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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大水(2)

拐过房子,推着筏子游出几百米,还剩二三十米就可登那座坨子了。突然,“轰——唰——”一阵连续的沉闷灌耳的轰鸣声传起,接着一股翻着泡沫的浑黄色的巨浪涌过来了。新的洪峰到达了。这股巨大的惊涛骇浪,转瞬间把你们的筏子冲出几十米远,几个冲击奔泻,那座孤岛远远被抛在后边了。你们的可怜的小筏子,像一片落叶随波漂下去。

“完啦!这下全完啦!”你一声绝望的哀鸣,抱头痛叫,即刻又迁怒于那个大肚子女人,咆哮道,“都怪你!你这扫帚星!”

“大哥,别火了。这是命,水里死的,不会掉进火……”女人闭上双眼,脸色呈出安详,只是那肚子越发显得高耸,犹如隆起的一座山。你看着却像一座新堆起的坟丘。

你无可奈何地垂下头。下颚抵梯梁,鼻尖挂着泥巴。双手抓紧筏子,听凭那威力无比的洪水卷裹着你们冲向下游不可知的世界。你只觉得疲倦。混和着黄泥草屑泡沫的水,拥摸着你的前胸后背浑身各处,让你感到格外的难受。

天呵。你忿忿地说。

滚!

大哥,求求你……

收拾你的东西,走吧。咱这小小建筑队,养不起你这高级“六指工”。

求求你了,饶我这一次吧,大哥……

饶你这一次?好叫你留下来往后偷得更高明些?把咱这儿弄成个贼窝?

往后再犯,大哥剁下我手指!小弟出来谋活路不易,家乡那儿太穷……留我再干几个月,弄点钱给老父亲治治病……

挣钱的路,眼下多得很,你还是另谋高就吧。咱们这队初建开业,名声要紧,不赶你走,咱队可臭在这里。你体谅些吧。

大哥……

别啰嗦了。郑文,给他多开半个月工资。

他慢慢站起来,提起裤子,惨幽幽的眼睛毒毒盯一眼“大哥”,再没说话,转身向外走去。“大哥”稍有愕然。

回来!拿钱!

真绝,这小子。拐子屁股,邪门儿。

窗玻璃“当当”地响了两下。有一张鼻脸贴在上边,扁平扁平的,像切开的冻猪头肉。是那位镇政府的小通信员。

“喂,高镇长叫你们的头儿去一趟!”

郎金山看一眼罗天柱。没说话。

“老子没空!他也管不着我,你回去告诉他吧。”罗天柱把手里的一根猪排啃得有滋有味。“嗞嗞”地抿了两口“辽河大曲”,冲大伙儿说:“快溜塞了,得抓紧时间干活,谁知高大人啥时把河堤给弄开了!”

窗玻璃上的扁平脸消失了,甩下一串气恼的脚步声和一句轻蔑的沮咒:“操,臭土鳖还挺牛×!”

这是郎府客厅。两排长条桌上杯盘狼藉,农民建筑队二十几位汉子喝五吆六,扫卷酒肉。猪肉是香的,曲洒是香的,打嗝也是香的,漏雨蓬子里熬了多日的农工们,能喝下江河吞掉山峦,外边的雨,是一下子打住的,空气也一时变得窒闷,挤压着肺胸。汗发出来,粘在皮肤上,刺刺痒痒的,没有揩净的时候。远处有滚雷声,隐隐约约,通过你耳膜往心脏里压进密不透风的气闷。还有一点颤栗。难耐的燥热中,隐伏着什么不祥的祸事。人们的心头笼罩着无形的阴影。不知不觉的盲目意识中,人们等待着大难临头。人是有预感的,就如耗子能预感地震一样。

“老罗,是否该走一趟?”郎金山试探着问。

“早不说,人走了才放屁”罗天柱从椅子上站起来,把褂子往肩上一搭,“那我就去吧,既然你怕高占魁。我知道,他是想拿我们这伙儿壮劳力派派用场。”

“嗯?派啥用场?”

“八成是调我们上河堤。”

“啊?要是这样,老罗那就……”

“行呵。我是听你的调遣,郎经理,你已经雇用了我们,你让我们干啥就干啥。”

“那就先别去了,抓紧干完活儿再说吧。”

“好。大家伙儿注意了,咱们开干了!”

罗天柱说完晃着膀子走出屋去。农工们纷纷站起,跟着他,像群狼跟着头狼。

外边,阒无声息。鸡上了墙,狗钻磨盘底,镇民们闭门锁户静静地等待着。阴云聚而散,散而聚,低低地飘,简直冲撞着你的鼻梁。突然涌来了浓浓的雾。湿漉漉,粘滋滋,飘忽不定,布下了无边无际无形无体的帐幔,把人、树木、房屋统统笼罩起来,肆意占有拥搂,肆意沾湿打扮,像一个贪欲无度永不满足的老色鬼。大雾中,人的躯体被肢解了,缺胳膊短腿,时而露出脑袋,时而露出双腿,伤残不一。

朦朦胧胧的雾气中,河堤那边隐隐约约传出“轰—唰—”的低沉的喧啸,显然那里正惊心动魄。罗天柱望一眼那边,脸上有一种复杂的表情,腮帮上的一块肉一抽一动,最后绷着脸吼一声:“干!”便带领大伙儿忙活起来了。麻袋里装沙土,围房子垒坝。怕麻袋不够,中间塞垫着石头砖块。罗天柱的人是从四邻八乡精心挑选出来的强壮汉子,个个干活儿不要命的主,指哪儿打那儿,训练有素。罗天柱把二十几个人指派得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各尽其力。防洪沙袋坝,围着有钱的郎家房院逐渐增高。默默的争分夺秒的劳动中,暗透着一股紧张、热烈、迫在眉睫的危机气氛。

“有钱人倒是有钱人呵。”刘三儿说。

“哼,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另一汉子不无妒意地接过话头。

“你们知道郎家是咋发的吗?”一个壮年汉子问。

“咋发的?逃不出这两个字:黑财。这个世道,啥钱儿都是一个鸡巴味儿,发财就得心黑手辣无毒不赚钱。正正当当,老老实实,有道有德,有仁有义,八辈子成不了气候,发不了财!”有一个黑脸汉子粗声粗气地说。

“着!郎金山的爷爷是关东有名的盗墓贼,外号叫‘白毛钻地狼’,光复那年混乱朝代,他钻进了北票县一座辽王墓,得手后卷裹着财宝,就跑到这片人烟稀少的沙坨子猫起来了。郎家的家业,全是这位‘白毛钻地狼’先人给攒下的。”

“原来是这样!难怪郎金山有一回显摆一把羊铲子,说是他爷爷留下的传家宝。”

“嗨,啥传家宝!那是过去盗墓贼干活儿用的家什玩艺,叫洛阳铲子,探墓用的。”

罗天柱默默听着他们的谈话。关于郎家发财的各种神秘的传闻,他也听到不少,信又不信。心想总有一天,自己也一定会赚到那么多财富的。只要允许赚,允许大赚,自己一点不弱于郎家先人。他抬起头,遥望片刻西面方向,心头的不安和焦虑明显呈露在那张瘦削的黑脸和两道紧蹙的粗眉上。自己为保住人家的家产而在这里玩命,可自己的家那儿怎么样了呢?

“大哥,看那西北头的黑云,都下到你家那边了。水火无情,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看你还是先回家看看吧,这边我们几个顶着。”刘三儿说。

“回不去了。下大雨,那边有一个月不通车了,石碑河发洪水,也没法渡过河去。唉,只好听天由命了。我家房子还挺牢,就是……”罗天柱咽下话。他最挂念的是怀孕的老婆,结婚七年,以为不会下崽的老婆突然开怀,喜坏了他和家里老人。他看见有两个穿军用雨衣的人,急匆匆冲进郎家院子里来。雾太重,看不清人脸。

“罗天柱在哪儿?罗天柱!”其中一个胖敦敦的中年人揪住门口的一农工。

“罗队长,罗……他……”那农工一时被弄懵了,语无伦次。

罗天柱慢慢踱到那人的身后,站住,并不说话。农工发现了他。来者从农工的眼神发现了情况,急转身。两个人正好脸对脸,鼻冲鼻,像一对斗鸡。

“罗天柱!你在这儿!”

“是我,谢谢镇长大人还没忘了我。”

“还有个王法没有?派人请你,为啥不去?河堤上火烧眉毛急用人,你懂吗?”

“不懂,你也没有向我讲过。再说,你有你的工作,我也有我的活儿。”

“现在一切服从防洪!”

“你可弄清楚点,我们是外来的建筑队,干的是承包的活儿,跟你那防洪八杆子打不着边。”

“大水眼瞅着冲进镇子了,还提啥承包活儿!”

“洪水就是淹到脖子,我们照样履行合同。合同就是钱,我们靠这个吃饭。”

“钱、钱、钱,就知道钱,典型的农民意识!”

“说对了。上河堤,你给钱吗?你可一向看不上咱这些农民的。”

“原来你还记着仇哪,同志,这是啥时候了?恨不得扎个稻草人上去,你还记着鸡毛蒜皮的小事!”高占魁镇长越发义愤填膺。当初罗天柱的农民建筑队刚来镇上承包郎家的活儿,高镇长不知听了什么风声,前来查看他们从辽城三建开的营业执照,反复阻挠,不许施工。罗天柱几次交涉,都没成功。后来还是郎家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才打通了这关卡。

“高镇长,你不必说那些。我跟你说过了,我们不是你的镇民,不是你的下属,你的指手划脚,我们可听可不听。我们现在履行的是经济合同,负有法律责任,不能撂下活儿听你调遣上河堤。你请吧,不要耽误我们干活儿!”罗天柱冷冰冰地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郎金山!我命令你解除合同!”高占魁怒不可遏,向闪在一旁的郎金山吼嚷。

“要是郎方单方面撕毁合同,他得要负经济责任。先付我们款。要不我们可上法院起诉。”

郎金山一听这话,有了理由,咽下想说的话,为难地看着高占魁。

“你!你……你们到底上不上河堤!”高占魁气白了脸,发出威胁。

“不上。”罗天柱依旧平静而有力地回答。

正这时,镇府小通信员骑着自行车慌慌张张地奔进院里,对高占魁说:“高镇长,快,河堤东段出了个小口子,刘书记正带人抢险,他叫你快回堤坝上!”

人们愕然。

“妈的,以后再跟你们算帐!”高占魁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瞪一眼脸色漠然的罗天柱,抢过通信员的自行车,急蹬而去。

一直沉静的小镇,顿时乱了营。警笛刺耳,鸡飞狗跳,孩子哭女人叫,呈现出一片规模浩大的混乱。

没有多久,一股褐黄色的水头犹如一条游动的蛇般流进了小镇。水简直静得出奇,丝毫没有排山倒海,一泻千里的架势。水头上漂着好多灰白而浑浊的泡沫,还有冰棍纸、烂布片、枯草叶、从厕所飞出来的手纸等等,小镇街面上所有没分量的秽污的杂物,全被水头冲卷起来,浩浩荡荡,五光十色,向前缓缓流去。

罗天柱看着水,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的下巴颏流着血。

大概是刚才被激流冲下来时,被树枝挂破的。开始你还不知道流血,偶尔发现脖子下边的水上有一层淡淡的红色,你以为是从水下翻出来的啥玩艺。你抽出手,用手背擦了一下。鲜亮鲜亮的血,涂在手背上,与泥沙浊水掺和在一起,很快构成一幅彩色地形图。擦了几遍,血不止,你索性就不去管它了,任其流去。你想,身上的血流完了,自然会止住的。反正这都无关紧要了。自从被洪峰冲下来的那一刻起,你就变得心灰意冷,对生死无所谓了。尤其目睹了欧里窝棚屯子的惨状,人死如蚂蚁,那么简单,那么安静,那么轻而易举,你的内心深处突然萌发出一股不可名状的悲哀。人太渺小了。在大自然的无限张力面前,在这从天而降的源源不断的大水冲击面前,人是太渺小了。小如蚁豸。“人类自我感觉伟大,其实,他们只不过是宇宙间更高级的物类放在地球上繁殖的藻类,随时被端去肥田或泡茶当佐料,呜呼。”两年前念高中时,你爱翻些乱七八糟古里怪诞的书,这一句不知出自哪一位怪客的话,你却记住了。当时你还非常义愤,觉得这是对人类的亵渎。现在突然想起,醒悟了。是藻类。是一群相互残杀,相互竞争、吞并、升衰的畸形繁殖的藻类。永远逃不脱大鱼吃小鱼,恶之花胜善之果,适者生存的黑色规律。

而此时,你顶顶讨厌的是那个隆起的肚子。

一抬眼,在看到别的景物之前,首先跳入眼帘,挡住你视线的就是那座隆起的肚子。显得那么丑陋难看。像一座令人悚然的坟丘。湿透的薄薄的单衬衫,紧贴在上边,像盖在一个硕大的西瓜上,裤腰和腰带一起往下滑到西瓜的下边缘,中间露出一条雪白的缝。那是极大的张力下显得紧绷绷的下肚皮。你侧过头去。极为恼火。做为一个未婚青年,甚至是一个从来没碰过女人的童男来说,你觉得世界上最丑陋的莫过于这女人的欲坠不坠的沉甸甸的大肚子了。唉,世界上的女人千千万万,可今天被自己撞上的却偏偏是这样的一位大肚子女人!

皮筏子猛地震动了一下,筏子头撞在一棵露出水面的树杆上。筏子像喝醉的汉子,打横摇摆了几下,左侧受到洪水的猛烈拍击,向右侧一沉,将要翻船。女人一声惊呼。你拼尽吃奶的力,把放皮筏的梯子左舷往下压,同时努力纠正筏子头顺向洪水流向。终于,冲过这块狭窄的受几股洪流冲击的三叉口,你们的“诺亚方舟”被抛进了一片开阔的水域。

你大口大口喘着气。女人抬起头,用泪汪汪的感激的目光瞅着你。你啥也没讲,懒得讲,也懒得受理女人的掏心掏肺的感情流露。你默默地望着汪洋一片的水,望着向后闪逝的树梢坨子尖,心里说:别看两度救了你,到了紧要时我还是我走我的,顾不上你了。活着,啥还比自己的命更要紧的呢?

片刻的平静,片刻的安稳漂流,使你有空欣赏起周围壮阔的景色。

似乎有一根神奇的“赶山鞭”,把那些无数个圆顶的尖顶的陡悬的沙包坨丘,统统赶进了大水里。纵目望去,平稳的水面上,觉不出水在流动,而却好像那些个沙包在奔驰。有的只露出顶部的一点白沙,有的只露出上边几棵沙蒿子。而且,你惊奇地发现,那些个沙包坨丘渐渐都在大水里溶解着,就像食盐溶解在菜汤里。大水更加浓稠了,沉重地翻滚着,浑黄浑黄的水节奏缓慢地打着漩向前推进。这哪里是水,这是溶化了的赭红色的岩浆在涌动。毫无声息,迟滞笨重,可只要是被它撞击了,一切强大坚固的物体将统统被挤为齑粉,搓成细末,揉进它的不可阻挡的浊流里。

这是大自然的一次恶之力的展现。百年未遇的特大洪水,按照上天的安排,冲刷着大地。然而,这也是一次大自然的必然。没有这样一次恶的冲击,这该死的懒惰的世界哪里会有一次吐故弃旧的更新呢?

你目睹着茫茫苍苍的水际,疲倦了,合上双眼,不觉打了个盹。梦里自己变成了一条鱼,有时水里游,有时岸上跳,好不难受。突然,一阵猛烈的冲撞,震醒了你的梦。

“大哥,快抓住那棵柳树!”大肚女人在喊。

皮筏子正从一座高大的沙坨脚下擦过去,那个女人伸手抓住了坨壁上的一丛沙柳条子,但水的冲力大,皮筏子无法靠近坨子,那丛柳条子眼瞅着连根拔掉。你毫不迟疑,手一伸,抓住了那棵伸到水面上来的倾斜的树枝,皮筏子被你们俩的合力拉动下,一点一点靠近了一米外的坨子根。成功了,你的脚一下子触着陆地,用力过猛,腿弯了一下,摔倒了。

大肚子女人也下了筏子,笨拙地爬上那座沙坨子。你把筏子拽上岸。不想顺水放走了这救命的筏子。

这是一座面积不大但居势高耸的坨子。它的大多部分泡在水里,就如一头卧在泥滩中伸脖饮水的牛。四面包围着的水,不断地哗哗拍打着它的沙壁,漩掉一层层沙土,被水冲走。坨子顶部还残留着四五米高的地方,上边长着茂密的灌木丛、沙蒿子、苦艾草等植物。你扛着筏子,爬上坨子的最高处,那女人艰难地跟着他。

“汪、汪,汪汪汪。”从坨顶树毛子里蹿出一只野狗,愤怒地吠叫着,大有领土被侵犯的不平和抗议。这是一只被大水冲到这座小孤岛上来的家狗。两眼发红,惊恐中透出胆怯。它被大水吓破胆了。

你低头拾起一块土圪垃。那狗“噢”一声惊叫,向后跳开去十多步。再厉害的恶狗都怕这一手,只要见人低头拾东西,它们都惊慌地退开去。这是造物主给它们定的本性。你为收购皮货走遍沙乡,摸透了沙乡狗们的脾性。

你们占领了顶部,这座“孤岛”的制高点。你撇几块土圪垃,彻底赶走了野狗。那可怜的狗蹲在靠水的坨根,发出阵阵哀鸣。不时冲两个人吠叫两声,但没有勇气发起一次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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