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意连忙做了一番整理。其实她身上并不乱,那天与云千梦把话说开以后,她的日子可谓十分滋润。云千梦得知她是个吃货以后,这几日顿顿都是山珍。药王谷别的不说,山珍和药师却遍地都是,这种不用担心中毒只需要享受鲜美的赶脚实在是太棒了。闻意这几天不要说形容憔悴了,不胖一圈都是好的。
许久不见阳光,闻意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空气中原来那股淡淡的药香浓郁了许多。闻意知道,这是因为这几天她一直在受到灵药的“滋养”,使得自己的五感更加灵敏了。
回到那个客房,言清长老还没有醒,顾江南、欧阳、君蘅都围在榻边,听见有人进屋,都回头来看。欧阳看见闻意,先是愣了两秒,随后猛地扑上来。
“你怎么样?她……她有没有把你怎么样?!”欧阳有些语无伦次,只知道疯狂察看闻意的身体。
“我很好,师姐。”闻意笑眯眯地任屋里的三人打量,笑道:“你看,我还胖了一圈呢!药王谷伙食很不错啊!”
欧阳看她脸色红润,会说会笑的样子,确实松了一口气。顾江南看着她撇撇嘴:“也就你有这待遇了,看看我们,连口吃的都没有。”
跟着闻意进来的云千梦面无表情:“药王谷从不接待外客。这间屋子还是众弟子拼凑出来的。”
顾江南看见云千梦就是一怵,慌忙后退了几步,确定了安全距离以后才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我可谢谢您!”
闻意挑眉看着这一幕。顾江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更不要说是人了,云千梦这是做了什么,让顾江南忌惮成这样?
不过她没问这个问题,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她快步走到榻边,言清长老的脸色恢复了些许血色,不再是之前的苍白了,面容也很恬静,似乎只是静静地睡着。
“你不是说我师父快要醒了?她怎么还不醒?”闻意有些焦急地问云千梦。
云千梦道:“别急呀,这不就醒了?”
她的话音未落,榻上的言清长老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屋里的四人一下子全都扑了上去。
“师父!”
“师姐!”
言清长老瞳孔似是没有焦距,只是平平地看着草屋的屋顶,没有一丝波动。欧阳连声叫道:“师父!师父!您怎么样了?”
闻意也很是激动,一把抓住了云千梦的手:“怎么会这样?师父要是出了事,我跟你没完!”
君蘅被这句话吸引了些许注意,闻意和云千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稔了?
云千梦不耐烦地将闻意的手挥开:“你急什么?总得给她点反应的时间吧!看看你这表情,就这么不信任我?”
闻意没理她,只一心扑在言清长老身上。云千梦见闻意这副样子,虽然理解,却还是一阵气闷,径自走到门外去了。
言清长老似乎眼睛有些干,缓缓地眨了眨眼。再睁开眼时,一双美眸中终于恢复了些神采。她怔怔地看向榻边四人的脸,忽然,一滴泪珠从她的眼中滑落下来。
欧阳一惊,连忙叫道:“师父!您这是怎么了?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另一边的顾江南已经急切地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师父呢?大师兄呢?!还有那棵紫金冠,这到底是谁干的?!”他急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的起末。
“师父……”言清长老在听到这两个字时,身体微微一颤。闻意感受到了,连忙用自己的手捂住她冰冷的手。言清长老垂下眼帘,一颗泪珠重重地砸了下去:“陨落了……”
她的声音如同风一样缥缈,可是顾江南却感觉如雷一般炸响在耳边。他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喊出声:“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不信!师父、师父他已达大成,怎么可能轻易陨落?!你在骗我!我不相信!”
言清长老声音喑哑,低低地道:“我也希望我是在骗你。他、他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可是……偏偏是我亲眼所见……”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顾江南的唇剧烈地颤抖起来。这一路上,他都努力地想要收集一点门主的信息,可是什么都没有。他只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门主已达大成,修为深不可测,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伤到他!可是,那棵被所有穹平门人看得比命还重,却偏偏被连根拔起的紫金冠,却如同巨大的阴影,一直笼罩在顾江南的心头。
现在,这个阴影成为了现实。门主陨落了!顾江南心头一片茫然。
他还记得他十岁那年外出玩耍,遇到一个白发白须仙气飘飘的人说要收他为徒。他那时还不知修炼为何物,一听说修炼路上会遇到的苦处,便怎么也不肯拜师。后来,师父出现了,那个白发白须的老头见了师父,竟然一边躬身行礼一边暴跳如雷,一直嚷着什么“师父抢弟子的徒弟,从没有这样的道理。”师父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只说了一句话。
“你看,跟着我修炼,一百岁了都还是这么帅哦。”
白发白须的老头要给一个看上去四十不到的中年人,行礼。好厉害。小小的顾江南立刻成了门主的拥趸,二话不说拜了师。
可现在,居然有人告诉他说,那个强大的男人,陨落了?
顾江南觉得脸上痒痒的,伸手一抹,摸到了满手的潮湿。他呆呆地转过身来,问道:“是谁?”
这话一出,倒把欧阳和闻意吓了一跳。原来这声音嘶哑难辨,几乎令人不敢相信这是从顾江南口中发出的。
言清长老定定地看着他,低声道:“是夔牛。夏氏王朝不知从何处召来了圣灵夔牛,那夔牛奈何不了师父,竟发了狂地攻击师兄们,还疯狂地攻击紫金冠。师父是为了保护……”言清长老的声音也断了。
师父,是为了保护我。
这句话,梗在言清长老的喉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闭上眼睛,那一幕一遍一遍不断地在她脑海中重演。当时自己已经杀得有些麻木了,没有注意到疯狂的夔牛正在将长尾甩向她。她忽然落进了一个有着淡淡清香的怀抱,然后被用力甩了出去。她连忙转头看去,却看见师父被那长尾狠狠击中,嵌进了高大的紫金冠中。
紫金冠轰然倒塌。她被余波涉及,直接昏死过去,差点就震死在了当场。可是师父却在那一抱中往她心口拍入了一道灵力。正是这道灵力护住了她的心脉,才有了她的幸存。
那是师父唯一一次抱她。
言清长老紧紧地抓着胸口,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