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沉重，言语间更是不怒而威，云衣微微抬眸去看他，却偏见他亦是朝自己看了一眼，忙垂下眼帘。
成邺沉声道：“传卫子羚进来。”
不消一会，梁九全便带着护军统领兼御前带刀侍卫卫子羚入内。成邺用人不拘一格，卫子羚本是神武门护军，因其敢作敢为办事果敢被成邺委以重用。他虽然出身寒微，但是年少有为，深得成邺信赖。
他入内后目光不遗，只对主座帝后下拜，道：“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成邺摆手让他起来，言道：“郡王遇害之事，你是全权处理查证的，今日你须得对朕依旧后宫众人有个交代。”
卫子羚起身，言道：“经过微臣这些时候的盘查，以及验尸官对郡王尸体的检查，倒是确实发现了较多疑点，皇上请听微臣一一道来。”
成邺只是颔首，示意其说下去。
“依太医所言此中毒是为丹毒。丹毒之毒，入体不消几刻便无力回天，况且郡王年幼，却也熬过来一个晚上，其用量定为少。何为少？卜、小、刄皆是小量单位，其用量不到半卜，进的丹毒便只是鼻翼间吸入的少数，所以郡王的中毒不单可以认为是口服，亦可是其他接触方式。”
皇后点头，道：“这么少的用量，下毒者如何保存，又是怎样下毒的呢？”
卫子羚拱手道：“最简单的便是出入过承徽宫的，微臣实难辨别，虽然宫女太监一一盘查了去，竟无疑点，但是当日还有两人有出入承徽宫，微臣尚未调查，还请皇上批准。”
成邺道：“还有谁？”
“据微臣了解，一是为谦贵人送吃食的太监常安，因其被皇后娘娘拘禁内宫，微臣尚未接触。二是撞见了常安去送吃食的乐嫔娘娘，宫规严谨，微臣身份，实在不适宜去查。”
此话说完，云衣心里倒还算有谱，乐嫔听后忙急急道：“卫大人什么居心要这样说了我去，我只是看着常安进去过，何曾出入承徽宫呢？”
卫子羚并未看乐嫔，只是正色道：“郡王住的是东苑三合，二皇子住的是东苑四合，三公主住于西苑。承徽宫如此之大，乐嫔娘娘没有进去，怎说见了常安鬼鬼祟祟去送吃食？微臣愚钝，想请娘娘解释。”
成邺听后面色微微凝重，只道：“乐嫔你尽管解释。朕不会冤枉了谁，也定不会轻饶了谁。”
乐嫔听后心下慌乱，只是忙跪下道：“嫔妾当日指正亦只是猜测，因着事无头绪，觉得不能坐视不理，有了疑点便告知了皇后娘娘。至于承徽宫，嫔妾未曾踏足过。”
成邺未表态，只是前后不对称的供词，明眼人断然不会去信。
此时成妃又道：“臣妾听了这么久倒是不明白了，乐嫔向来行事谨慎，当初指正原是猜测，可不是如过说错了话冤枉了人，都是与脑袋有关系的大事儿，怎可这样糊涂！”
她又转身对成邺道：“纵然臣妾是那样藏不住事儿的性子，也懂这里头的分寸，可乐嫔她偏不是这样性子的人儿，怎的也会这样行事？实在蹊跷，还是叫常安来问问，莫不是常安也要推脱说未去过承徽宫？”
成邺隐有了怒意，但是按捺了下来，命人去传了常安。
常安踉踉跄跄被带上来，忙跪下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奴才冤枉……奴才什么也没做啊。”
成邺听他絮絮叨叨便觉得烦躁，眉心紧锁。梁九全见状忙命人塞住了常安嘴，只听成邺开始审问。
成邺沉声道：“狗奴才喧哗得朕头疼，你倒是好好想想究竟有什么不该做的，给朕从实招来。”
常安连连点头，表示不敢有假，眼鼻嘴巴中间都是乳状，泪水鼻水口水皆是弄了满脸，云衣别过头去不忍看，心里隐约作呕。
正此时候只见青越急急忙忙转身，只见她脸上通红，不停作呕，双手捂住嘴巴，神色已然是难受许久了。
皇后见状忙让荨秋去扶了，道：“端嫔是哪里不舒服，还不快去里头休息传了太医，身子要紧。”
青越未答，云衣心里看着也是难受，见荨秋扶了她进去才有所安心了。成邺命梁九全扯下了口里的东西，常安跪下道：“奴才招了，奴才什么都招了，还请皇上绕奴才的狗命。”
成邺面色凝重，不语只是听。
常安絮絮叨叨道：“是乐嫔娘娘，不，是令妃娘娘。当日令妃娘娘因皇嗣染上“鹦鹉热”之事受牵扯，而后被打入冷宫心里对谦主子不满，这才处心积虑设计了这样一出。”
此话一出，成邺的面色立即阴沉。
常安继续道：“那日奴才鬼迷心窍，被乐嫔娘娘说服去陷害了我家小主，却不想是惹了这样的大事。本来只是指正小主怀了不好的心意去接近二皇子的，可是那日乐嫔娘娘她给了奴才一根发簪，里面装着的便是丹毒，虽是少量，却足以致人性命。奴才趟了这浑水，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们说奴才与她们是一条船上的，奴才不敢禀告，却也不敢做，那发簪最后如何，奴才不知道，后来听说郡王中毒身染重病奴才就吓坏了。”
“不过乐嫔娘娘警告奴才，要奴才陷害小主，奴才胆子小，实在不敢啊，皇上奴才胆小，万万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奴才只知道这些，如今是什么都招了……还请皇上饶了奴才一条狗命……”
常安的求饶之声逼真而又殷切，在场无一不动容。却也都是半信半疑的神色。
常安说完，乐嫔在一旁早已经是脸色发白，直直跌坐在了地上，不能言语，只是怔怔坐着。这样的情形，无疑是加重了众人的狐疑。
成邺面色虽然凝重无比，却也是并未发作，只是淡淡吩咐了下去：“来人，去北三所将令妃带出来。”
梁九全听了命令后，忙下去，成邺看向云衣，云衣便是敛衽下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