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野闲逛了一下午，再回王府时，天边已经出现了一抹皎白月。
二人一起用了晚膳后，楚清言又陪着洛灵玉来到了书阁。
书阁内的烛灯在橘调灯罩下，散发出的光芒偏黄，到了晚上越显昏暗。
想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楚清言早已提前在案前安置了一个奶白色灯罩的烛台，颜色明亮却又不刺眼；奶白色灯罩下的白烛飘荡着阵阵兰花香，颇具有安神的功效。
坐榻旁边还添置了一个小暖炉。
洛灵玉转动黑瞳打量着楚清言为自己布置的东西，暗叹这家伙还挺细心。
她轻轻回头看向楚清言，他斜坐在塌上看兵书，披着白色貂裘氅，墨发如星河般倾泄下来，侧颜如画中人一般。
察觉到了洛灵玉的目光，楚清言抬眸，黑曜石般的瞳中闪过一丝迷茫，转眼染上温柔的笑意:“怎么了？饿了吗？我让厨房煲了粥，现下应该正温着，我吩咐人去给你盛一碗吧？”
说罢便吩咐门外守着的竹风去盛粥了。
粥是红枣粥，甜味正合适，清香爽口，洛灵玉本不饿，到头来还是嘴馋得喝了三大碗。
抹了抹嘴，视线回到了眼前的资料上，洛灵玉才想起最近两天研究的发现。
她将每一处有疑点的地方都做了记录，把所有有猫腻的地方都翻找了出来，皱着眉头看向楚清言:“当年洛家被诬陷勾结南明国之前，先皇曾派郑信去过南明国？”
她忽然想起来那天惨死在云与璃手下的那个蒙面人所说的话。
“要不是十几年前，洛家军骁勇善战，你们奉云国能留到今天？”
莫非，那时南明国就已经和郑信勾结在了一起？
楚清言沉吟了片刻，“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洛家被灭门后，先皇封了有关于洛家谋逆的所有消息，只是这一点情报便已经很难得，而且只凭这一点，远远不够指证郑信。”
洛灵玉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地深吸了口气，“有用的消息实在太少了，不过你这消息倒是比噙云阁的消息靠谱……”
“你去噙云阁了？”楚清言有些错愕，眉头紧紧皱着，“他们有没有让你签什么奇怪的契约？”
“啊？没有啊，就是要了我五百两银子。”洛灵玉见楚清言紧张的模样，有些懵。
楚清言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没有就好。那种地方吃人不吐骨头，获取难度越高的情报，索要的代价越大。以后我若查到了些什么线索，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不要自己去冒险好吗？”
“……嗯。”洛灵玉看着楚清言担忧的眼神，犹豫了一会，顺从地点了点头。
之前以为楚清言只是个闲散王爷，没想到在情报收集这方面这么周全。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为了洗清洛家的冤屈，楚清言这五年来丝毫没有懈怠过。尽管他不再参与朝政，却不代表在朝中无人。
……
与此同时，桃花佳人阁内，云与璃扶着床沿，弯腰对着地上的银盆干呕不止。
她摸了摸愈发显鼓的小腹，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小姐，清月大人已经到了。”贴身侍女瑜姬敲了敲云与璃的闺门，轻声唤道。
云与璃正了正身子，神色清冷:“让他进来。”
一身灰衣的楚清言将门阖上后，匆匆走到了云与璃窗前蹲了下来，腰间还挂着剑，显然是刚下了勤便急着赶来了。
他瞥见了地上的银盆，清俊的面庞浮现出心疼:“可是又恶心得吃不下饭了？”
云与璃摇了摇头，将床头木柜上的一盒茶叶递给了楚清月:“这是我爹爹让我给王爷的，你替我带给他吧。爹爹不知我和他关系尴尬，可是我又不想拂了爹爹一番心意，你就把这茶给他便是，不要说是我给的。”
顿了顿，云与璃又补了一句:“免得让他觉得我别有用心，再者，若是他知道了，这上好的茶估计也是要被扔。”
楚清月点头接过了茶盒，一脸关切的看着云与璃瘦削的脸:“好，你放心养着身子就好。”
云与璃稍稍颔首，愁容微露:“只是我这肚子里的孩子……眼看也要有三个月了，如何是好？”
他双目稍敛，默了一会，低声道:“璃儿，你可是真心愿意和我在一起？”
云与璃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心虚地看向了别处，应声道:“当然，怎么忽然问这个？”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楚清月舒了口气，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眉眼却掩盖不住喜悦:“没什么。若你真心愿意，我会想办法求王爷成全我们的。”
云与璃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楚清月，“如何成全？你不要开玩笑了！这件事若是让他知道，我们俩恐怕都没有好下场。”
楚清月安抚般的握住了云与璃的手，眼神缱绻:“放心吧，再大的事有我扛着呢。”
望着楚清月的眼神，云与璃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她忽然不忍心戳破这个谎言，可是……
镜花或水月，谎言终究是谎言。
但是，至少现在她会好好扮演这个角色，算是给这个被她欺骗的可怜人的唯一补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