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无疑是一块巨石,重重砸进他的心湖,再难平静。
“可不可以,摘下面具,侯空行。”
他脸色煞白,恍惚僵硬如同一尊雕塑,脑中紧绷着的一根弦断裂。
夜玄缓缓将面具摘下,露出与侯空行一般无二的脸庞。
他们彼此凝望,一如初见。
而后,她看见他笑了,她竟看不懂他的笑容。
“什么时候认出我的。”认出了对现在的她而言,不过见过两次面的侯空行。
说实话,侯空行的伪装得极好,夜玄与平时的他判若两人。要不是和他独处一天,以及晚上发生那一场误会,季桃也难以将夜玄和侯空行两人联系在一起。
“追你出来的时候。”季桃缄默了半响,“我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事情?”
她总是有一种,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的感觉。那些碎片式的记忆常常出现在梦境中,每当梦醒便模糊起来,无从回忆。
他认真地直视她的双眼。
“季桃,不必为模糊不清的过去伤心伤神,更不必强迫自己去回忆,你只需要为清清楚楚的现在好好生活。”
“……好,那明天……”
“明天我和白苏带你去古代城,那里有你想看的彼岸花。”
季桃听了侯空行的话,对他粲然一笑。
侯空行的眼角眉梢也尽是笑意。她忘记了前世又如何,只要他还记得,能够寻回她便好。
无论是天上的神明,还是地下的命官,都不能拆散他们。
……
白苏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来到客厅。
他一整晚没有合眼,昨夜他考虑了能想到的所有结果。他心里那个怕啊,怕空行和小桃因为他而就此错过。
当白苏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他知道自己真真是白担心了。
白苏见侯空行神色如常,没说什么,有些事只能私下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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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两侧有店铺林立,一个个红灯笼装点在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座繁盛的古城夜景增添一份美感。
季桃披着长袍,四处溜达,然后目光粘在衣铺里的一套水粉色罗裙上。
侯空行买了那罗裙给她,她过于钟爱这套裙子,竟忘记了推辞。
繁复不失飘逸的裙衫,边缘是金线绣成的桃花,腰间一条月白色束带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材。
柔软的长发散落在肩上,肤如雪,气如兰,仿若坠入凡尘的仙子。绝美无暇的面容,一颦一笑,莫不令人倾心。
她美好的模样将她和这世上的任何女人区分开来。
侯空行的眼眶倏地有些胀痛。失去她的这五百年,他的世界里有风起雨至,却无朗朗晴空;有冰天雪地,却再无春暖花开。
他在天界任战神之时,凭一身本领立战功无数,三界中人无不敬畏。心高气傲的他觉得无人能与他匹敌,越发不把玉帝和王母放在眼里。
在玉帝眼中,他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便是神兵利器,若无法掌控,则是天界最大的威胁。因此,在对他的弃留问题上举棋不定。而王母对他积怨已久,视他如心腹大患,一心想要揪出他的错处并施加严惩。
蟠桃会上,王母宴请各路神仙,却唯独没有邀请他前去。他一怒之下,竟生出心魔,大闹天宫。不仅打伤诸多仙家,还毁坏了王母心爱的蟠桃树。
流霜为了保护他以死谢罪。他才恍然明悟,她才是他心中最珍贵的所在。
人往往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他去冥界寻她未果,又闯入冥王府大闹一场。
当初,天庭派来捉拿他的天兵天将一批又一批,都被他打退。可最后,他却自行来到玉帝和王母面前接受天罚,只因为哀莫大于心死。
他记得那日,王母没有如往日一般对他怒目而视,只长叹一声就离开了。玉帝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衣袖一挥,“你走吧,失去所爱已是对你的至痛之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