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古道本是江南与南疆之间进行草药和布匹丝料贸易的道路。之前两地并没有其他通道可以通行,因此,即使这条路艰难险阻又有各种豺狼匪盗,还是阻止不了那些生活疾苦必须靠做苦力送货谋生的‘背子’们。
直到十几年前,有修为高深的真仙怜悯百姓贫苦,以无上妙法为两地开辟了新的道路。随着新的道路上运货成本逐渐降低,慢慢的,就再也没有人愿意豁出性命走这条道了。
这条路的前半段倒也没有太过危险,两人因不像那些个‘背子’一样需要负担比自己还重的货物,所以走的还算顺利。
等到下午看到了个山洞,因为不确定后面的路上还有没有这样可以休整的地方,两人便决定提早停下休息。
她们在山洞附近找了块差不多的石头,略略能够挡住洞口,可以稍微起到一点防护的作用,而又不致影响洞内空气流通。
在花琏找石头的时候,江采薇去周围的林子逛了一圈,靠着自身的一些药理知识,居然找回了一些可以使用的果子。
花琏尝了一口,虽然不至于酸涩不堪,但也实在称不上好吃,更遑论和姑苏的那些汁甜味美的果子相比了。
她早就被姑苏的吃食惯得吃刁了嘴,实在无法咽下这些野果,便自告奋勇拿着匕首出去逮些野味。
只可惜她出去逛了半天,才发现之前高估了自己,别说什么山珍野味了,就连一只兔子自己都追不上,只好悻悻地回到了山洞。
等到了山洞才发现,江采薇居然在旁边的小溪里摸到了两条鱼,这时都烤的差不多了。见花琏回来了,便打趣道:“你打的野味呢?不会自己偷偷吃了吧?”
花琏早就饿得饥肠辘辘,这下早就被烤鱼的香气迷得失了神智,扑上去就抢过一条来。等吃的差不多了,才想起来问江采薇是如何摸到的鱼、升起的火。
江采薇一一答来,还等她接着发问,结果却没了下文,不满了。只好自己先开口道:“你就不奇怪盐是哪里来的吗?”
“盐?什么盐啊?”
“烤鱼里的盐啊!加了盐你都吃不出来吗?”
花琏眨了眨眼:“可这……不就是正常的味道吗?”
江采薇一个白眼再也压不住了,瞬间就丢掉了自己维持了十余年的淑女教养:“这正是因为加了盐,才会有这样正常的味道啊。如果没有我辛辛苦苦才弄来的盐,你倒是吃一个试试呀。”
花琏终于看出来采薇说这么多的意图了,于是极其夸张的拍起了手,边拍边鼓吹道:“不愧是江采薇江大小姐,文能帘下度金针,武能野外寻食盐。要是没有你,我现在估计早就饿死在这了……”
不等花琏接着吹捧,江采薇连忙打断了她:“行了行了,这盐可不是直接能找到的,告诉你呀,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棵夏柏榈,然后将它的根烧干后才得到的盐。这种盐放一点到火里可以增强火势,你是不是感觉这洞里暖和多了?”
花琏听罢,又是好一顿吹捧:“诶,我说,怎么感觉你什么都会啊,以后我也不叫你采薇了,干脆叫你‘江明白’得了。”
……
熊熊的篝火映照的山洞红光满布,花琏就在一旁的干草上陷入了梦乡。
梦里,一男一女皆穿着南疆特有的民族服装,其中那个姑娘还戴了一头繁复华美的银饰。两人在山上奔跑着,仿佛在被什么人一路追赶。
花琏的视角一会悬在半空中看着两人,一会在两人中来回切换,就这样跟着他们一路下了山,来到了山脚下的一座小茶楼……
等花琏从梦中醒来后,还能依稀记得整个梦境的大致轮廓和几个片段。
左右天色还早,她躺在原地,努力回忆了半天,却只能想起里面一男一女的长相和山脚下茶楼楼身外围的一处栏杆,和栏杆附近的梁上挂着的灯笼样式。
只是一个奇怪的梦而已,花琏起来后便没有接着再去想它。
两人大致收拾了下,便又重新出发。
等走到中午的时候,她们开始发现路边竟然出现了大量的木石材料,就这样杂乱的码放在一起,周围荒无人烟,显然并没有人看管。
采薇发现的还要更多一些,她隐隐能感觉到前方似有灵力波动。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预警法阵?!
花琏和采薇虽然觉得十分奇怪,但此行另有目的,救人又属紧急,便不再多管。
只是她们还没走出几里,便听到前方隐隐约约好似有人说话。两人停下脚步,从一旁的山坡上绕了过去。
她们趴在山坡上,向下看去,只见几个兵卒打扮的人围坐在一起闲话。因并不顺风,所以只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几个词:“城主大人”、“督工”之类的。
花琏看到这架势,不由心里一紧,这些人明显是在这个荒废已久的古道里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既然如此,想必也会有相应的防护措施来应对不小心闯入并窥见到他们秘密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恐怕前面危险的就不止是山路了。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采薇一说,采薇点了点头,同意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前面也许会有一些预警法阵也说不定。我们呀恐怕得跟在这些人身后了,不然一个不小心触发了什么机关警报,那可就惨了。”
好在那队人并没有久待,很快便重新出发,两人记住他们走过的路线,依着他们走过的地方,远远地缀在后面。
那队人的路线大致上还是和她们的路线一致的,因此两人也不虞离原本的目的地偏离太多。走了大概半天,那队人跟迎面来的另一队人碰了头,大概是交接了一下后,两队人马便走向了对方身后的路。
按照这个趋势,新出现的那队人迟早会和花琏她们撞上。
采薇拽了拽花琏,故技重施又上了一旁的山坡上。
不过等那伙人走远后,采薇却并没有再下去的意思。花琏不禁有点着急,拉着她急急道:“诶,还不下去吗?之前那一队人都快走远了。”
采薇摇了摇头,并没有下去,反而不断沿着山坡爬到了更高的地方。
花琏无法,只得一边跟着她爬坡,一边小心翼翼深怕自己碰上什么预警禁制。
等爬到了更高的地方后,花琏才明白了她的用意:在她们现在的位置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第一次碰上的那队人走向的方向。
他们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山谷,山谷里已经成了一个大矿场,各种脚手架被搭在山体的各个高度上。矿场上分散着衣衫褴褛的工人,一队队的推着各种堆满矿物的推车,来来往往。每几十步的距离便有一个手拿鞭子的监工,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面前来来往往的工人。
“我的天啊,这什么情况?”花琏一脸震惊的问向旁边的采薇。
江采薇从上山时就没有再说过话,脸色严肃的可怕,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此刻她听到了花琏的问话,也并没有回答,反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带着花琏离开了这里。
花琏跟在江采薇后面走着,却突然发现不对劲,因为采薇要走的方向是古道旁的一个寨子,这个寨子曾经也是这古道上的一个驿站,现在属于龙继尧的管辖范围。她们身上是大靖的路引,只怕一进去就会被抓起来。
想到这里,她急忙拉住采薇,说了自己的看法。
江采薇摇了摇头,回答道:“先到那些寨子附近看看,也许那里现在已经没有人了。”
花琏一把拉住了她,道:“从刚刚起我就想问了,我觉得之前上山的时候你就不大对劲了,你这是怎么了?”
江采薇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没什么。
花琏无法,只得跟着她继续走。
两人一路无话,就这样沉默着走到了最近的一个寨子。
等快到寨子的时候,两人又照例爬到周围稍高处观察寨子的境况。
这个寨子似乎没什么人的样子,门口连个守卫都没有。此时天色已渐渐昏沉,可奇怪的是,寨子里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一丝炊烟也看不到,大略一看,也找不到哪家点了灯。
江采薇见状,拍了拍刚刚趴在山坡上导致身上沾到的灰尘,便径直走向了寨子的门口。
花琏虽觉得太过鲁莽,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任她一个人进去,于是只好也跟着进去。
等进了寨子一看,便觉得十分诡异,这整个寨子仿佛成了一个鬼城,明明各处的民居十分完好,四下里也不见有烧杀掠夺的痕迹,可这寨子里就是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