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在车流里穿行,一路上尽是关若颜的惨叫。
当他终于把车在郊外停下来的时候,关若颜的双腿抖得站立不稳。他笑:“原来你是这么怕死的人。”她的声音打着颤:“遇到你,我的胆子大了很多了。”
他从摩托车的后备箱里面往外拿东西,让关若颜目瞪口呆,鲜红,红酒,西餐,还有两根形状美极的红烛。他说:“我找到送报纸送牛奶的工作了,所以和你庆祝一下。”她坐下来,神智迷糊的问:“摩托真的偷来的?”他点头:“对,反正没上锁,等会还回原地就行了。”
她叹气:“我不想你去坐牢。”他眨巴着眼睛:“就借来骑一会,不会那么严重吧。”她哭笑不得:“这些天你都不在,是去拦路打劫吗?买这些东西的钱都是抢来的是不是?”他笑:“怎么说是打劫呢?是别人心甘情愿给我的,你知道,我通常只对美女下手,只要是美女看到我都会自动把钱拿出来。”
只要面对他,关若颜就不能正常的思考,也辨不清是非黑白,反正他怎么说好像都是有理的。红酒更是让她意识模糊,喃喃说:“我每天半夜都去你房间查看,你一次都没在家里睡过。”他的眼里都是邪恶:“我不能在你家睡,我怕半夜会不小心去打劫你,你晓得,你唯一还能让我打劫的就是你。”
她睁大眼睛看他:“你是谁?被贬到凡间的魔还是神?”他在草地上躺下来说:“我从来不知道,世界如此的美好,生活如此的有趣。”她也躺下去,看天空的繁星,笑说:“我因为你而感觉世界很美好生活很有趣。”
他支撑着头看她,脸孔和她的脸近在咫尺,呼出的气息被她吸进了胃里,胸膛开始起伏。他说:“你千万别爱上我啊。”她笑:“那可说不定。”他一本正经的说:“通常,不爱我的人我会很希望她爱上我,爱我的人我很希望她离开我,你自己选择。”
她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他吃惊的说:“你哭什么呢?”她边流泪边笑:“上帝赐了一个奇迹给我,我很害怕他会随时收回。”他的手掌贴在她的面颊上说:“你主持的节目我有听,你的声音比你的人更美。”
关若颜伸手,抱着他的腰,几乎是直接的强硬的把他拖倒在自己身上,并直接而强硬的把嘴唇贴在他的唇上,贴了很久才放开,然后大笑着说:“我要让这个奇迹多一些将来可以回忆的细节。”
他看着她,眼神在夜色里困惑而且迷茫,很安静的说:“你是个很善良的女孩,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会记得你。”
这就像告别时说的话,而且是永别。她说:“嗯。”他的声音居然有了伤感:“我保证,今晚在家里睡觉不出去打劫。”她再“嗯”了一声。
关若颜半夜起来,去他的窗口查看,他睡的很好,睡姿像个孩子,把她的布娃娃紧紧的搂在怀里。她偷偷进去,帮他把踢在一边的被子盖好,还忍不住在他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在那一瞬间,她想起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话,她就像走入了一个童话,知道有些幸福在适当的时候定格,就能永恒流传。
他走的很早,关若颜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
这次,关若颜没有跳着双脚大哭,她安静的坐姿让何小眠知道,她的生气已经完全的被抽走了。
有一些人,好像你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却进入过你灵魂的最深处,美好而且深刻,就像流星划过天空的那一瞬间,要等很多很多个光年。如果人生只有那么一次,失去之后仍然感激,感激他来过,哪怕不会再来。
关若颜的眼神迷离,就像还在一个梦幻里没有苏醒,若有若无的笑着,喃喃的说:“我会等他,一直一直的等。”
何小眠看着她轻飘飘的往外走,突然的知道,有些人的爱情其实很美,因为它没有形状,因为它漂浮在空气里,因为它能让人抱着希望抱着期许生活。
打沈梦于的电话仍然不接,多年的朋友,似乎就这样的成为陌生人。何小眠又在对错里面挣扎,然后拧着包包出门,在咖啡屋给一些人打电话。
他们都是曾经追求过她的人,并渴望和她结婚的人,但她把自己的一些事情坦率告知之后,对方的表情就让她知道了,男人要接受一个女人很容易要接受两个私生子很难。
好在,她已经不认为结婚有多重要了,她需要的始终只是安全感而已。百无聊赖的时候,潘家京终于来电话了:“请你和我见一面,我想你。”
他瘦了很多,情绪也不是很好,但还是努力勉强的笑问:“你还好吗?”她点头。他说:“哦,我找多了一份工作,下班后在一个茶餐厅帮忙做事。”她的心点点的抽痛,柔声说:“很好。”
他的眼圈突然的红了:“我会努力,我真的会,你会等我娶你吗?”多好的男人啊!在看到别人的好的时候再来看自己的俗,何小眠就感觉无形中被抽打耳光的羞愧。轻声说:“你那么好,身边的同事中也不乏好女孩,找个人恋爱结婚,我会为你喜悦。”他哽咽说:“可是我只要你,从认识你的那一天开始,我的世界就没有别的女人了,只有你唯有你。”
她的喉头哽住,残忍的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握着咖啡的手不停的抖,但笑着说:“他好吗?对你好吗?对你孩子好吗?只要他对你好,只要你幸福,我会为你高兴,是真的。”
她说:“他有家庭,我们只是达成了协议,我做他的情人。”他震住,咖啡杯打翻,使劲的攥着拳头,任凭怎么克制都还是失控了:“情人?你是说做情人?”她点头:“是的,不爱,但他能给我一些东西。”
他的手扬起来,在空中停了很久再用力的砸在玻璃的茶几上,鲜血溅出的那一刻,何小眠看到自己死掉的惨烈。他不顾周围人的眼光,猛的起身居高临下的对着她咆哮:“何小眠,你从我心里死去了,就是这一刻,就在这一刻,死的那么彻底那么难看。我后悔爱你,我痛恨自己爱过你,因为你根本就不值得根本就不配,因为你没有人格没有尊严没有道德,你就是妓女。你知道妓女是什么吗?就是拿肉体去和金钱做交易的那种东西,知道人和东西的差别吗?东西没有灵魂只有躯壳。”
他是冲出咖啡屋去的,何小眠坐着,让周围人的目光像尖刀在身上割刺,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索性在大庭广众之下把烟点燃,从容的抽完一根烟之后,缓缓起身缓缓的走出去。
江清澜在她进门的时候,很绅士的给了她一个拥抱,查看她的脸色说:“出去有事了吗?”她淡淡的说:“是,约了很多人相亲,看能不能找到可以结婚的人。”他宽容的一笑:“如果遇到可以结婚的人,我们的约定随时取消。”
她看着他,然后慢慢靠在他胸前,靠了三秒,柔声说:“我没有什么好,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他开朗的一笑:“我想要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她冷冷的说:“我是东西吗?没有灵魂只有躯壳的东西?你想要的只是我的躯壳?今晚,你留下来吧。”
他怔住,半天才说:“除非你真的原意的那天,我才会留下来。何小眠,让我看到你的灵魂吧。”
电话是潘家京打来的,何小眠当着江清澜的面接听,淡淡说:“没有对不起,别说对不起。”那边压抑不住的哭泣:“我爱你,我是那么那么的爱着你,只因为我认定了你是最好的最好的女人。如果你能跟你爱的人结婚,我会心安我会永远默默为你祝福,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为什么要做别人的玩物?你让我对生活对爱情全体的失望了,你打破了我一直坚持的认定的东西,你怎么可以作践自己?你为什么这样残忍?残忍的对待自己对待他人就是你对爱情的理解吗?”
她一句话都没说,边流泪边听他在那边的哭泣质问,或许,她是爱过他的,才让他认定了那样的爱,当被现实的不堪摧毁之后,一切美好都塌陷了。他痛苦的不只是失去了她,而是她让他失去了一个男人一直抱着的对生活对爱情的美好期望。
江清澜把纸巾递给她,有些伤感的说:“原来你是个会哭的人,如果有人能让你为他流泪,证明你是爱过的。”站起身说:“看来今天来的不是时候,本来打算给你一个惊喜的,我已经去驾校给你报名了,这是送你的第二份礼物。”
她把车钥匙握在手里,爱情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和房子车子比较的话,如果爱情是没有形状的,它的重要是在于能进入灵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