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见他挨打的不成样子，嗖一下爬起来便到了自己腿后，沈霁月回头瞥了眼，心道如今的小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机灵。
壮汉见有人来拦，还是个面目清秀的小公子，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敢管我的事？”
“此处是青楼酒馆，可不是任你胡闹的地方。”
沈霁月不慌不乱缓缓走了下来，摸了摸少年的头，“若有什么事出去解决，在这里逞能算什么本事？”
老鸨听闻一楼有人打了起来，慌里慌张地带着人赶过来，尖锐的嗓音穿透偌大酒楼。
“什么人敢在老娘这闹事！”她掐着腰，一副泼妇样开口大骂：“真是给了你们熊心豹子胆，你们也不四处打听打听，老娘这是谁的地盘！再闹，老娘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有人挑衅道：“妈妈，你这到底是谁的地盘啊？”
老鸨哼笑一声：“丰阳方家的大名，还需我多言吗？”
沈霁月心中一惊，没想到连这里都是方家的，那她还是不要太过张扬为好，免得被人认出来。
壮汉似乎很忌惮方家，闻声不敢再破坏，只恶狠狠地盯着沈霁月腿后瑟瑟发抖的少年，指着他道：“你给我出来，把钱给爷爷，爷爷就饶了你一条小命！”
“你拿了他的钱？”沈霁月回头问，少年道：“没有！那分明就是我赢来的，他输了钱不服气就非要说是我耍赖出老千，还打我！”
“你小小年纪，尚未及冠，居然来赌钱？”沈霁月道：“你家里人呢？”
闻声少年支吾，却不再言语，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沈霁月没有强硬地逼他道出实情，只对壮汉道：“你也听见了，这少年说他并未做出不轨之举。赌桌胜败乃常事，你哪来的回哪去吧。”
“你算什么东西！”
沈霁月随手捡起地上摔碎的茶杯，对一旁愤怒的老鸨道：“妈妈，方才不小心手抖将此茶杯丢了出来，损失多少，我赔。”
原来这茶杯就是面前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丢出来的！
壮汉神色大惊，本还欲脱口而出的谩骂生生吞咽了回去，自顾自的骂了句：“娘娘的，算老子倒霉，别让老子再遇见你！”
他指着少年威胁，却没见到他转过身后，少年缩在沈霁月腿后对着他做了一个丑极了的鬼脸。
老鸨欢天喜地的接过沈霁月递来的钱，笑的嘴快咧成了一朵花，“呦，公子真是大方，一个破茶杯而已……”
看见少年，老鸨一愣，“哪来的小毛孩，这岂是你能来的地方，给我出去！”
少年道：“我来找我哥哥！”
“这哪有你的哥哥，出去出去！”
老鸨将少年推向门外，少年死死拉着沈霁月的腿，“不，我不走，我来找我哥哥！”
沈霁月被他扯的裤子都快落了下来，便道：“妈妈，这孩子交给我吧，放心，不会让他胡来。”
老鸨对这清秀的小金主可谓是言听计从，见他发了话，便不再勉强，很快就离开两人的视线。
沈霁月蹲下身，看着少年白净的小脸蹭上许多灰尘，还有几处擦伤，沈霁月道：“你不告诉她，总该告诉我你哥哥是谁吧？”
“我哥哥……”少年支吾道：“我不能说，但是我知道他就在这里。”
“你这小家伙倒是鬼话连篇。”沈霁月伸出手，“方才赢的钱都交出来。”
少年微微惊讶，“你不会也想要我的钱吧？那都是我自己赚的！”
“是你赚的，可出老千赚的钱不干净。”
沈霁月方才看他利索地将钱袋放回自己口袋，还对着壮汉做了个鬼脸，又注意到他手指关节处有几块茧。
那茧她见过，在封成谦手上。
封成谦倒也算是个传奇人物，除了精通玄机秘术，还日常流连于烟柳之地，赌桌之上耍的一手好技巧。
她就曾不小心吃了他的亏，后来他才坦白，他在打牌方面有些不为人知的小方法，打那以后沈霁月再不与他打牌，心里更是将他唾骂了好几夜。
而这少年手中的茧与封成谦的一模一样。
“我没……”
“还说没有？”沈霁月半蹲着身子与他平视，“我可是救了你，看那壮汉发怒的样子，恐还在门口堵着你，若你不说实话，当心我撒手不管，任你落到他的手里。到时候是杀是剐……”
少年沉默半晌，垂头低声道：“我也是跟我哥哥学的……再说他既然来赌，耍不过我只能怪他自己技术不行，没那本事就不要上赌桌。”
“你哥哥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我倒是很好奇了。”
沈霁月深深觉得此处藏龙卧虎，鱼龙混杂。
“此处你本不应该来，不过既然我多管了这闲事，也不会贸然将你一人丢在此处。”
沈霁月站起身，“想必这地方你也轻车熟路了，你为我指路，我带你去寻你兄长，如何？”
“承业！”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少年闻声兴奋道：“哥哥！”
沈霁月看去，只见一身穿白衣锦服的公子走了过来，一把拉住少年训斥道：“你怎么来这了！幸亏我方才听到杂乱声来看一眼，要不然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已故的爹娘交代！”
“我这不是没事么？再说你天天出去，一走就是一天，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又无事可做……”
少年撇嘴，完全一副孩子样了。
“回家再收拾你！”那公子瞧见站在一旁的沈霁月，上前躬身道：“便是这位公子救了家弟吧，多谢您救命之恩！”
“别。”沈霁月将他扶起，“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这弟弟倒也是个不一般的，占尽了人家便宜，还让人家落得个落花流水而去。”
她隐晦地道少年出千之事，便见面前公子脸一红，有些尴尬道：“这……都是他太顽皮。”
他换了个话题：“听公子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可是外地来的？”
“正是。”
“那不如去我家中坐坐，也好答谢您的救命之恩。”
那公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平凡人家，看气质也没有贪恋烟柳之地的放浪形骸，沈霁月本以为这少年的兄长会是个色狼酒鬼，却没想到彬彬有礼，是个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