只兔子没错,它已经在篮子旁边啃完了一根胡萝卜,正从篮子里扯下另一根。
对着家里那只猫叫兔子叫久了,她第一眼看到这个长耳朵的白色生物,竟然一时没想起来这是个什么奇怪物种。
那兔子把胡萝卜叼在嘴里,慢悠悠一步一步地跳,嚣张到不行,奇怪的是,那菜贩子就像没看到它一样。
不止是菜贩子,这满大街的人都对这个到处乱窜的兔子视若无睹。
但是这不应该啊。
怎么回事?
孟半醒心下微动,她手扶着面具,开启识骨眼。
识骨眼的视界扩展开来,街上所有人全部变为白色的人影轮廓,人影轮廓正上方是每个人的附生灵形态虚影和等级,有个别被妖兽一类什么的伤到尚未痊愈的伤口会在身体相应位置显示一个黑色印记,蔬菜、肉、街道建筑一类的死物则是灰色。
而那只离开的兔子,是浅蓝色。
孟半醒眯起眼,放下扶着面具的手。
浅蓝色的会是什么呢?
……附生灵。
她又一次看了一圈四周,确定一切都是正常的,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再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