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旧址,人头攒动。受染之人,失神筑建。昔日破败颓殿,渐复辉煌模样。
“人族,倒也有其用处。”尊座之上,魔者傲然。
“利用得当,自会体现他们的价值。”度玄道。
“喔,你亦是其中之一吗?”
“那便要看炎皇如何看待与我等之间的关系了。”半缘君同聂胜进入道。
“嗯?你怎也来了,尊主应只召见狂座。”
“尊主人呢?”
“隐座语间似带不悦?”度玄道。
“你还没资格过问。”
“你!”
“够了。”无魂入殿道。
“尊主!”三人齐声。
“尊主回乐峰一行可有收获?”聂胜道。
“并未正面对上。但依他摆设阵法来看,若无意外,浥轻尘此人应属道门灵宗之后。”无魂道,“正好隐座在此,道门那方面可有收获?”
“我遣下属调查,只得此两卷手札,内中亦无线索。”半缘君取出手札道,“此札应是兴元君亲笔所写。但他当年为湮灭道术自毁灵宗,已无漏网之鱼,如今怎会又现传人。”
“此人来历成迷,仍需调查,此事稍后再议。”无魂道,“今日我召聂胜前来,另有要事。”
“不知尊主所谓何事?”
“便请炎皇相告吧。”
“人界之内,有一异兽,名唤五彩灵凰。我要你们为我寻得。”
乍闻五彩灵凰,聂胜脸色丕变。
“观你反应,看来你对其有所了解。那找寻之事更非你莫属了。若是此兽受人族所控,对暗皇之威胁不由我多说。”
“尊主,这……”
“我等目标相同。合作也好,利用也罢,皆需释出诚意。就依炎皇之言吧。”
“但是传闻五彩灵凰数甲子前早被人族斩杀,如今怎能寻得?”
“五彩灵凰乃属上古灵兽,跳脱三界轮回,死后涅槃,循环无尽。十甲子前,我曾与他一战,被它吞去三成元功,否则当年本皇亦不会轻易被封。”炎皇道,“当日脱困时起,我便一直能隐约感觉那股缺损之力仍存于世。倘若取回此力,五音宫、浥轻尘,本皇皆不放在眼内。”
“那你可有方向?”
“五彩灵凰兽性虽烈,但习惯隐蔽,所居之处,花兽异变,你们可以此为线索找寻。”
“好。”
“那便交给你们了。这殿内本皇待不住了,我要再去找些人烧烧。”
目送炎皇离开,聂胜道:“尊主当真要帮他完成此事?若真实现,依他心性,恐有变数。”
“无妨。现今状况,我与他皆有缺损,多有受制。待他复原,正道正面冲击便由他来挡,反对我等有利。见到冥皇之前,他亦不会与我反目。”无魂道,“此事便交你跟度玄负责。”
“是。”随即,两人一同离开。
“仅剩你我两人了。有什么事情便说吧。”
“我依尊主之意将何天随击杀,尸身却被梅傲雪派人抢夺。我觉此事蹊跷,何天随恐未真正身亡,故来一寻尊主。”半缘君道,“另外,何天随所持之剑亦有异常,详情听说……”
“喔是吗?那我便随你先一行梅山江亭。青锋剑之事,我另作处理。”
“嗯,那便劳烦尊主了。”
娑门中枢,佛塔高耸。尖塔之下,众僧分立,迎接圣礼。目光汇聚间,年少僧者袈裟轻披,踏尘而来。
“恭迎佛主。”
“众佛友免礼。”僧者道,“弟子度缘,今接佛主之位,来日愿以此身为献,守护娑门安危。请众人监督。”
“接任之礼已成,便请佛主登上慈灯浮屠,取回娑门至高佛力。”慧悟道。
佛心引路,众愿开道。度缘默诵心经,双手合十,庄若朝圣,起身入塔。
石梯盘旋,直通天顶。周遭壁上,金刚怒目,菩萨低眉,好不庄严。度缘定念,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叩首,不敢轻忽。
肃穆施礼,终登塔顶,眼前空间竟是荡无一物。
“嗯?为何……”
初登塔顶,无物可寻。度缘心思一转,步至中央,双脚落跪,一行拜叩之礼。
“弟子度缘,临危受命,承接佛主之职,然心力不足,愿请慈灯塔灵交赐佛力,以守娑门平安。”
“阿弥陀佛……”
话音刚落,身前佛光大作,金芒之内鬓白僧者缓步而出,锦红袈裟沐浴圣光,耀眼异常。
“慧……岸……师弟。”
死者复生,行动如常。度缘咋舌而视,不知眼前是真是幻。
“度缘师叔,请。”
佛者引路,只待内中会晤。度缘谢礼起身,同入闪耀佛光。
进入一瞬,眼前空间丕变。广阔域内,巨树通天,似有千丈之高。枝丫分叉,四散而出,粗壮之处可行车马。枝干交错,掩去青宵色彩。放眼细观,青叶之上,遍坐静修僧者。
“这到底是……”
“度缘。”
音声入耳,刹那转身,眼前所见竟是心中常念之人,激动难抑,一时失语。度缘一冲而上,环抱老迈僧者,眼中热泪喷涌而出。
“世尊,度缘……想你了……”
“吾徒,这一路,你做得很好……很好。”
老僧轻抚,连声宽慰。师徒际缘,养育之亲,百感交集,入骨入心。
“师徒重逢,感人肺腑,阿弥陀佛。”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巨树之下,一名白发老者,白袍身披,木杖轻拄,徐步而来。
“禅师。”
两人见状,合手礼迎。老者双手同合,以礼相还。
“天命者,我们终于见面了。”
“你是……”
“贫僧名曰博叶听禅。”
“博叶……你莫非便是娑门创者,博叶禅师!”
“正是。”
“但为何你……尚在人世。”
“无相佛界,超越生死轮回。你眼前所见,乃是数甲子间娑门修者亡魂。我等虽失躯体,却能在此潜心研法。”
“如今局势,天下纷争将起。度缘恳求禅师、世尊出界,镇邪救世!”
“抱歉。我们做不到。”
“为何?”
“无相佛界生魂可入,来去自由;死魂不出,永世存留。”
“若枉弃苍生不顾,潜这偏安一隅,那佛者修法何用?”
“师叔!”
“无妨。”禅师道,“当年度玄前来,同此反应。我问你,金刚怒目为何?菩萨低眉因谁?”
“金刚怒目,杀生断业;菩萨低眉,济世渡生。”
“但若人心本恶,是杀?是渡?”
“这……身为佛者,杀生之举,不在度缘抉择之中。”
“但若众生为恶,你有何解?”
“度缘孤身力微,只求守护身边众人安全。”
“唉,浅了。你尤需历练。”
相似的问题,不同的回答,博叶禅师回忆涌现。
“度玄,我问你,金刚怒目为何?菩萨低眉因谁?”
“金刚怒目,杀生断业;菩萨低眉,济世渡生。”
“那世间众人,杀谁?渡谁?”
“杀恶念,渡万灵。”
“怎分善恶?”
“世人皆恶,劣根遍存。”
“那如何渡之?”
“改写世间规则,消除人心隔阂,恶念方断。”
“如何为之?”
“此地,寻不得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