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靖已经有将近千岁了,看上去也不过是三四十左右的中年大叔模样,棱角分明,眼神凌厉。
他左手支着下巴,面无表情,没有失去儿子的悲痛欲绝,也没有找到凶手的仇恨亦或是喜悦。
曹靖微微眯起眼睛,眼角浮现几缕皱纹,他突然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幽幽道:“呵呵,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不等他们有任何反应,曹靖接着说:“都是曹某那不成器的儿子惊扰了两位,作为赔礼,不如两位道友现在城主府暂住,来日好设宴致歉,两位以为呢?”
看似是询问商量的话,却被他硬生生说出了陈述句的味道。
不过,不管怎样,只要有个理由就在这里就行,夜浔还巴不得多待几天呢。
“曹前辈客气了,既然您诚信邀请,那我们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就在府中小住几日好了。”
见她应下,曹靖眼中划过一丝满意,随即唤来下人给他们安排了房间。
夜里,流殃睡不着,盘着腿坐在床上。
又来了,那种感觉,好像是神魂要脱离体内的感觉,识海一阵眩晕,无论运转多少灵力都缓解不了。
他脸上浮现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平常殷红的嘴唇却逐渐惨白:“你是谁?为什么要在我身体里?你有什么目的?”
他的声音幽冷的堪比千年寒冰。
凉。
却没有戾气。
下一秒,那张薄唇又吐出了惊人的话语,声音却和流殃的不同,低沉喑哑,似是在感叹,又似是在回忆:“时间太久,我竟然都快忘了,从前的流殃竟是这样的吗……”
年轻气盛,鲜衣怒马,鲜活而单纯。
神魂深处传来沉重的压迫感,流殃的身子不可遏制的颤抖,头上汗如雨下。
一具身体怎么可能同时承受两个灵魂,他和那个人都不会好受。
流殃第一次感到有些恐惧,他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有预感,如果放任这个人占有自己的身体,他就会失去师父,再也见不到她。
流殃拳头握紧又松开,努力冷静下来,问道:“为什么要占用我的身体,对你有什么好处。”
杀了那个少城主的不是他,他就算再冲动也做不出那种事,那一瞬间,他的身体掌控权竟然被夺走了!
那种感觉很奇妙,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拔剑,挥剑,杀人,有意识,却不能做任何事。
等可以掌控身体之后,他已经跟着夜浔进了鬼玉深处了,自然也就背上了杀人凶手的锅。
就在刚才,神魂再次不稳,甚至有种要被对方融合的迹象,他们的神魂本源,诡异的相同。
他慌了神。
流殃可以感觉到,那个人的神魂力量非常强,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种威压,他只在肖尹身上感受过!
而他呢,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可即使是天才,也需要时间成长啊,没有能力自保,就只能被扼杀在摇篮里!
况且,叔伯亲朋的仇他还没有报,师父的恩情他也没有还,他怎么可以死,他有太多太多的不舍和执念。
他不能死。
流殃不能死。
似乎是察觉到他心中的悲恸与绝望,另一个神魂说话了:“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免得你……急跳墙坏了事。”
假·狗·流殃直来直去:“你赶紧说。”
那个人轻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说:“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到了这地步,流殃沉得住气,默默道:“你尽管说吧,不管怎样,我都可以接受。”
静默了几秒,一道与流殃清亮的少年音全然不同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你可能猜到了一点,现在我就来验证你的猜测。”
流殃睁大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没错,我也叫流殃,只不过来自百年后,目前的修为是途冥期大圆满。”
流殃不可置信,脑子里却突然闪现一道灵光,他却不敢去深想。
如鲠在喉,他的语气也沉了下去:“……你接着说吧。”
纵然是同一个人,但来自未来的流殃可不会管他怎么想,只幽幽的叙述在他身上发生的事。
三言两语说不清,他一讲,就讲到了天亮。
流殃听完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他鸦色的睫毛颤抖着,不让那一滴晶莹的泪水滑落,整个人仿佛颓废了一个度。
原来他错了,事情的真相,他根本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