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皇后推门进来,叫着沐璃的乳名,正在和希儿斗蛐蛐的沐璃不知所措的抬头,赶紧一丢斗蛐蛐的小木棍,站起来,连水袖都没来得急放下就伏身行礼:“母后万安。”
皇后回了句“免礼”,走上前将她束住水袖的绳子取去,两步走到放衣物的木柜前,亲自翻柜取来一件朴素青白色的百褶裙,放在沐璃手里:“快,换上。”
“是……”沐璃疑惑地问,“母后,发生什么了吗?”
“卞国的三皇子亲自来选和亲公主了。”皇后宠溺地替她撩了撩鬓发叹了口气。
希儿拿过沐璃手里的裙子,随她走到屏风后,替她更衣。
“听母后的语气,是不愿意我被选中吗?”沐璃轻举双手,让希儿帮她系上襦裙。
皇后没有回答。
“那找个借口不去便是,为何要如此?”换好衣服的沐璃慢慢走出屏风,到皇后跟前。
皇后抬手摘下沐璃头上那对流苏簪,将她的头发散下,仅留一支蝴蝶钗,再次叹气,说道:“年年,到了一定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母后的良苦用心……”
皇后将簪子交给旁边的侍女,便挽过沐璃的手向外走。
上了皇后的宽轿,沐璃坐定,问:“母后,自古以来,不都是亲国送公主去联亲,怎么轮得到别国来挑了?”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放在沐璃纤细的手上轻轻地拍两下。
到了主殿前,皇后叮咛几句让沐璃莫要出风头,便让希儿将她扶下车,等在殿外。
殿外各宫的待嫁公主全候在外面,共有五位,沐璃在里头排第三,是四公主。
长公主辛雅由娴妃所生,三公主舒衣由德贵妃所生,五公主关瑶由苏婕妤所生,七公主画昔由心嫔所生。
站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公主中,白沐璃显得有些另类。
“四姐姐~”七公主画昔身着身肤色尾渐红的拖尾裙,发冠甚是华丽,看沐璃下了皇后的轿子,叫了她一声,款款走来。
七公主画昔是平日与沐璃最为要好,沐璃自然也喜欢这个笑吟吟的小丫头。
画昔看她这一身淡雅,皱起眉头,说:“姐姐这一身甚是不妥。”
“妹妹言重了,我平日也不喜欢艳丽的颜色。”沐璃淡淡一笑,开口解释着。
“姐姐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画昔还是不解。
沐璃抿嘴一笑,点头:“自然是知道的。”这丫头以为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是好事啊?
“呦,四妹妹是怎么了,穿得……如此寒酸?”一向不喜欢沐璃这个嫡公主的长公主辛雅看见她,挖苦穿得凡俗的沐璃来了。
“姐姐说笑了,我只是讨厌像姐姐这样艳俗的服饰罢了。”沐璃不失礼貌地笑着。
长公主辛雅抽了抽嘴角,冷哼一声:“是啊,妹妹是公认容貌倾国倾城的,不需要艳俗的装饰。”
“像姐姐这样花枝招展也不一定被人家看中。”
“你!”她有些气急败坏,正好这时李公公出来传旨进殿了,长公主辛雅一挥水袖,平静下怒火,嘴角一勾,笑的谄媚。
沐璃淡淡撇了她一眼,便迅捷地收回目光,嘴角微微上扬,排着队进殿。
“给父皇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五个小身影齐齐行礼,便迫不及待地抬头望向高坐在皇帝左侧椅子上的男子,卞国的三皇子。
沐璃缓缓抬眸,一双含笑的眸子探近心底。
椅上的男子一袭白衣,手中茶杯轻晃着。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绯红的薄唇唇角微勾,一双勾魂的桃花眼扫了一遍,最后停在沐璃身上,笑意又浓了些。
沐璃微微一怔,回神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目光。
“这位便是卞国的三皇子,宸王子车安泽。”皇帝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着,脸色掩饰不住的难看。
“参见宸王殿下。”公主们收回目光行礼,沐璃定定地跟他四目相对,行礼慢了半拍。
有意思啊……子车安泽缓缓移开目光,啜了口茶,笑着道:“早闻贵国公主个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如今一见,名不虚传。”
皇帝甚至眼皮都不抬地“推辞”:“哪里,宸王过奖。”说完使了个眼色给李公公。
李公公吓了一下,转身介绍道:“长公主辛雅。”辛雅走上前一步行礼,完后再退回来。
“三公主舒衣。”舒衣依葫芦画瓢也行礼。
“嫡四公主沐璃。”沐璃站在原地小幅度俯身算是行礼,子车安泽看着她,一笑。
“五公主关瑶……”
“七公主画昔……”
子车安泽根本没有在听,只顾玩弄手里材质不错的茶杯,他心中早有了答案。
“不知宸王如何抉择?”皇帝冷冷的说着,手都快掐进龙椅里了。
子车安泽轻轻闭上眼,一会便抬起眼帘笑着说道:“长公主高雅大方,三公主温婉贤淑,五公主仪静体闲,七公主娇小可人,要抉择实是难事。”
皇帝脸色这才微微好转,脸色舒缓许多。
接着子车安泽邪魅一笑,道:“那便选四——公主吧。”
皇帝一下子脸色又不好了,手一挥,说:“那便选沐璃吧!来人,拟旨给宸王,……三日后送嫁。”
沐璃只是抬了抬眼皮,也没有太大反应,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
在一旁未开过口的皇后沉下了提在嗓子眼的一口气,眼底不知是心酸,还是不舍,或者……庆幸……
其他几个公主个怀心思,憎恨的有,嫉妒的也有,惋惜的也有,只是不表现在言谈里,却都写在脸上。
沐璃默默看了一眼,俯首微微一笑,让人看不透。
皇后从早上待到晚上,心里难受的紧,这叮嘱,那叮嘱地一遍一遍查着嫁妆单子,陪嫁奴才。
沐璃却跟没事的人似的,还让希儿托人捉两只大点的蟋蟀玩,好像要嫁的不是她,而是别人。
“年年,过来。”皇后一脸惆怅地叫着趴在书案上看书的沐璃。
“嗯。”沐璃乖巧地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一件大红色的嫁衣摆在她面前。
皇后拉过她的手,说:“这是请了京城里最好的绣娘,裁缝赶制出来的,年年……莫要怪母后。”
沐璃用手抚着嫁衣上绣得精致的两只凤凰,嘴角升起弧度,道:“怪母后什么?是天命罢了。”她盯着凤凰出神,不知道今后会有多少心酸路要走……