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穿堂风吹过一间间牢房,犹如人吹笛一般,有节奏,有规律地吹出“咝咝”的声音。风拂过默里斯伯爵的军装,引得他后背起了一阵凉意。但远没有面前背对着自己的那个女人带给他多。
“女巫!”默里斯伯爵在心中重复。
在边际省份,这个女人以不详的方式,收获了一群无知的愚民的信任。之后又以一种不可知的方式蛊惑了当地最高长官,掀起了布迪斯历史上最大的叛乱——边际省叛乱。弧光城,山脊城两大公爵也加入了叛乱。一个女人能有如此能量,着实令人困惑。
最后叛乱被镇压了,女巫也被抓捕杀死。但默里斯明白为什么这场规模很小的叛乱却会镇压三年才算胜利。
雷暴频繁命中指挥部,霍尔-考文垂公爵——第一任政府军总司令,儒勒-考文垂爵士的父亲,死于雷暴命中后的火灾。多洛克-布拉克公爵,第二任司令,被发现死于大帐,喉咙有个伤口,但没有血,外套与衬衫都没有溅上血。多兰-奈希尔伯爵,第三任司令,默里斯伯爵的表兄,也是死于大帐,但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学士与医者的报告称,此人健康无虞,死因不明。
由于多兰没有后代,爵位被当时为次子的默里斯继承,他也成为了第四任司令,最终取得胜利。但山脊城付之一炬,边际城成为一片废墟。山脊城公爵自焚而死,弧光城公爵满门抄斩,女巫被押至王都。
胜利来之不易,军队行军时,不是大雨,就是大雪,作战时却响晴白日,所有自然条件仿佛都在与默里斯,与他的军团作对。女巫被发现时从容而淡定,仿佛闯入她房间的士兵只是接她去舞会的仆役。在押运途中,审讯官用尽手段,除了她的名字叫做红石夫人外,什么也没有撬出来。反而,有三次逃跑记录,都是有一个士兵帮助她。虽然未成功,默里斯很好奇,她是如何蛊惑士兵的,只不过从那些士兵嘴里也是什么也撬不出来。
女巫抵达王都,就被监押地牢,默里斯伯爵加封公爵,赐居弧光城。
一直到现在,默里斯由于青铜镇大败,爵位被削为伯爵,而女巫却还在这里,默里斯不由得有些鬼使神差之感。
“额,陛下,她就是您的‘秘密武器’?”默里斯用难以置信的口气问。
“嗯哼,是的。”国王没有看他,而是继续盯着那女巫。
默里斯感觉自己被愚弄了:“陛下,莫非您真的相信那些故事,‘乡下人的故事’以为这女人有什么力量?您与我心中都清楚,那只是哄小孩上床的鬼故事而已!”
也许这话说的有点重,国王回头看了默里斯一眼,默里斯看不出这目光里含有什么,愠怒?轻蔑?怜悯?
“你在害怕,伯爵,真正相信她有力量的,是你!你与她作战了三年,你知道,你的行军途中有多少反常现象?一次、两次、甚至三次都可以说是巧合,但是一直是这种情况就不一样了。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认为这是她有力量的佐证。”国王的语气很不耐烦,仿佛是在说服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我把这认为是巧合,陛下。”默里斯把话撞回去:“但我们赢了,现在我们的军队不管是质量还是数量,都不如当年的弧光城、山脊城联军,柯克的军队也比当年的讨逆军多。当时他们输了,我们又怎么有希望赢呢?一个女巫的作用能有多大?她不过是邪教头子罢了!”
国王摇了摇头,仿佛想终止这场毫无意义的争论。他用低沉的不可辩驳的语气缓慢而清晰地吐出了一句话:“如果没有她,叛徒们会输的更惨,伯爵,正如你所言,我的赢面很小,但一个在饿死边缘的人不会在意地上的那片面包是否清洁或是霉变,我们需要任何一种力量,任何!也许,她的确是个邪教头子,那我也会让她上战场。”
默里斯开口想说什么,但牢中的女人却先发话了,在不知不觉中她已转过身来,面对着君臣二人。女巫皮肤白皙,面容姣好,穿着一身灰黑色的长袍,唯一的珠宝是胸口的一块圆形黑玉。她说话抑扬顿挫想咏唱一样。默里斯惊诧地发觉,从他的记忆中来看,女巫的容貌几乎没有改变一丝一毫。而时间起码已经过了十年。
“您的国王说的有道理,将军,”她说:“强敌环伺是需要任何一把剑。”
“纵使这把剑可能伤到自己?”
“哼,女人,”国王哼了一声:“我的将军可抓到你的软肋了,你怎么保证为我们效劳呢?”
女巫做作的哀叹了一下,用玩味的目光扫着国王,用她那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那让我留在这地牢里等着那海对岸的王把我推去砍头吧,我以为危难时刻我们会相互信任呢。你的国亡了,与我有什么好处呢?”
国王没有理会她,扭头向默里斯:“我命令到了一副月长石颈链。”
“用来控制她?”国王点头,“谁告诉您的,陛下?”默里斯问。
“一个布迪斯人,他自称是------是一个巫师猎人。”
好吧,女巫,猎魔人,江湖骗子快凑齐了。默里斯想:再来一个吸血鬼,正好像一幕《范海辛》。
“您真是异想天开——”愚蠢透顶“如果您需要我的谏言,我会告诉您,决不要被江湖术士蒙住了双眼,您面前这个女人,不过是一个该上十字架的骗子而已!去为士兵做一下站前动员,鼓舞一下士气吧!陛下,这是最有效的手段。”
国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但什么也没有说。
“国王陛下,”女巫突然开口:“我希望与您的将军单独聊一聊。”
“我没有什么不能让国王听得事——”国王的眼神打断了默里斯。他默默点了点头,走出了地牢。
现在地牢里只剩下默里斯与女巫。
“将军,”女巫先开口,默里斯盯着她。女巫笑了:‘你怕我,将军。”
“你说什么?”默里斯强压怒火。
“你怕我,老朋友。”女巫吐字清晰,抑扬顿挫。
默里斯不只是女巫对他的称谓还是前面的那几个词更是他愤怒:“不,我不怕你,巫术惹不了敬神的人!愿诸神保佑我。”默里斯的家族出身边疆省份,保持了对古老五神的信仰,而且没有昄依过神教。
女巫看了他一眼,嘴角依旧带着一丝微笑:“你怕我。”字正腔圆,抑扬顿挫。
“不。”默里斯的嘴里只能发出咝咝声。
“我是红石夫人,”她说,向默里斯伸出手,掌中扶着一朵白色的兰花:‘你怕我,你相信我的力量。”
默里斯取过花,草率地闻了一下,随后把它揉碎。“只有有人相信,巫术才会生效;越多的人相信,巫术的能量机会愈强。因为这里有人相信,外面有人相信,我才有力量。”
默里斯看着她,火焰在火炬中摇曳,在红石夫人的脸上洒下来动态的阴影。
“诸神保佑我。”他最后说。双目盯着她,放出火焰。
女巫却依旧在微笑。
“诸神保佑我。”默里斯的语气变作了低不可闻的呓语。
保佑我-------他知道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